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極宮位於長安城正北,是帝王後妃的主要居處,建立時間也是最早的。承天門,玄武門分別為其正門和北門。太極宮以北的數十座宮殿構成了內廷,內廷東路為東宮,乃太子起居讀書之處。白色的牆壁,紅色的柱子、門窗、欄杆,赭黃色的鬥拱,碧綠的琉璃瓦讓太子宮的色調十分華麗明快。門廊上七彩精致的彩繪給這座宮殿又增加了許多活潑的感覺。在夜幕下,宮內外燈火通明,不時見到宮女宦官在迴廊上走動。

    宮內最大最華麗的房間裏,太子李適正對著床邊牆上一幅美人圖發呆,竟沒注意到父皇已經走入寢宮。

    “皇兒,看什麽看得如此失神?”李亨拍拍兒子的肩膀,笑吟吟的問。

    李適這才迴過神,嚇得向後猛退,想遮住那幅畫,“沒……沒什麽。”

    “如過朕沒看錯,畫中人應該是朕的遠房侄女李如玉吧。”李亨捋捋胡子,走到客廳的椅子邊坐下,“的確是個美人,但皇兒是從何處見到她的?是不是有偷溜出去玩了?”

    “兒臣這是視察民情!”見抵賴不得,李適隻得說實話。他卷好卷軸,珍而重之的收好,迴到李亨的身邊低頭迴答。

    “那你倒是說說看,在民間都看見了什麽。”李亨讓兒子坐在自己身邊,眼中閃著慈愛的光芒。這是他最珍愛的兒子,可惜總是不太成熟,讓他不放心。

    “看得最多的就是魚朝恩一黨欺壓百姓,作威作福!”想起百姓的種種苦處,李適十分憤憤不平。他不明白父皇為什麽對這種賊子忍讓縱容。

    李亨不以為意,哈哈大笑,“看來皇兒定是吃過他的虧。”

    李適臉一紅,想起那日被魚朝恩的人馬害的與李如玉緣慳一麵,還被人踩的狼狽至極的情形。很快,他辯解道:“父皇,兒臣並非存心報複。魚朝恩黨羽在長安城中確實囂張,時常為一己之私,欺壓良民。百姓們輕則家破,重則人亡……”李適說的義憤填膺,臉也因為氣憤漲得更紅。

    “閉嘴!你以為朕是昏君,不知他們的所為嗎!但朕現今要靠他的神策軍牽製藩鎮勢力。一旦與他翻臉,恐怕又會引起動亂。”李亨長歎一聲,“皇兒,你還小,不懂從大局著眼朕不怪你。以後要記住,有些事心裏明白就足夠了,不要當眾說出來,莽莽撞撞,不顧後果。”

    “但父皇教過兒臣要以民為本。難道就這樣縱容那些奸險小人殘害萬民?”

    “不是縱容,而是利用。他們殘害的畢竟是少數人,可是戰亂卻會害了大多數人。父皇不再說什麽了,你好好想想吧。”李亨又是重重一歎,竟有些希望自己有個似李如玉般聰明能幹的女兒,可以為他排憂解難,聽聽他心中的孤獨與苦惱。

    離開東宮,李亨像往常一樣來到與含元殿相連的棲鳳閣。站在高台上,他揮退隨行的宮人,獨自眺望腳下長安城的萬家燈火。夜晚的含元殿非常安靜,孤淒。沒有百官的齊唿萬歲,沒有煩擾的廟堂之爭,隻有點點燈火寧靜美好。每當看到山下那和平的景象,他就會由衷得高興,體會到自己的隱忍辛苦都是有迴報的。同時,又會有無限的悲涼寂廖,喟歎身居高位卻無人了解的寂寞。

    “皇上何故獨自在此傷懷?”一個身著翠藍宮裝,裹著銀白色狐裘的妙齡佳人提著一盞宮燈款款走來。她的白嫩肌膚與銀白色狐裘相互映襯,頰邊泛著自然的紅潤。未施脂粉,一頭長發高高盤起,一支紫玉梅花簪插斜斜在鬢邊,華美中帶著樸素。

    “愛妃,朕的心裏很苦……就連自己的皇兒也不能明白朕……”望著自己最寵愛的貴妃,李亨疲憊的訴說自己的心結。

    獨孤心蘭順著李亨的方向眺望遠方,掠了掠額角被風吹亂的碎發,柔柔的說:“自古為君皆如此,或許這就是獲得人間至高無上權威的代價。皇上,如今內憂外患,出境自然更加艱難,但臣妾相信皇上一定能夠處理得好。”

    那溫柔的話語讓李亨安定下來,他把獨孤心蘭攬在懷中,“愛妃,隻有你最明白朕的心。”雖然從她進宮第一日開始,李亨就了解她的動機,但這又有什麽關係呢?他太寂寞了,隻想有個人了解他,聽他說說話而已。

    北風唿嘯,讓這座宮殿更加寒冷。隻有在晚上,它才會脫去奢靡繁華的外殼,露出本來那淒清森寒的本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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