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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人定睛一看,隻見上麵寫的是四個大字,即愛的本店。此乃天皇陛下的禦筆,落款寫著天皇的年號,旁邊還有天皇陛下的印章。當然蓋在上麵的那一枚印章不是日本國的玉璽,天皇不是隻有一枚印章,每一個印章各自有不同的用途。有的印章蓋在公文上,有的印章蓋在私人寄出的信函上,有的印章蓋在自己的書畫作品上。在外界人們的印象裏,日本的風俗業非常的發達,它養活著許多人口,許多人憑借在這個行業的奮鬥成了名流。不過這是表麵現象,的確這個行業把許多人吸了進去。這個行業是朝陽產業,你不可能在這一行幹一輩子。因為它對人的身體傷害太大,你可能滿懷希望的走進去,慢慢的自己就深陷其中、不能自拔了,在沒有希望的漫長的歲月裏,多數人漸漸被拖垮,從事這個行業的人在日本社會是沒有什麽體麵的。


    不過一些風俗界的名流在國外很受歡迎,能受到社會各界的禮遇。天皇為什麽要給愛的本店贈送匾額,這是一個迷,沒有人知道其中有什麽典故。門口一個男店員走了過來,他麵帶笑容,身材高大挺拔,西服革履,走到跟前向獲野瑰園鞠躬行禮,說:“女士,請問你們有什麽事嗎”獲野瑰園展示了邀請函,說:“我是麗人店的店主,我叫獲野瑰園。”她拉住鬆下山花和井上純美的手說:“這兩位姑娘是我店裏最出色的藏品。”男店員仔細的打量他們,看見鬆下山花的臉上畫了淡妝,身上裹著一件天藍色的和服,上麵繡著白色的花鳥,腳上踩著木屐,手裏拿著折扇。再看井下純美身上裹著一件粉色的和服,也繡著白色花鳥,腳上踩著一雙木屐,不過她的手裏拿的是一把武士~刀。


    男店員走到她跟前笑著鞠躬說:“對不起,姑娘,武士~刀是我們日本國的聖物,不可以帶入這不潔之地。”獲野瑰園說:“那裏可以寄存這把刀呢”男店員說:“我可以代為保管。”井下純美說:“在這個店鋪天皇陛下的匾額都可以掛,為什麽武士~刀不能進去”男店員仍舊微笑著說:“沒有為什麽我隻負責執行。”井下純美歎口氣說:“很好,刀可以寄存在你這裏,但你要說清楚,寄存武士~刀,是你自己在做,還是你的代表這家店在做。”那店員說:“我代表我自己做。”井下純美說:“媽媽,我的先去找一家當鋪把它當掉。”獲野瑰園皺著眉頭說:“時候不早了,快去快迴。”井下純美說:“請問附近哪裏有當鋪。”男店員手一指說:“從這裏一直走,前麵就有一家典當行。”


    井下純美立刻奔去,獲野瑰園看著她的背影,不禁歎氣,說:“若沒有一張漂亮的臉蛋撐著,別人一定以為她是個男人,一個女孩子,喜歡什麽不好,偏偏喜歡玩兒刀。”鬆下山花說:“媽媽像她這麽大的時候喜歡什麽”獲野瑰園說:“我喜歡瑤琴、胭脂水粉、喜歡針織女紅、廚藝。”鬆下山花抿著嘴笑道:“幹我們這一行還需要廚藝嗎”獲野瑰園說:“做我們這一行主要是討好男人,不過我還是願意保留一個隻有自己一個人玩兒的愛好。”


    這一等非同小可,半個時辰過去了,還見不到井上純美的身影。獲野瑰園拉著鬆下山花的手臂說:“咱們娘兒倆先進去。”又對男店員說:“她來了你給說一聲,讓她記得來找我們。”男店員說:“進去以後怎麽找你們”獲野瑰園立刻愣住了,片刻之後說:“那裏熱鬧,我們就在那裏。”說了他們就進去了,沒多久井上純美跑迴來了,那店員說了究竟,井上純美說:“有勞了。”然後也進去了,風俗店鋪有自己的特點,一般來說大家都不願意把門簾裝飾的很豪華。這類店鋪是最講究內秀的,外麵看起來很普通,裏麵卻非常的奢華。


    她進去之後沒過多久,就有一群打手把她給圍住了。為首的打手一眼就認出她是岸信純,隻當她還是警察,所以格外警惕。雖然愛的本店是一家絕對合法的店鋪,可是這樣的店鋪就像是某些衙門一樣,最害怕被人看了究竟。為首的打手頭發修的跟雞冠子似的,光著膀子,上麵看著許多英文字母,下麵一條短褲,腳上套著拖鞋。一條長長的刀疤橫在臉上,咧開嘴巴,一股臭氣噴湧而出。井下純美手中隻有折扇,心中暗暗叫苦,盡管她也擺出了要打架鬥毆的姿勢,嘴裏仍舊說:“幾位小爺有所不知,我是麗人店的織女,受貴店東家的邀請,前來觀摩學習。”那打手笑著說:“你長得也不像做這一行的。”說著大喝一聲,打手們一擁而上。


    井上純美因為從事這一行,體力大不如前,在精神上頻繁受到打擊,這個時候其實已經有輕度的精神疾病。她心中十分害怕,仍舊靠著自己在警校的底子把幾位打手放到了。為首的打手一看也十分緊張,立刻招來更多的打手。本來獲野瑰園和鬆下山花進去之後,她們深深的被裏麵的氣氛所吸引。無論是客人還是店員都彬彬有禮,忽然聽說前麵有人鬧事,她們也不以為意,繼續參觀。又有消息說來的是個女歹徒,她們仍舊不放在心上,客房的陳設,所有物件的造型、顏色、質地都特別的考究。它們精致的讓人感動,所有來此接受服務的人都會有這樣的感覺,這裏比家更像家,這樣說吧這裏就是你幻想中的家,裏麵還有你夢想與之發生關係的女人。獲野瑰園說:“真是太好了,你說屋頂的水晶燈用白色好,還是用藍色更好呢”鬆下山花說:“居家的頂燈都是白色,酒店的頂燈是藍色,風俗店裏的頂燈是粉色。”獲野瑰園說:“這裏什麽顏色都有。”鬆下山花說:“我覺得一次看不完,要是能多來幾趟就好了。”獲野瑰園笑著說:“我也是這麽想的。”


    沒過一會兒,又聽人議論女歹徒說自己是麗人店的,這個時候獲野瑰園和鬆下山花立刻就慌了,獲野瑰園就要返迴去找井下純美,卻被鬆下山花攔住了,說:“媽媽,就算我們趕到現場又能怎麽樣呢”獲野瑰園拿出邀請函說:“我有這個。”鬆下山花說:“不如咱們先去聯係愛的本店的職員,讓他告訴他的上級抓錯人了。”獲野瑰園想了想覺得有理,恰好一個男店員路過,獲野瑰園舉著邀請函說明了情況,店員立了打電話給他的上級。沒一會兒愛的本店的東家親自來了,她們被請到一個很大的包間裏麵。發現井上純美已經坐在了那裏,獲野瑰園過去抓住她的手說:“我的兒,你沒事吧”


    井上純美把臉蛋貼在獲野瑰園的肩膀上,說:“媽媽,她們打我。”東家陪著笑臉說:“真是對不起,不知道我們還能為你們做些什麽”獲野瑰園說:“我們受貴店邀請來學習先進經驗,發生這樣的事情我真的很遺憾。”東家陪著笑臉說:“我再一次向貴店以及這位姑娘表示歉意。”獲野瑰園說:“我們還是希望不要再發生類似的事件來幹擾兩店之間的交往。”東家說:“愛的本店一向謙和、敦厚,不僅受到江湖人士的喜愛和尊敬,而且受到廟堂人士的多次褒揚。進門的時候你們也看到了,天皇陛下為我們題寫了匾額。”獲野瑰園說:“能不能給我這位受了驚嚇的女孩一點福利”東家說:“我做主,往後井上純美可以自由出入愛的本店,所以店員全部都要以接待自己人的規格來接待她。”井上純美逐漸恢複了冷靜,不過她還是不能適應這種嚴肅的氣氛。


    有了這麽一次誤會,參觀和學習暫時沒辦法繼續下去了,獲野瑰園隻得帶著她們隻得起身告辭,看得出來,東家的臉上很有些掛不住。本來他想通過類似的活動,來鞏固自己在業界的聲譽和地位,這件事讓他的計劃幾乎打了水漂。他說:“把咱們店的宣傳冊送給三位。”站在他身邊的男店員立刻飛出去,沒一會兒就拿了三本宣傳冊分別交給她們三個人。東家把自己手上的一個翡翠扳指摘下來放到井上純美的手裏,說:“我們也算是不打不相識,這個翡翠扳指送給你做見麵禮,希望我們還有見麵的機會。”


    井上純美把扳指給他塞迴去,說:“這東西一看就是值錢的,我們不過是偶然發生了誤會,不必送我這樣貴重的禮物。”東家愣在那裏,身邊男店員說:“這位姑娘其實會一點武藝,不如把你的那把匕首送給她。”東家立刻笑了,說:“煩勞你再去把它拿來。”過了一會兒,隻見對方拿個小木盒進來,東家接過來把它打開,雙手捧著遞給井上純美,說:“姑娘若是再不收下,也太折我的麵子了。”井上純美接過木盒,說:“這刀看起來似乎更值錢,我收這個更不妥了。”東家立刻說:“快不要這麽說,你肯收我的東西,就是給我臉,若是拒絕我的東西,就是打我的臉。失去一把刀不算什麽,若是折了臉麵,我還怎麽在這條街上混。”井上純美從自己的袖子裏取出一把折扇遞給他,說:“來而不往非禮也,這個送給你。”東家伸出雙手捧過去,笑著說:“這扇子想必是姑娘的愛物,我蒙受厚賜,心中不安。”


    大家客氣了好一會兒,終於辭別,東家派人一直送到門口。獲野瑰園攔住一兩出租車,三個人上去,汽車吐出一口煙然後消失了。迴到麗人店,三個人都覺得十分疲憊。夜裏吃了晚飯,大家又開始密集的工作,一直到淩晨才算是告一段落。獲野瑰園叫人把門鎖了,大家開始休息。鬆下山花怎麽也睡不著,於是把湊在窗戶前看那本宣傳冊,她看的非常仔細,這本宣傳冊非常詳細的介紹了愛的本店如何建立,如何一步步發展,如何有了今日的成就。


    她發現愛的本店所以了不起,是因為他們始終圍繞著創造客戶需求這個大主題不斷在創造新的東西。如何主導客戶的需求呢這是所有風俗店店主經常考慮的問題。如果你的做法是先去了解客戶的需求,然後根據這些需求再去設計店鋪的服務項目,你隻能做二三流的店。一流的店鋪不是你去了解客戶的需求,而是你自己設計出令人眼花繚亂的服務項目來吸引你的顧客。還有一點需要店主們牢記,服務的樣式被設計出來,到了實際開始服務的時候,一定要注意把每個細節都做到極致。大而化之做不成一流的店鋪,愛的本店現在的東家隻有三十一歲,他在東京帝國大學攻讀法學學士學位,後來又在英國劍橋大學攻讀曆史學碩士學位,再後來又在美國哈佛大學攻讀商學博士學位。照片上的他,顯得英武挺拔、光彩照人。


    再看她旁邊睡著的井上純美,她手裏拿著對方贈送的匕首睡熟了。這一幕讓鬆下山花的心裏很不是滋味,突然井上純美睜開了眼睛,笑了笑說:“你怎麽不睡難道你不覺得累嗎”鬆下山花說:“我有心事睡不著。”井上純美閉著眼睛說:“你不是要做城市形象代言人了嗎應該早早儲存體力,若是到時候出了什麽差錯,看你怎麽辦”鬆下山花說:“我真的好羨慕你,愛的本店的東家可能喜歡你。”井上純美說:“我才沒有那麽傻呢以為他會喜歡我。人家年輕有為,我已經墮入風塵,一個天上一個底下,沒有相當之處。”鬆下山花說:“你收藏了一把刀,他也有一把匕首。”井上純美說:“他的刀能送人,我的刀絕不可能送人。”雖然像是在討論同一個問題,卻總有些牛頭不對馬嘴。在別人看來,她們應該情同姐妹,實際上她們之間冷淡的很。對於這份冷淡,井下純美處之泰然,而早鬆下山花看來,是井下純美太過於傲慢。


    光陰如流水,一年一度的七夕到了。牛郎織女的傳說在日本也是家喻戶曉,不過牛郎和織女這兩個原本在人們的心中非常美好的名號逐漸變成了另一種形式的美好事物。牛郎織女說的其實不是一個簡單的愛情故事,它是講述的是一個王朝的興衰。織女遇到牛郎,比喻周朝得了天下,織女離開了牛郎,比喻周王室離開了鎬京。牛郎得到織女的辦法其實一點也不光明正大,比喻周人以下犯上奪了商人的王位。不過周人的命運後世的人們並不關心,能夠引起他們興趣的就是牛郎織女這個故事本身。


    日本雖然是東海一個蠻夷之國,卻看重禮儀。雖然歧視某個行業的人,仍然希望在文字方麵做一點功夫來掩飾這種歧視。世上那些寂寞的女子啊不要感到寂寞了,在歌舞伎町一番街的風俗店鋪裏,有男人在苦苦等候你的降臨。世上那些孤獨的男子啊不要感到孤獨了,在歌舞伎町一番街的風俗店鋪裏,有女人需要你的慰藉。因為他們每天的工作就是等著與來人結合,所以用牛郎和織女比喻他們是非常恰當的。往常上午的時候,風俗店普遍是關門的,下午開始營業,然後一直工作到次日天明。


    可這一天早晨歌舞伎町一番街的所有店鋪開始營業,來自四方的男子成批的向歌舞伎町一番街湧來,往常沒有多少生意做的店鋪,在這一天也可以狠賺一筆。往往也就是這一天,許多人因此留下了不愉快的迴憶。這天一大早,歌舞伎町一番街上總能見到幾個中年婦人在徘徊,見到男子就要湊上去詢問,說:“朋友,七夕節,需要找個織女團聚一下嗎先生,這多少是個安慰。”許多男子按耐不住衝動跟了去,結果被帶到一個條件很差的屋子裏被訛走一大筆錢。奉勸先生們如果有需要寧可去大一點的店鋪,不要去那些地點偏僻、設施簡陋的店鋪。第一你百分之百會上當,第二這類店鋪的衛生狀況堪憂。


    七夕節前一天入夜之後,獲野瑰園宣布關閉店門,大家開始休息,準備迎戰次日的客流高峰。在太陽出來以前,大家紛紛開始幹活。獲野瑰園把織女們叫齊了訓話道:“雖然來得人多一些,服務的質量不能下降。這是我們贏得口碑的最佳時機,隻要這一次我們表現出色,半年內我們的客源都會有保障。據我分析,這一次我們店鋪平均每人接待的男子大概在三十人左右。業績差一些的人估計要接待十幾個人,業績好的人很可能要接待四十人以上。”客人來到店裏一般都表現的十分乖巧,先鞠躬說:“麻煩你了。”然後進入正題。


    織女店很熱鬧,其實牛郎店的生意更為紅火,因為女人更耐不住寂寞。女士們紛紛湧進歌舞伎町一番街的牛郎店裏,與織女店的情形不同。男客一般表現的比較冷淡,也比較粗暴。他們就是來滿足生理需求的,除此之外提不起任何興趣。女客就不同了,她們需要的更多是精神上的撫慰。你要想成為深受女客歡迎的牛郎,你就必須喜歡和她們聊天,她們顛三倒四,你就跟著顛三倒四,讓她誤以為你是她的知己。一般來說如果前麵的鋪墊做的不好,女客不會願意跟你怎麽樣。你的語言、你的動作都像是羽毛一樣輕輕的在她的心上滑動,她就會願意跟你為所欲為了。


    好的牛郎價錢非常的昂貴,因為女性的需求,對於客流來說有很大的遏製作用。在入夜之前的一段時間,除了有零星的交易,大多數牛郎都停止了工作。他們聚集在神社前麵的廣場上觀看一種格鬥表演,長期以來幹這一行的男人一般被人斥為不像男人,為了正視聽,一些身強體壯的牛郎就在每年的七夕都要來到神社前表演持刀格鬥,也叫櫻花舞,以彰顯自己是個男人。格鬥現場是非常慘烈的,雖不至於出人命,不小心被刀子劃傷在所難免。有人在上麵玩兒命,就有一群人在底下催命。越是膽小如鼠的怯懦之輩,越喜歡在這種場合大聲喊砍死他,把他的腦袋割下來。也有人設立賭盤,吸引了許多人參與。其實這個舉動並沒有讓人覺得這個行業的男人都很有血性,相反許多人覺得這群人有病。


    夜裏涼風起,織女們出動了。她們成群結隊來到河邊,進行一個重要的儀式。就是放河燈,河燈一般做成蓮花的形狀,風一吹,河燈順流而下。就在河燈要被河水衝走的那一刻,許多人都跪下來雙手合十,口中念著佛號,希望自己可以在之後的一年裏接待更多的客人,掙更多的錢,希望自己身體好,不要生病。終於看著河燈飄走了,大家也都相繼離開了。獲野瑰園和川島秋子在河邊不肯離去,兩個人相視一笑,對彼此的心思真是似懂非懂。獲野瑰園歎息說:“到了我這樣的年紀,過一年就少一年。我得多看一會兒,不知道那一年就是我最後一次來這裏。”川島秋子說:“我是來這裏尋找自己的過去,年輕的時候我也這裏放過河燈,光陰似箭,我已經成了寡婦,世事無常啊”


    獲野瑰園說:“你會時常感到寂寞嗎”川島秋子說:“寂寞總會有的,我有排遣寂寞的方法。”獲野瑰園說:“什麽方法教教我。”川島秋子說:“小時候學藝,我偷偷的多學了一門技藝,就是文言讀法。”獲野瑰園說:“這有什麽意思”川島秋子說:“起初我也覺得沒什麽意思,慢慢越來越深入,就覺得有意思了。”天空一彎殘月,鬆下山花靠在欄杆上吸煙,頭發很是散亂,衣衫不整,看似隨意了一些,卻別有一番風情。井下純美走過來笑嘻嘻的伸出手朝她的胸口摸去,她並沒有躲開,她繼續吸煙,煙霧不斷從鼻孔冒出。突然一口痰飛過來,這意外一擊讓井下純美猝不及防,欲知這口痰有沒有擊中井下純美,下迴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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