參加完總理大人女兒的晚宴,金曜喜疲憊的迴到房間。


    小赫由保母陪著,已經睡了。


    她獨自坐在單人沙發裏,隻脫了高跟鞋,倒了半杯紅酒在啜著,一點想休息的意念都沒有。


    晚上的婚宴相當盛大,幾乎所有有頭有臉的上流社會士紳都出席了,她看到聶少獅穿著沉穩挺拔的深色西裝在會場裏走動。


    她終於知道他的身份--台灣聶氏家族的二少爺,也是沐天集團的副總裁。


    她苦笑一記。


    當年她真該打聽清楚再挑對象的,無端端竟挑上這麽一個赫赫有名的人物,如果他們有心跟她搶小赫,憑聶家的財勢,她未必會贏啊。


    叮咚--


    門鈴響起,她急急去開門,差點被曳地長裙給絆倒,也不知道自己在急些什麽。


    會是他來了嗎?


    整個晚上,他在宴會裏都很安份的沒有來招惹她,隻帶著紳士般的淺淺笑意,若有似無的注視著她,令她時常心跳加速。


    他那樣噙笑看著她是在看什麽意思,她真的很想知道,他究竟在看什麽意思……


    她急切的打開房門。


    「小姐。」李東燦走了進來,如鷹般的視線定格在女主人身上。


    她失望的轉身走迴房裏。「有什麽事嗎,東燦?」


    從她忽而轉冷的反應,他明顯的看出她若有期待。


    她在等什麽人嗎?他眼光緊緊的跟著她。「晚上見妳沒吃什麽東西,要不要我買些東西來給妳吃?或者替妳叫客房服務?」


    她搖了搖頭。「不用了,我不餓,我想休息。」


    都怪聶少獅,因為他一直興味地盯著她看,她才會緊張到什麽也沒吃,隻喝了幾杯雞尾酒。


    可現在被東燦一提醒,她確實感到有些餓了,但她並不想麻煩他,東燦是她的保鏢,可不是她的保母嗬。


    「妳在喝酒?」李東燦看著擱在茶幾上的酒杯,裏麵還有三分之一的酒。


    「沒什麽,喝點酒才好睡。」說完,金曜喜掩飾性的走到落地窗邊,拉開窗簾,居高臨下的望著中庭的夜景。


    這問飯店真的很羅曼蒂克,如果和心愛的人一起來度蜜月一定很詩情畫意,喏,茂密的椰樹下就坐著一對情侶,正卿卿我我的相擁著。


    他在意的看著她,「妳失眠嗎?」


    「沒有。」她感到有點煩了。「我沒事,你迴房休息吧。」


    李東燦蹙了蹙濃眉,凝視著她窈窕纖麗的背影好半晌,才一語不發的退出了房間。


    室內恢複幽幽然的寂靜,金曜喜倚著落地窗,深深的吐出了一口氣,還是感到胸口好悶好悶。


    剛才看到來人是李東燦,她說不出內心有多麽失望,她大概是瘋了,才會因為來人不是聶少獅而感到失望。


    他也住在這層樓不是嗎?


    他在做什麽呢?和那位美女相擁入眠嗎?


    今天在晚宴裏,她也看到和他過夜的美女了,她是總理的公關秘書,既成熟又美麗大方,他們站在一起,倒是挺相配的一對……


    叮咚!


    門鈴再度響起,她微有不耐煩。


    該不會東燦又自作主張買東西來給她吃了吧?


    有時候她覺得,他對她的照顧似乎已經超出了一個保鏢要做的範圍。


    前年他們合家在滑雪場度假時,她半夜忽然發高燒,又因大雪紛飛無法下山,他急得快把度假村的負責人給殺了,最後還抱著她下山。


    對於他護主心切的舉動,她真的很詫異,也很感動,隻是說不出為什麽,有時心裏會覺得怪怪的,因為隻要有他們兩個在的場合,任何時候,隻要她迴頭,一定會看到他在注視著她。


    不過話說迴來,他是她的貼身保鏢,他當然得注意她,不然要叫他注意誰?


    她打開門,沒看到料想中的李東燦,看到一名年輕的男服務生。


    「金小姐嗎?」服務生微微躬身,恭敬地對她送上一張小小的粉紅色卡片。「有位客人要我將卡片交給您。」


    「謝謝。」她給了小費,打發服務生走。


    迴到房裏,她挑挑秀眉,接著打開小卡片,她的心猛然一跳--


    親愛的女王,在飯店二樓的哈薩亞琪西餐廳等妳,如果妳肯來的話,我由衷的感激。


    一頭言而無信的野獅


    這張卡片是聶少獅寫給她的。


    他在飯店二樓的哈薩亞琪餐廳等她。笑死人了,他怎麽知道她一定會赴約?


    纖手拿著卡片,金曜喜反複把玩,不知不覺,嘴角透出淺淺笑意,如果她去照照鏡子,就會知道她此刻的表情有多麽難以自拔。


    半個小時之後,她發現自己不時有拔腿奔出去赴約的衝動。


    他還在嗎?


    會不會等十分鍾不見她的人就走了?


    坐在沙發裏,她心髒怦怦的跳,一再假設自己去或者不去的後果,沒有一個假設是令她滿意的。


    終於,她撫額露出一記苦笑。


    那家夥贏了。


    也好,去看看他耍什麽花招,否則她一個晚上也不用睡了,她知道將被他的小卡片困擾至天明。


    夜幕降臨的哈薩亞琪餐廳裏,聶少獅半倚在後排靠窗的桌麵上。


    他的眸光落在遠處的步道,有些潦落的抽著煙,一邊想著自己是否要在這裏度過整晚。


    喜兒會來嗎?


    人非聖賢,誰沒過去?他不在乎她跟他分開後,有些什麽樣的過去,那些不重要。


    他也不在乎她帶著一個身份謎樣的兒子,跟她重逢之後,她仍舊像五年前般的吸引著他,他不想錯過這個女人。


    可是,她會來嗎?


    她一直像個女王,有種高高在上的氣焰,尤其是現在的她,更加神聖難以侵犯,她並不在乎他,這點令他難以釋懷。


    他身邊的女人比花叢裏的花還要多,他會需要一個女人對他的在乎嗎?


    或許喜兒不是世上唯一令他心動的女人,但很不巧,在遇上她之前,他對身邊的異性都沒有心動的感覺,在她消失之後,他更不幸了,過盡千帆,千帆也都不是他的船。


    如果他對喜兒的感覺沒有那麽深,他也不會因為再度與她重逢而心緒激蕩,不會因為昨天的動物園之行而心情整個輕鬆了起來。


    她對他有種魔力,也許就是他家老家夥所說的,是他命定的戀人,所以時光兜了五年,他們竟然又撞在一起了。


    聶少獅看了看表,時間一點一滴的流逝,卡片已經交到她手中半個小時了吧!她是否看也不看一眼就扔在旁邊……


    驀地,他挺直背脊,精神全來了,黑眸開始含笑。


    她來了。


    他看到她出現在餐廳門口,小心翼翼的模樣像是怕裏麵埋有地雷。


    他愉快的笑了笑,按熄煙蒂,順手啪地開了全餐廳的燈。


    霎時,美麗的暈黃燈光映照一室。


    這是一間充滿民俗風的特色餐廳,淡黃色的天花板、米黃色的桌巾與牆壁、深黃色的窗簾,巨大的落地窗,可眺望外頭一片綠意的花木扶疏,室內有著淡雅的蘭花香。


    聶少獅離開桌麵走向她。


    「你躲在那裏嚇人做什麽?」金曜喜收起眸中的訝異,嗯哼一聲走進餐廳,身上還穿著參加晚宴的名貴禮服。


    那是一件質料輕柔的雪紡曳地洋裝,柔雅的淡紫色,時髦的v領剪裁露出她美麗的鎖骨,收攏的設計讓她的小蠻腰看起來更加動人。


    他著迷似的望著她,心中燃起一股欲望。


    他想把她按壓在桌上,做盡一切他想對她做的事,補償心中對她的思念。他不敢說五年來未曾忘記過她,這期間,他甚至不改風流本色,又擁有了數不清的紅粉知己。


    但她……她是不一樣的。


    他曾經愛她、迷戀她,為她親手戴上了雙獅手鐲,還想與她長相廝守,那股想和一個女人共度一生的狂熱,他隻給了她一人。


    「妳終於還是來了。」他深深凝視著她。「妳的出現讓我了解到我並非一廂情願。」


    如果她沒出現,他還可以說服自己她並不在乎他。


    可是她出現了,他便沒理由就此結束他們之間的一切。


    金曜喜挑了挑唇角,有點不自在。「別胡扯了,有什麽事快說,說完我就要迴房休息了。」


    真沒想到餐廳裏一個客人都沒有,現在才幾點而已……莫非他包下了整間餐廳?


    「春宵一刻值千金,既然來了,我怎麽可能隨便放妳走。」在她訝然又蹙眉的眼神中,聶少獅拉起她的手,平滑如絲的輕語,「來,先坐下。」


    她半推半就的被他帶進座椅裏,俏臉上帶著不以為然的神色,姑且看看他想變什麽把戲。


    他旋身往後麵走,有備而來地推出餐車,上麵有簡單的烹飪器具。


    「妳餓了吧?」他帶笑看了她一眼,自在的開始烹調起來。「讓我來為我鍾愛的女人做消夜吧。」


    時光彷佛迴到五年前的棕櫚樹下,在馬爾地夫的海灘邊,她第一次吃到男人親手為她料理的食物。


    他想表達些什麽?


    想到這裏,她不說話了,臉上不以為然的表情飛走了,她怔怔地看著他利落的動作,心裏忐忑不安。


    對於煎牛排,他還是這麽熟練。


    這五年來,他為別的女人煎過牛排嗎?


    「好了。」聶少獅輕鬆的鏟起牛排放在圓盤裏,淋上黑胡椒醬汁,關掉另一邊的爐具,盛起一碗海鮮湯。


    金曜喜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她默默的吃著牛排,默默的喝著海鮮湯,從頭到尾,他都不發一語的看著她吃,沒有打擾她。


    然後,她吃完了,推開椅子站起來,臉上有著故作平靜的表情,但她美麗的雙眼卻像承受著巨大的情緒,再一下下就要潰堤了。


    「謝謝你的消夜。」她命令自己不帶任何感情的直視著他的眼睛。「我吃得很飽,晚安了,希望這是我們最後一次再見。」


    她轉頭就走,走得急切、走得心亂如麻。


    「等一下。」聶少獅喚住了她。


    她沒有迴頭,但深深吸了一口氣。「還有什麽事嗎,聶先生?」


    「妳忘了一樣東西。」


    這一定是緩兵之計……但是,她還是迴轉過身了。


    她連皮包都沒帶,會忘了什麽東西?


    他緩緩走向她,直到兩人麵對麵,近得幾乎連條縫隙都沒有,他忽然伸手溫柔的摟住了她的腰,狂熾的黑瞳直勾勾的瞅著她。


    金曜喜心一跳,揚起睫毛,不由自主的凝視著他又深情又狂熱的雙眸,感覺到他執起了她的手,套入一個東西。


    她低頭看了看,腕上已經多了雙獅鐲,剎時間,她心跳難抑,開始心神恍惚起來。


    「不要再拿下來。」他一瞬也不瞬的盯著她,啞聲說:「它已經屬於妳這麽久,不適合再戴在別的女人手上。」


    她迎視著他滿含深意的目光,心髒如擂鼓般的跳動,但她說出口的卻是,「謝謝你肯割愛,多少錢,我向你買。」


    「我們一定要這麽見外嗎,喜兒?」聶少獅苦笑一記,深深的看著她。「這手鐲是無價之寶,千金不換,它有靈性,會尋找它的主人,而妳就是它的主人。」


    他的話重重擊在她的心扉之上,她大受驚訝般的推開他。


    如果她接受他,這就代表著小赫的身世之謎將被揭開,而她一手安排的有目的邂逅也會無所遁形,她一直奉為信條的理念,做個有後代的愉快單身女郎,也將天地變色……


    不行!這和她原本平靜的生活差太多了。


    他現在渴望她,未必代表永遠渴望,如果將來有一天,他也像天底下所有一腳踢開女人的壞男人一樣,她該如何自持?


    她母親說過,沒有永恆的愛情,世上沒有永恆的愛情……


    「喜兒!」瞬間,他又把她拉進了懷裏。


    這次不容她逃脫,他灼熱的嘴唇迅速的捕捉了她的唇片,他強吻著,不理她的抗拒。


    但這次金曜喜比他更強硬,她使盡力氣推開他,頭也不迴的逃離了餐廳。


    金曜喜意亂情迷的迴到房中,看著鏡中自己酡紅的雙頰,迴想著剛才的熱吻。


    她的手指,輕輕撫著微腫的唇……


    她不懂,為何五年前打動她的那個男人,如今又輕而易舉的打動了她。


    她害怕這種無法掌控自己未來的感覺,自小她隻有母親,母親成天忙著龐大的事業,根本無暇兼顧她。


    她非常獨立,也知道自己想要過什麽樣的生活,被人嗬護與寵愛的感覺確實很好,但沒人可以保證,這些將一輩子跟隨著她。


    所以她決定和母親一樣,做一個獨立自主的現代女性,擁有自己的工作、自己的骨肉,她可以享受孕育孩子的樂趣,但不必被無法預料的婚姻生活給牽絆。


    這些計劃,她一項一項的照著執行,至今沒有失誤,連五年前她在最相愛時離開了聶少獅,她都可以灑脫的做到了,現在她還有什麽做不到的?


    所以,她不能任由事情再這麽發展下去了,再這麽下去,她的一切將會被聶少獅給改變。


    由他對她的表現,她知道他現在還深愛著她,憑她的條件,她可以找到無數愛她的男人,但是小赫卻隻有一個,如果他被搶走了,她將沒有活下去的憑借。


    說穿了,她怕自己將一切交給他,而最後換來當緣盡情滅,他隻要小赫卻將她丟開的巨大隱憂。


    更何況,他會隻忠於她一人嗎?


    那天早上,她親眼見他和別的女人走出房間,兩人言談之間多所曖昧,這又怎麽釋?


    沒錯,她真的是太傻了,他根本是個花花公子,她又何必為了他心魂不定,還幾乎要被他親手所做的牛排餐給收買,說不定他跟每個女人都來這一套,根本是他慣用的伎倆。


    想到這裏,金曜喜的胸腔劇烈起伏,她很快撥了電話給隨行秘書。「馬上幫我安排機位,我要在最短的時間迴韓國!」


    打完電話,她覺得平靜多了。


    她走到隔壁房間,看著小赫熟睡的小臉,心緒漸漸迴穩。


    既然下定決心就不要三心二意了,為了保護小赫,保護她自己,這麽做是對的。


    新加坡樟宜機場。


    孫曼菁代表總理歡送著聶氏一族的貴賓,在候機的貴賓室裏,她殷殷地與聶天佑道別,感謝他撥冗來主婚之後,笑盈盈的走到聶少獅身邊。


    「這次你們的行程太趕了,我們都沒有時間再度好好溫存,真的很可惜。」對於那夜的盡興,她迴味無窮,也難以忘懷。


    「曼菁,妳不是還有公事要處理嗎?」希望這位小姐聽得懂他的暗示,現在他需要獨處。


    昨天得知金曜喜一行人已提早退房迴韓國了,聶少獅心中有股強烈的失落感。


    他真的這麽惹人討厭嗎?


    她竟躲他躲得這麽迫切,連一刻也不願再待在有他的地方,她是唯一一個這麽對待他的女人。


    但,他還是無法將她的倩影從心中抹去。


    往好的地方想,或許因為她的芳心已被他擾亂,所以她才急著走,換言之,她心裏有他。


    「我知道我送機的任務已經結束了,飛機也快要起飛了,可是我就是想再陪你一會兒。」她對他釋出一記嫵媚的笑,明媚的大眼盡是風情。「明年二月我會去台灣一趟,參加一場國際性的會議,希望到時能見到你。」


    他詭譎地勾勒起一抹笑。「我當然會盡地主之誼。」


    到時把他那些同樣多金又愛玩的狐群狗黨介紹給她,讓她盡情享受一夜情,這樣應該夠盡地主之誼了吧!


    「聽你這麽說,我真的很開心。」孫曼菁薄嗔的瞅著他,有點不平衡的說:「我還以為你心裏隻有金小姐一個人,沒有我的存在呢,如果真是那樣的話,那你就太傻了,被她高貴美麗的外表所騙。」


    聶少獅沒說話。


    據他對女人的了解,這種時候她們多半會自動自發的說下去,不需要他的鼓勵,她也會說。


    「其實,金小姐雖然美貌多金,但行為相當放浪,我想聶公不會希望有這樣的孫媳婦,她和安總裁根本沒有辦法相比。」


    如果他看上的是位純潔優雅的小姐,她絕不會破壞,可是那個金曜喜,她的怪在國際的社交場合是出了名的,她怎能不提醒他?


    「怎麽說?」他薄唇微微往上挑起,不動聲色的問。


    「她生了一個來路不明的私生子,而她則是她母親金英秀女士年輕時在精子銀行買來的產物,說不定那個孩子也是她有樣學樣,在精子銀行買來的,也或許,是她花花公主本性的紀念品。」


    聶少獅的心像被打了一拳。「妳是說,那孩子是她親生的?」


    「這根本不是秘密。」孫曼菁嗤之以鼻地說:「因為她們母女均是不管世俗眼光的怪胎,那孩子的出生曾喧騰一時,甚至還有很多條件優異的男人不介意她的行為,搶著當孩子的爸爸,這也難怪,金家財富驚人,誰都想垂涎駙馬爺的位置。」


    他緊緊蹙起了眉心,感覺到天旋地轉,心也亂成了一團。


    小赫是她和誰生的孩子?


    因為愛著那個男人而無法再接受他嗎?


    還是……他的思緒一下子飛迴五年前,他們在馬爾地夫同居了一個多月,兩個人都沒有避孕措施。


    如果以年齡來推算,假設小赫是他的孩子也不為過。


    他舛又想起第一次在飯店的海鮮餐廳見到小赫的情形--


    他語出驚人的道出他大嫂有孕的消息,而他們聶家的特異功能是會遺傳的,天下應該沒有這麽多擁有特異功能的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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