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喬把那包粉末拿出來,緊緊的抓在手裏。


    這一刻,她稚嫩的腦袋裏想了很多很多。


    周牧川的蠱惑不斷在耳邊響起來,她又想起許阿姨剛才對她說的話,以及許阿姨迴來之前,傅叔叔說的話。


    “陳喬,你已經是個大孩子了,你知道許阿姨懷孕對她來說意味著什麽,孩子出生,她不可避免的會忽略你,但你要記得,她是愛你的,我也是,或許精力上會顧不過來,但我們仍舊會竭力所能的照顧你,滿足你的一切。”


    傅叔叔還給她看了對她的規劃,包括上什麽初中,主要學哪些技能,什麽時候送她出國留學,迴來從事什麽工作,等等等等。


    她第一次知道,原來不管是許阿姨還是傅叔叔,都對她傾注了這麽多的心血。


    既然這樣,弟弟妹妹出生了,奪走了許阿姨精力又如何?


    她本來就是收養的,他們能給她這麽多,她真的很知足了。


    她很開心能有個弟弟妹妹,能與她一起分享這麽多的幸福。


    她相信許阿姨,也相信傅叔叔。


    陳喬的小臉上閃過一抹堅定,然後抓著那包粉末走出房間,走進洗手間。


    把門反鎖上,她把粉末全部倒進了馬桶,然後按下衝水鍵。


    她不會害許阿姨的。


    陳喬做完這一切,安心的迴去睡下了。


    第二天,許嫣桑去上班的時候,在附近的一個商場裏,看到周若棠和一個男人十指相扣並肩走著。


    因為是在車上看到的,隔著玻璃,她也沒有看清那個男人是什麽模樣,隻是覺得有些驚奇,拍了張照片給陳冉星發了過去。


    “看來你應該安全了。”


    陳冉星很快迴過來一個敲腦袋的表情包,“我就知道這小畜生是做戲,她一點都不愛高源,就是想惡心我!”


    許嫣桑順勢問道,“你跟高源感情穩定了吧?”


    陳冉星過了一會兒才迴過來,“我讓他滾了。”


    許嫣桑愣了一下,迴,“為什麽?誤會不是解開了嗎?”


    陳冉星這次迴的語音,許嫣桑點開,聽到她義憤填膺的道,“這孫子他想讓我懷孕你知道嗎?上床就上床嘛,沒什麽大不了的,可是他中途偷偷想摘套!還好被我發現了,把我幹了一頓,那孫子老實了,跟我承認說是怕我跑,所以想搞個孩子拴住我!是可忍孰不可忍啊!你說這種王八蛋,我留著他幹嘛?!”


    許嫣桑愕然過後,忍不住失笑,迴過去一句,“消消氣,消消氣。”


    看得出來陳冉星這次是真的被氣壞了。


    她也不敢再多問了,小心翼翼的結束了話題。


    雖然但是,她覺得陳冉星跟高源分不掉。


    傅臻謄等她結束了才說,“高源有點可憐。”


    當然,其實他也可憐。


    隻是這話不敢說。


    就是跟高源突然升出些惺惺相惜的感覺罷了。


    許嫣桑看他一眼,護著自己姐妹,“高源可憐什麽?他沒做好娶一個不喜歡的人的準備,就不應該隨便訂婚,訂婚後發現喜歡陳冉星,就應該先退婚把自己那邊摘幹淨再招惹陳冉星,而不是那邊沒處理好,就先跟陳冉星發展,陳冉星和被小三有什麽區別?要不是他,陳冉星能幾次三番的被架在火上烤?”


    越說越氣,惡狠狠的來了句,“果然男人隻能共情男人,你光看著高源不容易,怎麽不想想陳冉星不容易?她要是不喜歡高源,你覺得高源有機會傍她的邊?好不容易動了一次心,結果遇上這種有心機的狗東西,她就好過了?”


    雖然陳冉星沒有說過這些話,可是兩個人這麽多年的好朋友,她怎麽可能不懂呢。


    傅臻謄沒想到自己隨口一句話竟然讓她生氣了,連忙求饒,“我隨便說的,高源這事做的確實不地道,太渣了。”


    許嫣桑哼了一聲,沒有再說話。


    傅臻謄琢磨了一下,“要不我找人給高源下點絆子,好好教訓教訓他。”


    “別插手。”許嫣桑皺眉,“這是他們的事,陳冉星有自己的判斷力,我相信她能處理好。”


    傅臻謄點了點頭,忍不住強調道,“我和高源不一樣,我身邊幹幹淨淨,我以前也沒交過女朋友,我對你從一而終。”


    許嫣桑被他這話逗得哭笑不得,幸好到公司了,她趕緊拿了包下車,要不然還真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下午,許嫣桑正工作著,接到了一個電話。


    “許小姐,您好,我們是北城天街區監獄的工作人員,請問您認識秦思思嗎?”


    許嫣桑一頓,把鼠標推開,問,“我認識,怎麽了?”


    一時間腦子裏閃過許多念頭,難不成秦思思越獄了?


    對方迴道,“是這樣的,秦思思明天就要執行死刑了,她向我們監獄提出了一個申請,希望能在行刑前見你一麵。”


    許嫣桑愣了一下,“見我幹什麽?”


    她不覺得自己和秦思思還有什麽好說的。


    獄警道,“我們也不知道她的目的,但這是她臨終前的心願,我們監獄出於人道主義精神通知您,如果您不願意,可以直接拒絕。”


    許嫣桑遲疑了一下,說,“謝謝,我不去了。”


    “好的。”獄警說完就掛斷了電話。


    許嫣桑原本以為這事就這麽過去了,沒想到快下班的時候,她又接到了獄警的電話,對方的聲音顯得有些為難,“很抱歉再次打擾您,許小姐,秦思思有自我虐待的傾向,因為明天才會執行死刑,我們不能坐視不理。”


    他解釋了一通,總而言之就是希望許嫣桑能過去一趟。


    許嫣桑不願看工作人員為難,猶豫了一下,還是答應了下來,“好,我會過去。”


    她給傅臻謄打了個電話,說了這個事。


    傅臻謄沒有攔著她,隻說,“我陪你一起過去。”


    許嫣桑鬆了口氣,說,“好。”


    下班之後,傅臻謄過來接她。


    上了車之後,許嫣桑忍不住疑惑,“不知道她找我幹什麽,就算是臨終前想見見朋友,也輪不到我吧?”


    傅臻謄的手放在方向盤上,笑笑,“去了就知道了。”


    他心裏倒是有些猜測。


    秦思思對周牧川一往情深,結果最終卻被周牧川送進了監獄,曾經的承諾半點不做數,秦思思應該恨死周牧川了吧。


    她說不定,就是想讓周牧川死。


    很快就到了監獄。


    傅臻謄跟監獄的工作人員說明了來意,很快就有獄警過來帶他們往裏走,一邊走一邊抱歉的道,“真是麻煩你們了,無端端的跑一趟,主要我們監獄有規定,要人性化管理,所以……總之就是抱歉了啊。”


    許嫣桑笑笑,說,“沒事,我們配合你們的工作,不給國家添麻煩。”


    獄警嘿嘿笑著,“許小姐覺悟真高。”


    獄警帶著他們走到探視的區域,讓許嫣桑和傅臻謄等一下,便進去安排秦思思出來了。


    過了沒一會兒,玻璃後麵,秦思思腳上帶著鏈子走了出來。


    她的模樣變了很多,以前總是披散著的微卷長發,被剪成了齊耳短發,臉上沒有化妝,顯得坑坑窪窪的,鼻子不知怎麽的也歪了。


    身上穿著一件監獄的服裝,如果不是獄警確認,許嫣桑難以相信這竟然是秦思思。


    她憔悴的像是四十多歲的女人。


    秦思思在玻璃另一邊坐下來。


    許嫣桑隔著玻璃跟她對視片刻,然後拿起聽筒。


    秦思思也拿起了聽筒,許嫣桑聽到她笑了一聲,聲音滄桑的道,“許嫣桑,我輸給你了,輸得一敗塗地。”


    許嫣桑淡淡的道,“我從來沒跟你比過什麽。”


    “哈哈哈哈哈,這才是我最可悲的地方!”秦思思笑出了眼淚,那張憔悴的臉上滿是悲傷,“你根本沒把我當對手,我卻輸給了你。”


    許嫣桑皺眉,“你把我叫過來,就是為了說這個?”


    秦思思擦了擦眼淚,“不,我隻是感歎,我這一生,可笑極了。”


    “我以為周牧川是真心愛我的,我也是真心愛他的,我做了那麽多努力,可是他心裏始終沒有把我當成妻子,是不是很可悲?他雖然婚內出軌,跟你離婚,可是在他心裏,我不如你。”秦思思直勾勾的看著許嫣桑,半晌露出一個苦笑,“我現在也看明白了,我走到今天這一步,是我自作自受,也是周牧川所致。”


    許嫣桑不知道她的重點是什麽,甚至不知道她說這些意義何在。


    難道隻是想跟她吐槽周牧川有多不靠譜?


    秦思思低笑著,眼神閃過一絲瘋狂,“我被他害成這樣,我都要死了,憑什麽他還能好好的活著?他不配,他就該下地獄,陪我一起!”


    她突然抬頭,死死盯著許嫣桑,“我告訴你一個秘密。”


    許嫣桑一愣,隨即聽到她說,“還記得鄭傑和鄭青青兄妹倆嗎?”


    許嫣桑想了一下才想起來。


    鄭青青是她公司裏的財富總監,因為偷稅行賄等問題,被公司送進了監獄裏。


    之後就莫名其妙的在監獄裏死亡了。


    而鄭傑,是鄭青青的哥哥。


    秦思思看著她,說,“他們兄妹倆是周牧川殺死的。”


    許嫣桑愕然不已,一時間沒反應過來秦思思說了什麽。


    周牧川殺死了鄭傑和鄭青青?這可是法治社會,他怎麽可能殺了兩個人卻還安然無事?


    而且,鄭青青死的時候還在監獄裏,他怎麽下的手?


    許嫣桑覺得秦思思是在消遣自己,可是看到她臉上的表情,許嫣桑愣住了。


    “你不是在……騙我?”


    秦思思說,“我騙你幹什麽?我都要死了,死之前就隻有一個願望,那就是,周牧川也不能好過!許嫣桑,你幫我吧,你恨周牧川入骨,你幫我,讓他身敗名裂吧!”


    許嫣桑不知道自己應該作何反應了。


    周牧川在她心裏,和殺人犯始終是畫不上等號的。想到他曾經幫助她那麽多,她就覺得恍惚。


    秦思思真的不是在騙她嗎?


    一旁突然伸過來一隻手,握住她的,幹燥溫暖的觸感奇異般的讓許嫣桑平靜了一些。


    傅臻謄沉聲說,“把聽筒給我。”


    許嫣桑順從的把聽筒遞給他。


    她聽到傅臻謄問,“你有證據嗎?如果有證據,我可以讓你如願。”


    不知道秦思思說了什麽,傅臻謄露出沉思的模樣,片刻後道,“我會去查證。”


    之後便掛了電話。


    許嫣桑好奇的問,“她說了什麽?”


    傅臻謄看她一眼,沒有隱瞞,“她說周牧川害死鄭青青是利用一個警察局的眼線幹的,那人姓畢。鄭傑是被他槍殺的,他把槍埋在了一個無人知曉的地方,秦思思親眼看到他擦拭槍上麵的血。”


    總的來說,這幾個線索都不太有價值。鄭傑和鄭青青是被周牧川殺死的,這事他早就有所推斷。


    警察局的眼線和埋起來的槍,都不好找。


    恐怕要費點功夫,還不一定能找到。


    許嫣桑聽完傅臻謄的話,有些難以置信,“所以,周牧川真的殺人了?這……這也太匪夷所思了。”


    殺人這種事,不都是那些亡命天涯的人才會做的嗎?


    傅臻謄點頭,“是,他殺了不止一人。”


    有些話欲言又止,半晌,又咽了迴去。


    那些太殘忍的東西,還是暫時先不讓她知道了。她接受不了的。


    兩人從監獄裏出來,一路沉默。


    傅臻謄幾次看向她,她都神色麻木的看著窗外,最終,還是他沉不住氣了,問,“如果真的找到周牧川殺人的證據,你希望他進去坐牢嗎?”


    許嫣桑一愣,隨即理所應當的道,“那當然了,殺人應該償命,誰也不能例外。”


    傅臻謄打量著她臉上的表情,見她沒有露出難過的神色,才鬆了口氣。


    “惡人會有惡報的。”


    說完這句話,傅臻謄不再說話,專心開車。


    許嫣桑卻有些微的出神。


    惡人,周牧川算是惡人嗎?


    當初爸媽車禍,她幾乎被逼到了絕境,如果不是周牧川在旁邊幫忙,她都不一定能撐得過來。


    這樣一個人,真的會是殘忍嗜血的殺人犯嗎?


    許嫣桑不知道,她甚至有些迷茫,分不清真真假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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