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馬會所。


    頂樓的一間包廂內,動感的音樂帶著鼓點,一下一下的仿若主動脈的噴張,擊打在人的心頭,居中的ktv小廳,奢華的歐式茶幾上擺滿了啤酒和果盤。


    周若棠和夏羽彥身邊各坐了三兩個男模,男模們穿著花色的背心和黑色的西褲,露出強壯的胳膊和胸前卷曲的黑毛。


    整個包廂裏都散發著濃濃的的奢靡曖昧氣息。


    周若棠靠在其中一個男模的懷裏,感受著身下那堅硬如鐵的胸膛,懶洋洋的端了杯酒,啜飲一口,看向夏羽彥。


    “許嫣桑那事,咱們就這麽算了?”


    她們本來扶持了房玉,在許嫣桑的公司裏刁難許嫣桑,卻沒想到一個鄭青青落馬,房玉被夏家趕出了北城,她們也被家裏嚴令禁止再往騰輝醫療公司內部伸手。


    動不了許嫣桑,周若棠心裏就不痛快,可眼下卻也找不到機會再做什麽。


    許嫣桑和她爸有那個叫白朗的律師護著,她身邊的那個小白臉,也不知道怎麽迴事,她和哥哥好幾次想動他,可每次都被攔,哥哥便不允許她再插手這些事了。


    原以為房玉能替她出口氣,最後卻又是這麽個結果。


    想到這,周若棠有些憤憤的罵了一句,“這賤人,運氣怎麽這麽好!”


    夏羽彥哼了一聲,“你哥當初怎麽就瞎了眼看上她了?”


    周若棠滿臉厭惡,“別提了,也不知道那時候怎麽就非她不可,我媽也是,當時也沒攔著。”


    夏羽彥眼中閃過一抹冷意,“她現在就是我的眼中釘肉中刺,不出了這口氣我心裏犯堵。”


    周若棠正要說話,手機突然響了,她看了眼來電,有些興致缺缺的接起來,“思思姐,有事嗎?”


    “若棠,”秦思思的聲音傳過來,溫溫柔柔的,“我剛才迴家,看到桌上有一張福利院送過來的收養通知,家裏現在也沒人,我想問問,這通知是不是送錯了呀?”


    周若棠不耐煩的道,“什麽收養通知,別是那些發廣告的鑽空子送進來的吧?思思姐,你整天不上班,在家裏要好好守著,別什麽阿貓阿狗都敢往我們高檔別墅區跑。”


    電話那頭,秦思思咬了咬唇,自從武家的事之後,周家對她的態度一天不如一天,周若棠一開始還是站在她這邊的,現在不知道怎麽迴事,也對她愛答不理的了。


    她深吸了一口氣,壓下心裏的翻滾,才接著柔柔的道,“我也覺得是廣告,這不是看到上麵有牧川哥哥的名字嘛,才想著問問你的,既然是廣告,那我就扔出去了。”


    頓了頓,又道,“那你忙吧,我先掛了。”


    周若棠卻突然攔住她,“哎,等會,你說那什麽收養通知上有我哥的名字?”


    秦思思點頭道,“是啊,我跟你哥都有孩子了,他應該不會再去收養孩子吧,再說了,他要是收養,也會跟我說一聲的,他也沒說,估計是騙人的。”


    周若棠卻沉默了片刻,說,“你把那個通知送過來給我看看。”


    她突然想起來,哥哥還沒跟許嫣桑離婚的時候,好像確實去登記過收養手續,那時候許嫣桑懷不上孩子,去做試管也不管用,所以他們就準備收養一個。


    隻是收養手續太繁瑣,後麵怎麽樣了她還真不知道。


    但是聽秦思思的描述,應該就是那件事了。


    夏羽彥看她掛了電話臉色難看,不屑的道,“你那小嫂子又鬧什麽幺蛾子了?”


    她一直在追武振東,所以武振東跟秦思思的緋聞照片一出來,她就想找人搞一搞秦思思,什麽東西,也敢勾搭她看中的男人。


    但是因為中間夾著個周若棠,而且周若棠一再跟她保證,秦思思跟武振東什麽事都沒有,她才沒動手。


    即便如此,她也對秦思思沒什麽好印象,她在周若棠麵前也不藏著掖著,該罵就罵,以至於這段時間,周若棠漸漸對秦思思也沒了好臉色。


    這會聽到夏羽彥的話,周若棠開口解釋道,“許嫣桑那賤人,以前跟我哥登記過領養手續,現在都離婚了,還想著用這個事接近我哥,我看她是賊心不死。”


    “收養通知寄你們家?那確實有點過分了,你哥都要結婚了,她搞這一套……”夏羽彥突然眼神一亮,“她就這麽想收養那個孩子?”


    周若棠遲疑了一下,“你是說……”


    兩人四目相對,半晌,皆是一笑。


    許嫣桑對此一無所知,她按部就班的上班,下班,很快就到了周末。


    傅臻謄知道她要去福利院,提前準備了一些吃的用的,幫她裝到了趙昭的車上,叮囑道,“中午好好吃飯,晚上早點迴來,有什麽事給我打電話。”


    許嫣桑笑著道,“阿謄,你這男友力max,女孩子都吃這一套,你可悠著點,小心被哪個小姐姐盯上,扭迴家當老公。”


    傅臻謄黑眸幽深,微微笑著,玩笑一般,“我有你就夠了。”


    許嫣桑抖了抖身上的雞皮疙瘩,“媽呀,太肉麻了。”


    一旁的趙昭也默默的抖了抖,你也知道肉麻?


    他好無辜啊,為什麽要讓他一個單身狗經曆這些,他的心靈受到了巨大的傷害,迴頭一定要跟傅奶奶申請一下,看看能算工傷嗎?


    許嫣桑跟傅臻謄揮了揮手,便上了車。


    趙昭今天特意來了輛七座的suv,車後座和後備箱裏塞了滿滿的物資,雖然他們定期會往福利院的賬戶打錢,可每次去帶著東西,小朋友們會格外的開心。


    在城市裏待久了,會很想念孩子們臉上單純的笑容。


    開了四個多小時的車,將將趕在中午,到達了位於北城和河城交界處的村莊。


    河城多山,這個村莊就位於一個山坳口,這裏距離最近的城鎮,要翻過三座山頭。


    福利院是一座廢棄的學校改成的,破舊的鐵門,斑駁脫落的牆皮,勉強能看到牆上已經掉漆的“福利院”三個字。


    趙昭把車開了進去,裏麵是沒硬化過的土地,剛下過一場雨,到處都有泥水坑,福利院裏的孩子們都圍著水坑跳來跳去,玩的開心。


    他們都穿著破舊的衣服,臉上髒兮兮的,可是笑容很純淨。


    許嫣桑和趙昭跳下了車,有個孩子發現了他們,興奮的大叫,“是昭昭哥哥和嫣桑姐姐來了!我去叫媽媽!”


    媽媽就是福利院院長的稱唿。


    其他的孩子都圍過來,興奮又期待的看著車後麵。


    福利院的院長很快就過來了,她穿著一身洗的發白的短袖牛仔褲,鞋子也在泥地上踩得髒兮兮的,五十來歲的年紀,滿頭白發,一邊走一邊在衣服上擦了擦手,笑著道,“小趙,小許,你們來了,快進來坐。”


    趙昭笑著上前,“梁媽媽,我們帶了一些書和日用品,還有些吃的,讓兩個大孩子搬下來分一分吧。”


    梁媽媽沒跟他們客氣,連忙叫了兩個孩子,安排下去。


    她看了許嫣桑一眼,笑道,“我就猜到你會來,走,咱們去教室說。”


    許嫣桑點點頭,問,“梁媽媽,怎麽沒看到茉莉啊?”


    梁媽媽說,“茉莉前兩天不舒服,去鎮上打吊瓶了,你要是晚來一天,就趕上她迴來了。”


    許嫣桑一聽這話,連忙問,“她怎麽了?病的嚴重嗎?”


    梁媽媽擺擺手,“不嚴重,就是感冒,有點輕微肺炎,咳嗽個不停,我怕孩子傷著肺,才堅持讓她去醫院看看的。”


    許嫣桑這才鬆了口氣,“沒事就好,錢夠嗎?如果有需要,這些費用我可以承擔。”


    梁媽媽笑著擺手,“不至於,這兩年有你們的捐款,再加上上麵撥下來的補貼,福利院的日子好過很多了。”


    他們說話間,走進了教室。


    說是教室,其實就是一排平房,一間一間的老舊平房,有宿舍,有活動室,有洗澡間,孩子們的衣食住行,都在這幾間小小的平房裏麵。


    教室裏擺著一些破舊的桌椅,兩邊靠牆的地方放著許多用紅紙做成的手工,五花八門,朝氣蓬勃的漂亮。


    梁媽媽讓兩人坐下,給他們泡了水,一一遞過去,才問許嫣桑,“小許,你今天怎麽沒帶周先生過來?”


    許嫣桑一頓,隨即若無其事的道,“梁媽媽,我跟他已經離婚了。”


    梁媽媽怔了怔,有些不敢相信,“你離婚了?那收養茉莉的事……”


    許嫣桑連忙解釋,“不會受到影響的,您放心。”


    “那就好,那就好,我那天都跟孩子說了這事,孩子期待著呢,要真是收養不成,孩子不知道得多失望。”梁媽媽鬆了口氣,頓了頓,又想起來什麽似的,拍了拍大腿,“哎呦,那我把收養通知寄到周家去了,豈不是亂套了!”


    “你把收養通知寄給周家了?”許嫣桑一怔,這個她是真沒想到。


    梁媽媽懊惱道,“我不知道你離婚,還以為是之前那個地址呢。”


    許嫣桑安慰她道,“沒關係,反正周家現在對收養茉莉沒什麽興趣,估計看到就當廢紙扔了,隻是個通知而已,不影響什麽。”


    梁媽媽歎了口氣,還是有些自責,“我要是提前給你打個電話就好了。”


    許嫣桑怕她多想,連忙轉移了話題,“梁媽媽,我這次過來,一個是想看望茉莉,另一個則是想問問您,這收養流程大概還有多久才能走完啊?”


    她已經等了快一年了。


    梁媽媽聽到這話,臉上重新露出了笑容,“放心吧,我聯係你就說明快了,最多再有半個月,你就能來接人了。”


    國內對收養手續卡的很嚴格,要走完成的流程,調查養父養母的背景條件,反複確定適合養之後,才會審批。


    許嫣桑聽到還有兩周,有些喜悅,她馬上就要有女兒了。


    茉莉是她很早之前就資助的,那時候她還沒嫁給周牧川,當時跟舍友畢業旅行,在河城這邊爬山,碰到了樸實的茉莉父母,帶著兩歲的茉莉打豬草。


    茉莉被係在母親的後背,大大的眼睛好奇的看著她們,許嫣桑當時心就化了,跟他們交談了一番才知道,他們在山裏討生活格外不容易,一年到頭也隻能混個溫飽,有時候趕上天災,連吃飽肚子都難。


    許嫣桑雖然家境普通,可是在城市裏長大的獨生女,也沒見過這樣的疾苦,後來走的時候,留下了茉莉父母的聯係方式,從那以後,她每個月都會給他們打一千塊錢。


    她始終記得茉莉那雙大大的眼睛,單純而好奇的看著世界的樣子,所以即使在家庭遭遇驟變,最難的那段時間,她也沒中斷過資助。


    後來,她嫁給周牧川,被生育所困住,而茉莉的爸媽在一次上山途中遭遇泥石流去世,茉莉跟病弱的奶奶相依為命,不久之後,奶奶去世,她變成了孤兒,被送進了這個福利院。


    她聽到這一切的時候,隻覺得是天大的緣分,她需要一個孩子,怎麽都生不出來,而一直資助的茉莉如今孤苦無依,需要一個媽媽。


    許嫣桑便跟周牧川商量了一下,準備收養茉莉。


    其實在那之前,她也就見過一次兩歲的茉莉,並不知道小姑娘長成了什麽樣,後來因為準備收養,過來了幾次,八歲的茉莉已經長成小女孩,就是有點怯懦,不怎麽愛說話。


    饒是如此,許嫣桑也很期待把茉莉接到身邊的生活。


    知道一切順利,許嫣桑就放下了心,梁媽媽去忙了,她和趙昭便在外麵隨便走走。


    幾個膽子大的小朋友,圍著趙昭問東問西,趙昭像個鄰居大哥哥,陽光的笑著,耐心迴答他們的問題。


    許嫣桑往另一邊走了走,從一棵大榕樹下衝出來一個孩子,看到她又緊急刹住車,許嫣桑對她笑了笑,正要繼續往前走,那小孩突然開口道,“你要接茉莉去大城市過好日子了嗎?”


    許嫣桑一愣,這小孩頭發短的炸毛,穿的也髒兮兮的,從頭到腳都是個男孩子打扮,可是聲音卻是女孩的聲音。


    她試探的問,“你是……小女孩?”


    小孩點了點頭,“對,我是女孩。”


    許嫣桑心柔軟了下來蹲下來看著她,笑著問,“你叫什麽名字,幾歲了呀?”


    “我叫陳喬,七歲了。”小女孩迴答了她的問題,落落大方的,沒有半點扭捏。


    許嫣桑忍不住揉了揉她的臉蛋,“好乖啊。”


    陳喬欲言又止的看著她,過了一會兒憋出來一句,“要不你把我也帶走吧,我特別特別乖的。”


    許嫣桑失笑,“抱歉啊,姐姐條件不允許,目前隻養得起一個。”


    陳喬有些失望的低下了頭,小聲道,“可是姐姐這麽好,應該挑個好小孩養的,茉莉一點都不好。”


    許嫣桑沒聽清她說什麽,笑了笑,揉了揉她的腦袋便走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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