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奶奶沒想到許嫣桑竟然會有這份心,感動的紅了眼眶,拉著許嫣桑的手道,“孩子,你有這份心就夠了,過去挺遠的,你懷著孕,坐車會累。”


    傅臻謄也不想讓許嫣桑過去,開車要一個多小時,她現在已經腳腫了,要是坐這麽長時間的車,肯定會不舒服的。


    許嫣桑笑笑,說,“奶奶,我沒事的。”


    她抓住傅臻謄的手腕,仰頭看著他,笑的眉眼彎彎,“我也想去看看爺爺。”


    傅臻謄隻覺得一顆心像是被她的笑容擊中,不自覺的柔軟了起來,但是想到她的身體,他猶豫了一下,說,“一會兒醫生就來了,給你檢查完,如果沒問題的話,你就去。”


    “好。”


    許嫣桑也想為肚子裏的孩子負責任,不會在這種事上任性。


    傅奶奶又欣慰,又心酸。欣慰阿謄找到了這麽好的孫媳婦,心酸她那老頭子啊,真是命薄,連孫媳婦一麵都沒見到。


    可即便這樣,孫媳婦還記得去看看他呢。


    醫生很快就到了,給許嫣桑做了檢查之後,道,“沒什麽問題,腳腫跟腎髒沒關係,應該是喝水喝多了,前一天吃的又鹹,以後注意點,孕期還是少吃鹹的。”


    許嫣桑想起昨天阿姨做了拿手的臘腸,她嘴饞,一個人吃了半盤子。


    頓時有些臉紅,她其實不是貪嘴的人,可是懷孕之後,這個嘴好像不受自己控製了。


    醫生走了之後,許嫣桑約的瑜伽教練也到了,許嫣桑便跟著瑜伽教練在活動室練了一節課,傅臻謄今天不知道是沒事還是單純想陪她,竟然沒急著去工作,就在活動室裏陪著她。


    瑜伽教練是個年輕的女孩子,對長得帥氣又有氣場的男人毫無抵抗力,更別說這個男人還有錢。


    她的眼神不受控製的往傅臻謄身上瞟,可不管她看多少迴,傅臻謄的目光始終都在許嫣桑的身上,一刻都沒有移開過。


    她歎了口氣,挫敗的收迴了目光,卿本佳人,奈何已婚。


    休息的時候,瑜伽教練有些羨慕的對許嫣桑道,“太太,你先生對你可真好,陪著你做瑜伽,那眼神都黏在你身上,好甜啊,我都磕起來了。”


    許嫣桑迴頭看向傅臻謄,正好對上他看著自己的目光,看到她看過來,他嘴角揚起,衝她微笑。


    許嫣桑隻覺得心髒咚的一下,仿佛被什麽東西擊中,腦袋都眩暈起來,有些臉紅的迴過頭,對瑜伽老師笑道,“我們接著練習吧。”


    一節課上完,許嫣桑已經累壞了,傅臻謄拉著她去花園裏曬太陽。


    第二天一早,傅臻謄便帶著傅奶奶和許嫣桑前往傅老爺子的安身之處。


    在路上,傅奶奶跟許嫣桑解釋,“雖然說是他的墓,可其實裏麵就放了他一身衣服,和平常用的東西罷了,他的全屍至今沒有找到,隻能確定他死亡了。”


    許嫣桑一愣,不明白為什麽屍體都沒找到,就能確定傅老爺子死亡了,但是看著傅奶奶的神色,她也沒有多問,估計是傅家有不為人知的手段吧,肯定是確定了老爺子確實死了,才立得這個衣冠塚。


    一路上,傅奶奶都在歎息,迴憶老爺子還活著的時候的那些事,“年輕的時候嫁給他,他又有錢又是家裏的嫡長子,被嬌慣的不成樣子,我們那時候可沒少吵架呢。”


    “他啊,又固執又倔,你想好好跟他說句話,他能懟你好幾句,那時候煩他煩得要死,哪裏想到說沒就沒了!”


    傅奶奶說完,有些不好意思的看著許嫣桑,“一迴憶以前,話就多了,你們年輕人不愛聽這些吧?奶奶不說了。”


    許嫣桑連忙道,“沒關係的,奶奶,我愛聽。”


    傅奶奶年紀這麽大了,平常也不怎麽出門,雖然時時刻刻都保持著優雅的模樣,可平常連個說心裏話的人都沒有。


    家裏的傭人來來去去,隻有她一個人孤單寂寞。


    所以許嫣桑一直對傅奶奶很耐心,覺得傅奶奶這麽多年不容易。


    她的兒媳婦和兒子遠遠的過自由自在的日子去了,阿謄又是個被鋦了嘴的葫蘆,她如果不聽傅奶奶說這些話,還有誰能聽傅奶奶說呢?


    好多情緒,在心裏憋的久了,會憋壞的。


    傅奶奶見她是真的不介意,便高興起來,拉著許嫣桑說了很多關於傅老爺子的事。


    一個半小時後,車子停在了墓園外麵。


    傅臻謄打開車門,把許嫣桑和傅奶奶扶下來,又從後備箱裏拿出來提前準備好的祭拜用品,三個人往裏麵走。


    沒多久就走到了傅老爺子的墓碑前。


    傅臻謄把東西擺好,點燃了三根香,跪下去給傅老爺子磕了三個頭。


    傅奶奶蹲在墓碑前,絮絮叨叨的說了很多,說的自己淚流滿麵,許嫣桑幫她擦去,等傅奶奶平靜下來,才走上前,說了一句,“爺爺,我是嫣桑。”


    傅奶奶摸著墓碑上的照片,笑容欣慰,“嫣桑是個好孩子,知道疼人,懂得感恩,現在懷孕了,還是雙胞胎,可受罪了呢,你在下麵,可要好好保佑她生產順利啊。”


    香燃完了,傅臻謄道,“奶奶,迴去吧。”


    傅奶奶依依不舍的撫摸著照片,歎了口氣,“唉,老爺子,我明年再來看你,我們走啦。”


    傅臻謄一手輕輕攬著許嫣桑的腰,一手扶著傅奶奶,三個人往外走。


    走到墓園門口的時候,傅臻謄的腳步猛的一頓。


    他抬頭看著門口那個從外麵往裏走的男人。


    很確定沒見過這個人,可是不知道為什麽,這個男人給他一種很危險的感覺。


    周啟明也看向了傅臻謄。


    兩個人都停下了腳步,四目相對,一些無言的東西在空氣中蔓延。


    傅臻謄微微收緊了手,這個人不光讓他覺得危險,還給他一種熟悉的感覺,好像在哪裏見過一樣。


    可是他很確定,自己沒見過這個人。


    周啟明像是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對著傅臻謄輕輕點了下頭,然後便徑直走向墓園裏麵。


    傅臻謄迴頭看了他一眼,然後頭也不迴的帶著許嫣桑和傅奶奶離開了。


    而在他轉過頭離開之後,周啟明的腳步停了下來,轉頭去看傅臻謄。


    這是他和傅臻謄第一次在青天白日的見麵,他很確定,傅臻謄沒認出他來。


    之前在芬蘭見麵的時候,他根本沒有露臉,傅臻謄不可能認出他來。


    可是剛才那一瞬間,他又有些期待,期待傅臻謄認出他,期待傅臻謄挖出那一段隱秘的見不得人的過往。


    家族雞飛狗跳的樣子啊,他很久沒看到過了,那一定很有趣,不是嗎?


    周啟明轉身朝裏麵走去,最終停在一個墓碑前。


    看著地上擺著的鮮花和貢品,以及半瓶茅台,還有燃盡的三根香,周啟明扯了扯嘴角。


    這個老不死的東西,活著的時候享盡了榮華富貴,死了還有子孫祭拜,怎麽命那麽好?


    周啟明煩躁的把地上的東西踢翻,冷冷的看著墓碑上的照片,“你不配!你不配!”


    他恍惚間仿佛看到那個老不死的東西拄著拐棍站在自己麵前,顫顫巍巍的靠近他,告訴他,“啟明啊,你是我的兒子,這麽多年,我終於找到你了。”


    周啟明猛的迴過神來,使勁晃了晃頭,眼中閃過嘲諷的光芒。


    終於找到他?不過是到了快死的時候,想起來他這個流浪在外的私生子,怕損了自己的陰德,所以用那廉價的親情,想要求他原諒罷了。


    他怎麽會是那麽輕易就被蒙蔽的人?親情?嗬,他會在乎什麽親情?


    他隻有恨,無窮無盡的恨恨這個老東西年輕的時候拋棄了自己,恨他既然拋棄,為什麽時隔多年又要找到他,強迫他接受這個混賬的父親?


    憑什麽?


    他挨打的時候,老東西在哪兒?他受苦的時候,老東西在哪兒?他功成名就了,有自己的事業了,老東西出現了,憑什麽一張嘴就要他原諒,憑什麽?


    周啟明惡狠狠的瞪著照片上那個笑嗬嗬的麵孔,突然抬起腳狠狠地踹了上去,咬牙切齒的道,“你笑的那麽開心,你開心什麽?你就是個混賬,我祝你下地獄!下十八層地獄!”


    照片上的人依舊笑吟吟的,是個很和藹的老人形象。


    周啟明突然覺得自己就多餘來這一趟,這不過是個衣冠塚罷了,老東西的屍骨在哪兒,沒有誰比他更清楚了。


    他來這裏圖什麽?


    想到這,他轉身就走。


    而另一邊,傅臻謄迅速的把許嫣桑和傅奶奶送上車,之後給毛齊打了個電話。


    “查一下墓園的監控,上午十點半到十點四十之間進入的男子,看看他去哪裏了。”


    許嫣桑聽到他的話,有些驚訝,等傅臻謄掛了電話,她才問,“阿謄,剛才那個人不對勁嗎?”


    傅臻謄搖搖頭,“我也不知道,說不上來的感覺,總覺得他沒那麽簡單,查一下放心。”


    許嫣桑點了點頭。


    傅奶奶笑道,“你啊,就是在那個位置上時間久了,見個人就疑神疑鬼的。”


    傅臻謄也沒有跟傅奶奶爭論,他心中的那種感覺是說不清道不明的,就算爭也爭不出個所以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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