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深圳的時間很緊,秘書定的是周三晚上的飛機。周三下午在旁邊的酒樓裏定了包間,算是給我們這些去深圳的員工一個小小的告別宴會。

    進包間的時候我根本就沒多想,挑了一個沒有人的位子就坐了下來。大家開始陸續就座,而陳惠丹則一直跟在陸總監的屁股後麵遲遲不肯落座。看大家都坐的差不多了,陸總監拉開椅子便在我左邊的空位子上坐了下來,而這時候陳惠丹則傻眼了,整張桌子唯一的空位便是我右手邊的位子了。

    “惠丹,坐啊!”桌上有人喊了起來。

    陳惠丹不情不願的拉開我右邊的位子坐了下來,一坐下便用她那無辜又真誠的眼睛看著我:“兮然,我有一個小小的請求。”

    “什麽事啊?”

    “咱倆能不能換一下位子?”

    我心裏一陣犯堵,她還敢不敢再明顯一點?

    “我不想換。”

    “可是我想跟陸哥坐在一起,拜托拜托!”她再次擺出一副可憐的哀求狀。

    陸哥?我不禁啞然失笑,這才多久,她與陸總監的關係就這樣突飛猛進了?我看了看旁邊正在和程序員聊天根本沒聽到陳惠丹話的陸牧北,轉過臉來對著陳惠丹搖了搖頭。沒什麽,我此刻就是不想和她換座位。

    陳惠丹失望的撇了撇嘴,低頭擺弄自己的筷子去了。我才不想管她怎麽想呢,難道別人給她讓位子就是天經地義的麽?

    大家安安靜靜的吃了一會飯,便開始頻繁的灌酒。我酒量很好很多同事們都知道,再加上自己最近正是多事之秋,所有的酒我都來者不拒。而陳惠丹則在一邊喝著果粒橙,扮演著乖乖女,不過她是真的不會喝酒。

    “林兮然,酒量不錯啊!”陸牧北看著我端著紅酒杯子一飲而盡,眼裏露出了驚訝的神色。

    “那是呀!兮然可是女中豪傑,幹倒我們三個是沒問題的!”旁邊的主程蘇祁陽起哄道。

    “看不出來呀,那你都不敬我一杯啊?”陸牧北唇角勾起一絲淺笑。

    “您這麽一說,我倒是想起來了,我還真是得敬您一杯!”我拿起紅酒瓶子將自己的杯子斟滿,又將陸牧北的杯子斟滿:“我和總監認識的時間不長,但是這段時間,真的謝謝您了!我不多說了,一切都在這杯酒裏了,真的感激!”

    我仰起頭一飲而盡,而陸牧北也毫不含糊,飲下了那紫紅色的液體舉著空杯子向我示意。

    “不用謝我。如果喝酒是因為不開心,那還是要少喝些的好。”或許是由於酒精的作用,陸總監的話也多了起來。

    “嗯。”我點了點頭,對他輕輕一笑。“我知道的,我不會把自己喝醉的。”

    “對了,我還沒有問你,家裏的事情解決的怎麽樣了?”

    “一團亂麻!”我一攤手,無奈的說道:“本來想著迴去演一場戲平息一下矛盾,結果事情卻越弄越糟,我都不知道該怎麽辦了,於是就跟個縮頭烏龜一樣逃迴了上海。”

    “其實老人的事情,你也不必瞎操心,他們有他們自己的緩解方式的。”

    我點了點頭,但是心裏還是一陣憂慮。不知道我爸媽能不能很好的度過這突如其來的打擊,或許我應該留在北京多陪陪他們的,可是我自己先敗下陣來了,我隻怕留在那裏會讓他們更傷心。

    “陸哥!你們在竊竊私語什麽呢?”陳惠丹湊過頭來,陰陽怪氣的說道:“你們倆居然在這裏說悄悄話啊~”

    一陣尷尬,我拿起筷子吃菜,並不想理她。

    陳惠丹拿起自己麵前的高腳杯,滿滿的倒了一杯酒,站了起來:“總監,話說迴來,從您上任開始我還沒有好好的歡迎過您呢!這一杯酒就算是我歡迎總監您的!”

    她說完,不等陸牧北接話,便自顧自的一飲而盡。接著,又滿滿的倒了一杯。

    “總監,我聽說了您過去的曆史,您知道我有多麽崇拜您嗎?!以後我可要多多跟總監學習呢,還希望總監能不吝賜教,不要嫌我總是煩你哦!”說完,又是一飲而盡。

    陸牧北端著酒杯看她一下子就幹掉了兩杯,眼裏略顯欣賞之色。

    “惠丹可真是深藏不漏啊!平日裏完全沒看出來啊!”周圍的同事開始起哄。

    “那是我崇拜總監啊!我一定要跟他多喝幾杯!”

    見她還要再倒酒,陸總監趕緊阻止道:“好了好了,這杯酒我喝了,你別喝了!”

    “那可不行!”陳惠丹一臉嬌嗔:“總監,兮然是你的下屬,我也是你的下屬,我也要敬你,你也要跟我喝!”

    “總監喝啊!”

    “總監人家姑娘都舉杯了!”

    “惠丹豪氣!”

    ……

    好事兒的同事們開始八卦的吆喝了起來。

    陸牧北笑著搖了搖頭,端起杯子和陳惠丹碰了一下,兩人同時一飲而盡。我不禁倒吸一口涼氣,這姑娘可真是拚命啊,啥都豁的出去啊……三杯酒下肚,陳惠丹的臉上立刻露出了滿意的笑容。她隔著我和陸牧北殷切的聊起天來,我則往後靠了靠給她留出了足夠大的空間,也和其他同事有一搭沒一搭的喝酒聊天。

    “陸總監,您難道不敬我一杯麽?我都敬了您三杯了呢……再說了,總監您剛才還敬兮然了呢……”陳惠丹在一邊不服氣的嬌嗔道。我立刻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此刻蘇祁陽正在給我倒酒,聽到陳惠丹的話便將酒瓶裏剩下的酒全部都倒在了她的杯子裏。

    陳惠丹的杯子是滿的,而陸牧北的杯子隻有一杯底,他想都沒想便從我手上奪過我的杯子,將我的酒大部分都倒進了他的杯子裏。

    “來,我敬你!”陸牧北優雅的舉杯。

    陳惠丹自然捕捉到了剛才那一幕,但是隻陰鬱了十幾秒鍾她的臉上便再次擺出了殷切恭順的笑容。估計她也已經喝得差不多了,也開始學乖了,不再拿著酒杯要酒喝了。我坐在旁邊看著她強忍著嘔了好幾次。

    她這又是何必呢?幹嘛什麽都跟別人比什麽都要追上別人才甘心呢?自己明明不能喝酒,卻偏偏要裝作自己很能喝的樣子把我比下去,這樣有意思麽?

    我端著酒杯繼續和桌上的人你來我往,而陳惠丹則在一邊不住的給陸牧北的碗裏夾著菜。

    “總監,您多吃塊肉,要長得更加壯一點呢!”

    “總監,吃點青菜,補充維生素!”

    “總監,這豆腐不錯,你嚐嚐!”

    ……

    她殷切的樣子就像是古代伺候皇帝吃飯的那種不受寵的妃子,哪怕皇帝吃進去一口,她都覺得受到了天大的恩賜一般。主要是,她每給總監的碗裏夾一筷子菜,都要從我的麵前遞過去……

    同事一起吃飯,右邊的同事不斷的給左邊的同事夾菜,就當中間的我是空氣人,那種尷尬誰體會過誰知道。我開始後悔,當初不如幹脆跟她換了座位得了……

    而陸牧北不知道是有心還是無意,每當別人在我的酒杯裏將酒倒滿的時候,他都會拿過去倒一半在自己的杯子裏。我和他安靜的保持著這種默契,誰也不想先打破。

    “對了總監,忘了問你了,你一會兒是從公司走還是從家裏走?”我問。我要先把一會兒怎麽去機場的問題給解決了。

    “我直接從公司走。怎麽了?”

    “你是開車過去?那我順便坐你車啊,我東西多幫我搬下行李唄。”

    “好。”

    “總監!我也要坐你的車走!”陳惠丹立刻插了進來:“我的東西也很多哦!總監你也要幫我搬點啊!”

    “行啊,你是住在公司宿舍嗎?”陸牧北問。

    “不是,不過我住的很近的,我一會兒迴去就去收拾東西,然後在公司樓下等你們好不好?”

    “好的。”陸牧北儒雅的一笑。

    “謝謝陸哥,陸哥你真是太好了!”陳惠丹雙手抱拳抵在下巴處一臉崇拜,就差衝上去擁抱自己的偶像了。

    連這個都要爭一爭比一比?我也真是大開眼界了!

    從飯店走出來,陸牧北的屁股後麵卻不見陳惠丹的身影,我刻意的去找她,此刻她正一個人蹲在路邊的綠化帶裏嘔吐。心下不忍,我買了瓶礦泉水和一包紙巾拿過去遞給她。

    “你怎麽樣?喝不了酒以後就不要喝了。”

    “謝謝。”陳惠丹接過來漱口,卻又忍不住吐了。

    “你不要跟我死磕,沒意思的很,你知不知道我是解酒的體質?就是喝再多的紅酒也不會喝醉的那種?”

    陳惠丹轉過臉來,驚訝的看著我。但隨即便矢口反駁道:“誰說我不能喝酒了?林兮然我和你是校友,你在學校的時候是很風光,是酒會上千杯不醉的人,可是我也不差啊,我們導師請吃飯師兄弟喝酒,那都是按箱喝的!”

    我上下打量了一下陳惠丹那嬌小的身軀和嬌小的錐子臉,別說是論箱了,就是一瓶啤酒也能把她搞趴下吧?真不知道這世上為什麽會有這麽心口不一的人,沒那個本事,卻還是要逞能。

    這往後去深圳朝夕相處的幾個月可怎麽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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