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今日若說有什麽事,是江離都覺得棘手的,齊宣想破腦子,也隻能想到與沈清宜有關。


    江離側過身,看了齊宣一眼。


    想到什麽,他唇角似有若無地彎了一下,“她哪裏會有事,有事的是那群綁了她的人。”


    齊宣看到江離不自覺翹起的唇角,差點驚掉下巴,心中暗暗咂舌。


    不得了了!


    阿離提起沈清宜,居然會笑!


    還是那種連他自己都未曾發覺的笑意!


    嘖,他都這樣了,還不承認自己喜歡沈清宜?


    笑死,天塌下來,就是天王老子來了,江離也是喜歡沈清宜而不自知!


    他這副不值錢的模樣簡直沒眼看!


    不過眼下江離和沈清宜婚事已經敲定,齊宣便沒有再像之前那般一而再再而三的在江離耳邊提起對方心悅沈清宜。


    他隻需要在這二人成親後第一時間看熱鬧就成。


    誰曾想,江離閑敲棋子,目光凝視著那在書房裏擺了多日的那盤棋,聲音冷澀,“這樁親事沒意思,倒不如解除算了。”


    齊宣差點從椅子上摔下去。


    他震驚地看著江離,“你瘋了!”


    “這樁親事分明是你順水推舟得來的,你自己也不見得就沒在裏頭使力氣,你連嫁衣都已經找人做了,聘禮也送了,現在說不想成親就不想成親,甚至還想取消婚約!”


    “江離,你腦子沒病吧?”


    齊宣想不通這裏頭發生了什麽。


    他分明看出來江離喜歡沈清宜。


    這樁親事,江離自己也是樂見其成的。


    送到沈家的聘禮單子他看過,一眼便瞧出來是用了心的,就是生怕委屈了沈清宜。


    江離做到這地步,誰看不出來他喜歡沈家那個丫頭啊。


    怎麽好端端的突然就要取消婚約?


    江離這是被下降頭了還是被誰給奪舍了?


    然而江離略抬了一下眼眸,聲音不變,依舊冷澀如冬夜初雪,“沒什麽,就是覺得沒意思,我不喜歡她,所以不想和她成親。”


    齊宣震驚地盯著他,表情逐漸變得複雜起來。


    到最後,他看江離的目光已經有些不一樣,甚至帶了幾分憤怒譴責。


    齊宣眼神懷疑,不太確定地問,“你別告訴我你和沈清宜之間該發生的都發生了。”


    齊宣也不知道是看了多少話本。


    一下子就變得頭腦風暴。


    他看江離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什麽絕世大渣男。


    “你為什麽不說話?江離,你在我眼裏雖然心狠手辣殺人如麻無惡不作了點,但我一直覺得你好歹也是個正人君子!”


    “你莫非是看人家年紀小,連哄騙帶強迫的將人欺負了,過後就覺得沒意思不想娶?你說話啊,是不是這樣!”


    齊宣搖搖頭,目光滿滿的都是不讚同,“江離,你要真做出了這種事的話,那我就算是看錯你了。”


    江離覺得他聒噪。


    他順手從棋甕裏撿出幾枚棋子,看也不看地就朝著齊宣的方向打去。


    齊宣一句髒話飆出了口,堪堪躲過這場攻擊。


    他氣的鼻子都歪了,看江離的目光越發譴責,“喂,你這是什麽意思?殺人滅口啊!”


    “你腦子抽風好端端地要退婚,我還不能說你兩句了是吧!”


    “你這麽氣急敗壞,是不是被我說中了!”


    江離懶得搭理他。


    他扯了一下嘴角,隻輕輕的瞥了齊宣一眼,“少看點亂七八糟的話本子,少聽點始亂終棄的戲。”


    這家夥入戲太深,將戲文裏的東西套在了他身上。


    也是好笑。


    齊宣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裳,皺眉看著江離,“你既這麽說,那便是你沒有做那種混賬不如的事兒了。”


    “既然你沒做,好端端的你退什麽親?沈家丫頭招你了還是惹你了,你要這麽對她?”


    “你願意的時候,她就得被迫入局,被迫成為你的未婚妻。現在你不願意了,你又想退婚,怎麽,那沈家丫頭上輩子是欠了你的不成?”


    江離隻是看著桌上的棋局。


    他眼神晦暗,窗戶沒關緊,被風吹得敞開。


    將那一盤布好的棋局吹亂。


    也將江離垂在肩頭的青絲吹得散亂。


    江離垂下眼,心裏想著白日裏沈清宜對沈雲絮說的話。


    他慢慢地道:“齊宣,你不會不知道,我這樣的人,是不配有人喜歡的。”


    “我原也不該有人喜歡。”


    “沈家丫頭好好的,何苦非要被我扯進局中,先前是我沒打算好,她這樣的人,不該和我攪和到一起。”


    齊宣微愣。


    待想明白江離在說什麽之後,他猛然將桌上冰冷的茶水灌進胃裏。


    他看著江離,神情冷肅,“就因為一個瘋瘋癲癲的道士隨意的一句瘋話,你就不想娶沈清宜了?”


    這件事還得從許久之前說起了。


    許多年前,他和江離在街上走著。


    彼時江離已經聲名狼藉,街上的人瞧見他們,紛紛避之不及。


    隻有一個喝的醉醺醺的道士,跌跌撞撞七拐八拐地撞了上來。


    撞上來,瞧見被撞的人是江離,他也不躲。


    反而說江離命裏犯煞,是天煞孤星的命格。


    這輩子注定不會為人所愛。


    凡是喜歡他的或是被他喜歡的人,都會遭受一場劫難。


    輕則重病纏身。


    重則性命難保。


    那時候齊宣聽著這話,簡直想打死那瘋道士讓他閉嘴。


    江離卻是目光微轉,不以為意。


    大約那時候的江離,是想著一輩子都不娶妻吧。仟仟尛哾


    所以便是聽了這樣類似於詛咒的話,也無甚反應。


    原本齊宣已經將多年前的那件事給忘了。


    誰知道眼下江離突然提起,他的記憶,就又迴到了那個午後。


    也許當時的江離不是不以為意。


    不然對方也不會將這句話記了這麽多年。


    齊宣歎了一口氣,蹙眉看著他,“阿離,你從來都隻相信,事在人為,從來都隻信自己不信命。”


    江離能從那些驚心動魄的算計裏殺出來,能將那些害過他,害過他母親的人紛紛活剮了,靠的可不是上天眷顧。


    江離這個人,是從不相信什麽陰司地獄報應,也從不相信舉頭三尺有神明。


    故而齊宣才覺得匪夷所思。


    他眉頭皺得能夾死蒼蠅,又是生氣又是不解,“怎麽這一次你卻被一個道士的話左右了?你是不是有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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