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嫣桑身體猛的顫了一下,搖搖頭,“不會的,怎麽會……”


    她想起那個天真乖巧的女孩,心中一陣刺痛,她當初從夏君安手裏把齊夢的事接過來,承諾了他要幫到底。


    沒想到才短短幾天,齊夢就死了。


    傅臻謄避重就輕的簡單說了一下情況,“最後是齊夢自己選擇了死亡,她本來能逃出去的。”


    許嫣桑依舊是搖頭,“不可能,怎麽會呢,齊夢又不傻,能逃出去她為什麽不逃?你朋友的消息肯定錯了,警察還沒消息呢,說不定是一場誤會。”


    傅臻謄看她不願接受現實,輕輕歎了口氣,也沒有逼她,“那我們再等警察的消息。”


    本來他提前告訴她,也隻是希望她有些心理準備。


    他的手機響了一下,是黃助理打來的,傅臻謄避開了許嫣桑,低聲問,“找到了嗎?”


    黃助理聲音有些懊惱,“對方跑得快,沒抓住,不過現場有兩個裹屍袋,我現在正在查裹屍袋的來處,說不定能順藤摸瓜。”


    傅臻謄“嗯”了一聲,神色晦暗不明的看著窗外,半晌才轉身走到許嫣桑身邊。


    “先喝口水吧。”他倒了杯水遞給她。


    許嫣桑接過去,手卻在顫抖,傅臻謄知道,她嘴上說著不接受,其實心裏已經相信了大半。


    就在這時,許嫣桑的電話也響了起來,是警察打來的,聲音哀痛,“許小姐,請你現在過來一趟吧,齊夢母女……遇害了。”


    傅臻謄帶著許嫣桑以最快的速度趕往派出所,見到了齊夢和她媽媽的遺體。


    小姑娘身上還穿著早上她給換上的白色裙子,裙子染了血,刺目的紅。她身上中了三槍,全是衝著心髒的位置。


    這個位置本該一槍斃命,可對方卻連開三槍,顯然是為了泄憤。


    她的旁邊,躺著她的媽媽,許嫣桑第一次見這個女人,齊鑫的前妻,她原本無感,可此刻看到她溫婉的麵容,瘦弱的肩膀,還有手掌上厚厚的老繭,一時間也覺得悲痛萬分。


    許嫣桑緩緩的蓋上了白布。


    傅臻謄在旁邊扶住她,“警察會幫我們找到兇手的。”


    許嫣桑點了點頭,深吸了幾口氣,把心中的悲痛淚意壓下去,讓自己情緒平複下來,才問警察,“歹徒抓到了嗎?”


    警察看著兩條鮮活的生命受害,心裏也不好受,迴答道,“沒有在現場抓到人,但是這個案子已經驚動了上麵,一個小時前成立了專案組,徹查此事。”


    許嫣桑想笑,想對齊夢說,你看,你媽媽失蹤的事終是引起了重視,可這是你們的命換來的,如果你們還活著該多好。


    她眼中又湧上淚意,輕唿了一口氣,對警察道謝。


    警察道,“我們調查了死者的社會關係,女孩媽媽已經跟娘家多年沒有聯係,我們聯係對方,對方拒絕來認領屍體,除此之外,再沒有親屬了,你看你要是也不管的話,我們一會就直接拉到殯儀館去了。”


    許嫣桑還沒說話,傅臻謄便道,“我們管,一會兒我聯係人過來拉她們。”


    許嫣桑愣了一下,她和齊夢不過是萍水相逢,直到齊夢死,她也隻跟齊夢見過兩麵而已。


    當然她也沒打算不管,為這對可憐的母女倆辦一場像樣的葬禮,再選一塊墓地把她們合葬在一起,花不了多少錢,她能出得起這個錢。


    但她驚訝的是傅臻謄竟然沒有推脫。按照他以前的說法,這個錢,他是要跟她均攤的。


    許嫣桑心裏一時有些複雜,阿謄人厚道,她卻不能占她的便宜,心裏打定了主意,到時候絕不能讓傅臻謄出錢。


    警察聽到傅臻謄的話,鬆了口氣,頓了頓,又拿出來一個小書包,遞給許嫣桑,道,“這是齊夢的書包,從她書包裏找到了一些藥品,是抗抑鬱症的藥,她患有中度抑鬱,這可能是她最終選擇陪母親死亡的原因。”


    許嫣桑接過那隻帶血的小書包,隱約仿佛見到齊夢背著它,蹦蹦跳跳的朝她走來,臉上的笑容明朗又純粹。


    許嫣桑忍住喉頭的哽咽,對警察道謝。


    過了一會兒,傅臻謄打電話叫來的人到了,兩具屍體被送到了運屍車上,來往殯儀館。


    到了殯儀館,便著手安排火化事宜,因為有傅臻謄托朋友的關係,火化安排在十五分鍾後進行。


    許嫣桑坐在休息室,工作人員送來了茶水和小吃,她沒心情,隻怔怔望著外麵停放的屍體。


    齊夢是看到媽媽死了,主動選擇了死亡,是知道最在乎她的人死了之後,這世界上再沒有一個人會像媽媽一樣為她擋風遮雨,無條件的疼她愛她,所以覺得活不活,沒什麽區別了嗎?


    她選擇了用這樣的方式,永遠留在媽媽的身邊,永遠有媽媽嗬護,做媽媽最疼愛的寶貝。


    許嫣桑想起了三年前,母親死亡的那天。


    車禍發生在傍晚,大雨滂沱,她跪在母親的屍體前,身前是疼愛了她二十七年的母親,曾經被護在羽翼下的小鳥兒,在那一瞬間承受了暴風雨的洗禮。


    那一瞬間,她的心情是茫然的,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像是信仰與依托的存在,從那一刻,徹底離開了她。


    這世界上,失去媽媽的孩子,就像失去庇佑的雛鳥,心情大抵是一樣的,許嫣桑很能理解齊夢的心情。


    一牆之隔,傅臻謄剛接到黃助理的電話。


    “傅總,裹屍袋的生產商找到了,是一家小作坊,老板叫鄭傑,是鄭青青的哥哥。”


    傅臻謄原本隨意的目光,在聽到鄭青青名字的時候銳光閃過,問道,“人找到了嗎?”


    黃助理有些汗顏,“去晚了一步,兩個小時之前,他登上了去m國的飛機。”


    傅臻謄沉吟片刻,道,“盯著點吧,鄭家兄妹有問題,鄭青青死的蹊蹺,還沒查出是也沒迴去,鄭傑又扯到這件事裏,不太正常。”


    黃助理驚了一下,“您是覺得齊夢母女是鄭傑動的手?”


    他本以為查到鄭傑頭上,隻是多了個渠道了解綁匪,鄭傑是賣裹屍袋的,肯定見過綁匪。


    沒想到傅總竟然直接懷疑到鄭傑頭上了。


    他有些不解,“可是鄭傑和齊夢母女沒什麽過節啊。”


    傅臻謄聲音沉穩,“鄭青青在監獄裏自殺,說不定他把這個仇記到了齊鑫頭上,對齊夢母女動手也不是不可能。”


    黃助理這才反應過來,聲音嚴肅了很多,“好,那我立即讓人盯住鄭傑在國內的親人和工廠,m國那邊等找到人之後也立即盯起來。”


    傅臻謄“嗯”了一聲,看到許嫣桑出來了,他立即道,“先這樣。”


    掛了電話,他走到許嫣桑麵前,若無其事的柔聲問,“冷不冷?”


    雖然是問句,卻已經把西裝外套脫了下來。


    這裏麵冷氣足,又陰氣太重,他怕許嫣桑害怕。


    許嫣桑勉強笑了笑,對他道謝,輕聲感歎,“總覺得,自從認識了你,許多事都變得很簡單,你的人脈真廣。”


    就比如這次齊夢母女的事,如果不是他請人幫忙,提前得知了齊夢母女的死訊,她怕是在警察局要傷心好一會,也不會這麽快的冷靜下來。


    而且後麵喪葬等一係列事情也都安排好了。


    她至今還記得,當初為母親處理後事的時候,有多麽手足無措,多麽崩潰絕望。


    而如今,同樣的事,在傅臻謄的幫助下,變得輕而易舉,甚至都不需要怎麽操心。


    所以她是真心實意的對傅臻謄感謝,也是發自內心的感歎,做銷售就是不一樣,光積累的人脈就能給生活帶來這麽大的便利。


    傅臻謄見她狀態比剛才好一點了,知道她已經從最初的情緒崩潰中走了出來,心中稍稍放心,低頭幫她把外套的扣子係上,雲淡風輕的說了一句,“我們是一家人,我的人脈以後都是你的。”


    這話說的,似有所指。


    許嫣桑心頭微微一動,把那股異樣的感覺壓了下去。


    很快就到了火化的時間,許嫣桑看著齊夢母女被推進去,心情又沉重起來。


    不多時,工作人員送出來兩個骨灰盒。


    傅臻謄托朋友安排了墓地,許嫣桑不是直係親屬,也不想辦什麽儀式,便選擇了當天下葬。


    一切塵埃落定,許嫣桑為她們母女上了三支香,又在墓前放了一束花,和一些水果,算是祭拜。


    “下輩子,”她看著墓碑上,笑的燦爛的小女孩,心中刺痛,輕聲道,“投個好胎,健健康康的長大。”


    與此同時。


    “去晚了一步,兩個小時之前,他登上了去m國的飛機。”


    周氏集團,吳特助站在周牧川麵前,畢恭畢敬的匯報。


    周牧川聞言,放下了手中鋼筆,似笑非笑的道,“算他識相,不然,他就和他妹妹是一樣的下場了。”


    吳特助有些猶豫,問,“那還要不要派人去m國……”


    周牧川隨意的擺了擺手,並不在意,“不必了,不管查鄭青青的那人是誰,鄭家兄妹現在一死一逃,都沒有再查下去的必要了,想來對方也沒有那麽大的本事,查到鄭傑的動向。”


    吳特助點了點頭,“好,那我處理一下鄭傑在國內留下的痕跡。”


    周牧川“嗯”了一聲,吳特助恭敬的退了出去。


    m國。


    鄭傑剛下飛機,就接到了好哥們的電話,“喂,阿傑,你讓我查的事,我查出來點蛛絲馬跡,你妹妹當時是為什麽被抓緊警察局,你知道嗎?”


    鄭傑臉色陰沉,“因為違反公司規定,收受賄賂。”


    如果不是總公司突然下查,青青也不會被抓進派出所,現在還好好的!


    他的哥們笑了一聲,“我就知道你沒弄清楚,青青被抓進警察局,是因為一個人的舉報,隻不過這事在他們公司內部被淡化了。”


    鄭傑一聽這話,眼神頓時冷厲起來,追問道,“是誰舉報的?”


    “一個叫許嫣桑的女的,”哥們兒迴道,“她是公司的銷售,剛進公司四個多月,就已經從實習生到銷售組長三連跳,這次之所以舉報青青,是因為青青和齊鑫合夥想黑她的提成,她向總公司舉報之後,總公司派人下來查了賬,不到一天青青就被抓了。”


    鄭傑眼神陰狠,“許嫣桑!”


    原來是她!


    害死青青的罪魁禍首!


    哥們兒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勸道,“我知道,你跟青青的感情從小就好,可是這件事青青確實有錯在先,為什麽自殺我們也不清楚,我覺得這事不好追究許嫣桑的責任。”


    鄭傑臉色難看,敷衍道,“行,我知道了,這事兒,謝謝你了。”


    哥們兒笑著道,“都是兄弟,客氣什麽。”


    掛了電話,鄭傑在機場外麵的石柱子旁坐了下來,他出來的匆忙,周牧川從他那裏離開之後,他很快就迴過味來,怕再留在國內會惹上麻煩,所以著急忙慌的收拾了東西就出來了。


    所以他的行李亂糟糟的,兩個破背包,一個大行李箱。


    他在想要不要迴國。


    那個叫許嫣桑的女人,害了他的妹妹,卻還逍遙法外,憑什麽?


    他要讓對方付出血的代價!


    可迴國的話,周牧川和背後查青青的人萬一都盯上他,他還能有活路嗎?


    他不傻,知道周牧川之所以留著他不是因為仁慈,而是因為手上不想沾太多血,但如果他敢跳出來惹事,周牧川第一個不會放過他。


    就像這次他失手弄死齊夢母女的事一樣。


    鄭傑思索了一會兒,往國內打了個電話。


    “兄弟,最近忙不?”


    寒暄了幾句,他直入主題,“幫哥一個忙,幫我調查一下許嫣桑這個人,看看她家裏都有些什麽人。”


    國內。


    許嫣桑睡了一夜,心情調整好了許多,第二天早上起床,就看到傅臻謄在廚房裏忙活,她走過去問,“你在做早飯?”


    好奇的看了一眼,一鍋不知道是什麽湯。


    傅臻謄迴頭對她笑笑,“早,一起吃點嗎?這是五紅湯,補氣血的,你這幾天憔悴了很多。”


    許嫣桑又看了眼鍋裏,沒拒絕,“好,一會我來一碗。”


    她轉身就要去洗漱,剛走了兩步,就聽到傅臻謄說,“別動。”


    他走過來,靠近她,高大的身體像是要包裹住她。許嫣桑感覺到他離自己很近,他身上的熱量穿透布料,霸道的貼上她的皮膚。


    他的唿吸聲,心跳聲……如在耳邊。


    她莫名緊張了起來,連頭也不敢迴,不自然的吞了吞口水,問,“怎,怎麽了?”


    傅臻謄抬手,放在她的脖子上,男人寬大的手掌溫熱,許嫣桑卻不由自主的縮了下脖子,心髒不受控製的跳亂了節拍。


    腦袋裏慌亂的想,老天爺,她這是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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