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奇怪。


    懷榆托腮認真的看著林雪風,他正拿著鹽小心往鍋裏撒,神情專注,溫和地沒有一絲一毫的攻擊性。


    但想起對方說出的手段……


    哇!真的討人喜歡!


    “你剛說的都是必殺的方法,可如果不想讓對方死怎麽辦?”


    她認真詢問。


    林雪風似笑非笑看了她一眼:“對付敵人,如果不想讓對方死,那就隻好自己死一死了。”


    隨後他看著懷榆白淨的小臉蛋,看著仿佛剛成年,於是又改口:“水刀,聽說過嗎?把你能聚集到的水強製壓縮,快速釋放……”


    他一邊說著,一邊伸出手指來,輕描淡寫地在地麵的青磚上淩空畫了個圓。


    懷榆甚至沒看到有水流下來,但就那麽一瞬間,磚上已經被切出了一個完美的圓。


    她瞪大眼睛,將那塊磚拿了起來,中心處沉甸甸又厚重的圓瞬間落地,手裏就隻剩一個切割後的框架了。


    “好圓啊……”


    她有點期待地看著林雪風,對方噎了一下,隨後無語道:


    “想什麽呢?異能隻能讓我切割,不會讓我把圓畫的更圓……唔,大概是因為我以前是學畫畫的吧。”


    “徒手畫圓什麽的,不值一提。”


    懷榆這才略帶失望的點點頭,隨後又問:“那我這個能力呢?這麽弱,現在要用什麽手段才能製服敵人啊?”


    鍋裏的豆子已經烘好了,林雪風將鍋小心翼翼端了下來,然後眼神盯著豆子,眼也不眨:


    “木係……看具體側重哪些方麵的應用吧。”


    “一般來講,親和力隻能讓變異植物不輕易主動攻擊,其餘手段麽……多是鍛煉催生速度。快速紮起籬笆或者利用種子寄生,以及藤蔓纏繞。”


    “但你的變異值太低,能力就弱,催生的速度你估計是一點兒沒有。”


    懷榆點了點頭:“才催生完一根樹枝,就累的抬不起胳膊了,要休息好久。”


    “下次如果遇到這樣的罪犯,我要怎麽辦?”


    林雪風沉吟片刻。


    雖然重刑犯輕易跑不出來,而且薔薇走廊也確實沒人敢接近。對方如果不是趁夜跟他有著一樣的偷渡打算的話,根本不會往這邊來。


    估計是防禦軍把人圍得太緊了,狗急跳牆。


    但……危險和安全的概率隻有0和100。他也不會覺得懷榆杞人憂天,反而認真思考過後給出一個答案:


    “多鍛煉,少出門。”


    “啊?”懷榆愣住了。


    “沒法子啊,”林雪風一攤手:“主動提升變異值是飲鴆止渴,每一次提升都會伴隨著長年累月的痛苦,若是日常不注意被汙染後提升到臨界值,就會瘋狂的走向死亡。”


    “但不提升變異值,異能強度就沒法鍛煉……這點,他們研究了五六年也沒研究出更可靠的方法來。”


    他說著,似乎想到了什麽,又喃喃道:“假如隨著時間流逝,汙染慢慢被解決,可能異能也會消失。”


    “這樣也行。動亂時需要強者,但平和社會,個人武力差距跨出維度,雖說抗不過國家的劍鋒,但也挺難管理的。”


    懷榆默默聽著,並不發表意見。


    不過林雪風的微微惆悵隻短暫停留了一瞬,畢竟六年了,汙染值每年都高高低低,等它消失估計夠嗆。


    此刻他又把思路轉迴到懷榆的問題上:“所以,趁你年紀還小,沒事兒扛著磚頭樹幹多跑跑。跑得快了,力氣大了,遇到危險時生存的概率就大了。”


    “假如是惹到什麽了不起的對手的話……”


    他拈起一顆豆子,又給出一個可持續發展的建議:


    “實在不行,你就找準變異植物,比如薔薇走廊,比如三清山。三清山你去過沒有?以前山上有一座道宮,環境其實挺不錯的,薔薇走廊的主根係就在那裏。”


    “走投無路,你就想辦法去那裏蹲著好了,有一半的概率他們不會主動攻擊木係異能者。”


    這話說完,林雪風嘎嘣一口咬碎豆子。


    而懷榆瞪著眼睛盯著他,目光兇狠。


    對方哈哈笑了起來:“小丫頭片子,秘密挺多,心也挺兇——哎,你多大了?怎麽一個人住這邊兒?”


    “算了算了,不用告訴我了,我都要去荒原了,知道也沒用——怎麽,這麽盯著我,有話要說嗎?”


    懷榆認認真真,一字一句:


    “聽君一席話,浪費我豆子。”


    她把鍋搶了過來:“你別吃這麽多,隻能分你一半。而且吃多了夜裏放屁,你就得去睡門口了。”


    林雪風哈哈大笑,聲音清朗。不得不說,在這寒冷的雨夜,他的存在也讓懷榆不知不覺放鬆了下來。


    “你想多了,就這麽一把豆子……這一鍋有三兩沒?咱倆一人一半,就一把,能放屁嗎?”


    “小姑娘家家的,怎麽操心的都是這種事啊。”


    懷榆皺了皺鼻子:“我應該不小了。”


    “嗯?”


    “我失憶了,醒來身上除了衣服,什麽都沒有,全靠自己摸索著。大家都覺得我很小,但我覺得,我應該沒那麽小——肯定成年了的。”


    她說出這句話時神色平淡,沒有吐露秘密時的鄭重,也沒有如釋重負的輕鬆,就仿佛隨口閑聊。


    林雪風也沒覺得有什麽。


    經常獨居的人,麵對覺得安全的陌生人,其實會很容易透露心聲的。連他也無法避免。


    比如此刻,大約所有人都不知道,本應在帝都休養的前任戍衛官林雪風,會在這個雨夜,來到花城的薔薇走廊。


    隻因為他覺得,這裏,是通往荒原最浪漫的一條路。


    還好,懷榆看起來是真的沒聽說過他。


    對麵的女孩臉上還帶著嬰兒肥,分明隻有十六七八的年紀,但她的話林雪風卻沒有不信。


    此刻隻盯著懷榆看了看,然後忽然歎氣:“以前教我畫畫的老師會看骨齡,根據你的身形就能判斷出大概年齡。”


    “可惜我不太會。”


    “所以……”


    他忽然得意一笑:“你還是安心當小丫頭吧!有些時候,年紀小些隱形好處挺多的。”


    那確實。


    懷榆也承認,不管是周隊長還是唐老板,其實都把她當小姑娘看待,所以初始見麵才會有更多耐心和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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