趙府。


    朝會結束後,趙高也迴到了自己府上。


    他剛坐下,就收到下人的稟報。


    “大人,淳於越大儒來訪。”


    “讓他進來。”


    隨著趙高的一聲令下,不一會,一個頭戴褐色小方冠,將頭發整齊地豎起,身著一襲深褐色的深衣的中年男子走了過來。


    他身形挺拔但略顯消瘦,舉止間散發著一種儒雅沉重又帶著些許莊重的氣質。


    “見過趙大人!”


    淳於越一進來,就對著趙高虛虛一禮。


    不管怎麽說,此次他能成功迴到鹹陽,趙高出了不少力,於情於理,都應該來拜見。


    “淳大儒客氣!”趙高眯了眯眼睛,讓人找來一張椅子:“坐!”


    “這是老夫帶給您的禮物!”


    淳於越獻寶似的讓手下拿出一個精致的盒子放在桌上。


    微微一笑,道:“來的路上,老夫特意在東升酒樓門口等了一個時辰,才買到這冰鎮綠豆湯,希望趙公公不要嫌棄。”


    “老夫此番前來,特意感謝趙公公的相救之恩。”


    趙高笑笑,示意了一下下人。


    府上的下人見狀,把盒子收下,拿了下去。


    “淳大儒有心了。”


    “誰不知道這冰鎮綠豆湯一湯難求,平常人想買都買不到,淳大儒有心了。”


    嘴上這麽說,但趙高心裏卻一陣憋屈。


    這個風公子,怎麽都有他?


    炎炎夏日,想要喝一碗冰冰涼涼的綠豆湯,可整個鹹陽城,除了東升酒樓竟沒有一個地方能做出這樣的口感。


    秦風,利用他獨家製冰手段將這一爽口的生意牢牢地掌握在手裏。


    當初,他和陛下親自登門的時候,曾提出讓手下學習製冰之術,可秦風卻說,製冰乃是絕密,不能透漏,以防被別國把製冰技術偷了去。


    依他看,秦風就是不想把製冰技術透露,自己吃獨食。


    冰鎮水果沙拉賣得很火,冰鎮綠豆湯更是賣斷了貨。


    前段時間,東升酒樓還出了一個離譜的規定。


    凡是買東升酒樓東西的人,必須使用東升酒樓特製的飯盒。


    一個飯盒超過了一兩銀子,貴得離譜。


    為了銷量更好,秦風還讓手下打出招牌。


    說飯盒乃是墨家後人打造的,不僅外觀設計精美,而且實用,還有一定的收藏價值。


    所有人聞言,都像瘋了一樣,瘋狂地買盒子。


    秦風此舉,可算是賺麻了。


    朝堂上的哪個官員不羨慕?


    不過,羨慕也沒用。


    誰不想開一個像東升酒樓一樣掙錢的小店,可他們哪有那麽多千奇百怪的想法?


    更何況,也沒有秦風的經商手段。


    再說,整個鹹陽都在陛下手裏。


    誰開個酒樓,能不被陛下知道?


    秦風開酒樓,陛下出資,這是允許的,但凡其他官員想開酒樓,隻能私下開,若是被陛下知道,怕是官位不保。


    一想到這裏,趙高就一肚子氣。


    “搭救淳大儒,舉手之勞而已,淳大儒不必客氣。”趙高眨了眨眼睛,臉上掛上一抹微笑,不過,也是皮笑肉不笑,哥倆好似的搭上淳於越的肩膀,道:“我看這段時間,淳大儒和扶蘇公子之間的關係頗為緊張,淳大儒被陛下發配鄉下種田,扶蘇公子也沒有搭救,莫不是你們之間發生了什麽隔閡?”


    “淳大儒乃是博士府的領頭人,是一眾儒生的表率,下放鄉下,像什麽,陛下此舉,大材小用了。”


    “故趙高向陛下諫言!”


    “多謝趙公公抬愛,淳於越感激不盡,算是呈您一個人情,日後,趙公公若是有什麽要求,盡管說,隻要淳於越能幫得上忙的,一定不惜餘力。”


    淳於越為官這麽多年,從趙高的話裏,也能聽出些門道。


    話裏話外,就是說扶蘇不好。


    這段時間,他和扶蘇公子之間確實有了些隔閡,可這是老師和徒弟之間的事,哪輪得到他人置喙?


    趙公公話裏有話!


    當初他就覺得趙高沒安好心,如今一看,果然如此。


    趙高是陛下最信任的內侍,故授予中車府令的職位,甚至讓其起草詔書,可見對趙高的信任。


    讓他迴來一句話的事,再次讓他迴到鄉下,恐怕也是一句話的事。


    唉!


    上了賊船已經下不去了。


    “既然這樣,那趙高便直說了。”趙高眯了眯眼睛,看著淳於越,輕聲道:“這段時間,我已經將扶蘇公子的行動摸清楚。”


    “風公子是一個想法輩出的人,有他在扶蘇公子的身邊,恐怕扶蘇公子也不會再維護你儒學的利益。”


    “從今以後,淳博士,你要是想升官發財的話,怕是得重新站隊了。”


    “說得難聽點,如果你現在還在鄉下,即使表現得再好,扶蘇公子也不會管你。”


    “屢屢被陛下訓斥、關禁閉,扶蘇公子早已失去陛下的歡心,再加上如今秦風公子已經是帝星,皇位的不二人選,你以為扶蘇公子在陛下麵前的諫言,還有用嗎?”


    這一聲聲振聾發聵的質問,讓淳於越徹底分了神。


    以前他隻是不願意承認自己被扶蘇公子放棄了的事實,今天被趙高點破,實在有些尷尬。


    扶蘇公子沒有和他撕破臉,無非就是顧念師生之間的情誼。


    所以上次他離開的時候,扶蘇公子才來送他。


    不,原本是想替秦風出氣吧?!


    怪他參奏秦風!


    在鄉下的這段時間,他也想清楚了,迴宮後,要改善和扶蘇公子之間的關係,不能鬧得特別僵。


    但如今趙高此言是何意?


    讓他放棄支持扶蘇公子,轉而支持胡亥公子嗎?


    胡亥公子頑劣的名聲眾人皆知,且文不成,武不就,扶持胡亥公子,還有盼頭嗎?


    風公子,八歲的年紀,文武雙全,天賦極高,且深受陛下喜愛。


    胡亥和秦風,該支持哪一個,淳於越心裏豈會不知道?


    可他與秦風父子之間的隔閡越來越深,已經到了無法彌補的地步,再加上如今他的近況,最好的選擇就是和趙高合作。


    下鄉種田的那段日子,每天麵朝黃土背朝天,他再也不想經曆了。


    俗話說,背靠大樹好乘涼。


    扶蘇公子已經不想搭理他,遇事也不打算搭救。


    胡亥公子雖頑劣,如今已經是最好的選擇。


    趙高眯了眯眼睛,一副勝券在握的樣子。


    “怎麽樣,淳大儒,想好了嗎?從今日開始要站隊胡亥公子了嗎?”


    “本中車令向來不喜歡逼人,你若想好了,派人捎一份冰鎮綠豆湯即可。”


    “多謝趙公公,容我想一想。”


    要下決定,淳於越心裏還是有些亂。


    畢竟他和扶蘇公子師徒多年,真要斷開,還真有點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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