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炸死你個烏龜王八蛋!”


    許天材拽開拉環,在心裏怒罵一聲。


    剛要衝著秦風扔出手榴彈,耳邊卻突然傳來疾風唿嘯聲。


    他下意識的迴過頭,迎麵就被不知從哪兒竄出來的武進,給一個槍托掄在臉上。


    咚的一下!


    許天材像個小陀螺一樣,原地三百六十度轉了個圈,隨後一頭摔倒在地。


    可等他扶正下巴,從眼冒金星的狀態下迴過神來時。


    卻吃驚的發現,剛剛的手雷竟然意外脫手,掉在一旁。


    “臥槽!”


    許天材驚恐的想要逃離,但一聲轟響已經將他吞沒。


    看著從身後跑過上來的武進,又瞥了眼後麵草裏被炸冒煙的倒黴蛋。


    秦風笑著打趣了句:“班代,以前打過高爾夫?”


    武進哈哈一笑:“啥高爾夫啊,就掄過鋤頭。一條小雜魚而已,不足掛齒,哈哈哈。”


    兩人壓根也沒管後麵那家夥,甚至都不知道那人是誰,就繼續著朝前衝殺。


    “雜魚,居然,居然說我是雜魚?”


    許天材捂著腮幫子,從地上爬起來。


    比起身體上的疼痛,心靈上的暴擊反而來的更猛烈一些。


    我三歲背唐詩,五歲學詩畫,從小就是三好學生,優秀班幹部。


    大學考進軍校,在班裏成績那也是名列前茅,是老師同學眼裏的優秀軍官代表!


    我怎麽可能會是雜魚?


    我,我是參謀,我是一名團參謀啊!


    許天材雙手捶地,哭的是稀裏嘩啦的,心被傷的稀碎稀碎。


    怎麽每一次都栽在秦風手裏,每次都栽在他手裏啊?


    克星,他就是我許天材命裏的克星啊!


    許天材的哀嚎並沒人聽見,因為激烈的戰鬥仍在繼續。


    雖然葛誌勇親自掛帥,七進七出打的異常兇猛。


    但七連長他們的反抗同樣十分激烈。


    軍人,有軍人的血性和骨氣。


    都是為了各自的部隊而戰,也都是為了守護各自的榮耀。


    即便身體已經到達極限,但最後關頭,七連和十一連的全體將士們還是壓榨出了自己的極限。


    七連長和十一連長打到最後,全都紅了眼睛。


    為了阻止葛誌勇的進攻的鐵蹄,為了少犧牲點人。


    最後更是毅然決然的從掩體裏衝出來,義無反顧的衝向葛誌勇,並拉響了胸口的光榮彈。


    說實話,看到這一幕的時候,連秦風都被震撼到了。


    他甚至都有些分不清,這到底是一場比賽,還是一次真正的生死戰鬥了。


    ......


    天空漸漸露出一絲魚肚白。


    空氣中的水蒸氣凝結在枝葉上,形成白霜。


    後山的樹林裏一片安靜,在再也沒有任何槍響傳出。


    這場戰鬥,鋼刀連連打到最後隻剩六個人。


    連長葛誌勇,三位排長,包括所有班長全部陣亡。


    而七連,十一連,還有剩餘的那些散兵遊勇,則全部被團滅。


    鋼刀連這一次,算是險險的拿下勝利。


    秦風帶著僅存的五人,踏出後山這片樹林。


    迎接他們的是一縷縷金燦燦,象征著勝利的晨曦。


    抬手擋了擋刺眼的太陽,秦風像是熬了兩個大通宵的網癮少年,走出網吧一般。


    臉上露出一副很快樂,但卻身心俱疲的微笑。


    太累了!


    連他這個掛壁,都感覺有點快吃不消了!


    不過好在被動在一直為身體充能,所以他還不需要像另外五個那樣,被人扶著往外走。


    秦風腳步稍稍變慢,目光掃過身邊一個個陣亡弟兄,心中有感而發。


    個人的能力,在集體麵前,永遠都是最渺小的。


    即便自己有掛,也很難左右一場戰鬥的勝負。


    尤其是在敵我差距懸殊的情況下,想要贏下一場戰鬥是何其艱難。


    為了取得優勢,獲得勝利。


    秦風可以說是絞盡腦汁,腦細胞不知道死了多少。


    但最後,還是打的如此淒慘,鋼刀連也僅僅隻剩下五個弟兄而已。


    可想而知,當年在麵對敵人的飛機大炮時。


    缺衣少食,裝備簡陋的先輩們,想要贏下一場勝利,得付出多麽慘痛的代價?


    “秦軍師,想啥呢?”葛誌勇發現他有點兒走神,於是笑著上來拍拍他。


    “沒什麽,就是突然感覺,戰爭比我想象的還要殘酷。”秦風苦笑了一下。


    “沒來當兵前,總覺得打仗這兩個字很遙遠,就算在新聞上看見某某地區發生戰爭,也不會太重視。”


    “但現在真正打了一迴才知道,原來打仗是要死人的,而且是死很多很多人。”


    對於秦風的複雜感觸,葛誌勇會心一笑。


    也就是這個時候,他才覺得這小子像點兒新兵的樣子。


    因為當初,他在第一次經曆實戰演練的時候,也有這樣的感受。


    尤其是,當你看著身邊的戰友一個個噴出代表陣亡的白煙時。


    那種複雜難受的情緒,讓你根本分不清這到底是實戰,還是演練。


    甚至在那麽一刻,你會覺得彈匣裏根本不是空包彈,而是真的能打死人的實彈。


    “人嘛,總會有一段時間的適應期。”


    葛誌勇拍拍他:“你經曆過真正的實戰,也知道敵人的可怕和難纏。也正因如此,祖國和人民才更需要我們的保護。”


    秦風嗯了一聲,沒再多說什麽。


    有些東西,還是得慢慢消化,讓時間來適應。


    就在秦風胡思亂想之際,一道哈哈大笑由遠及近。


    隻見指導員郭海濤三步並作兩步,從遠處一路跑著過來。


    葛誌勇看著這個老搭檔這麽著急來祝賀自己,臉上也是不由得的露出笑容,下意識的張開雙臂。


    但下一秒,郭海濤就一把抱住了他身旁的秦風,嘴巴笑的和炸了線的皮鞋一樣。


    “哈哈哈哈,好小子,好小子,果然沒有辜負我們一番苦心啊。不愧是咱們鋼刀連的鎮連之寶,未來的部隊棟梁!”


    秦風看了眼被晾在一旁的葛誌勇,被誇得臉都紅了:“指導員,這都是大家的功勞,沒有全連的精誠團結,咱們也贏不了。”


    “而且,最後那場殲滅戰,主要是連長的功勞,我就是個打醬油的。”


    郭海濤笑哈哈的放開他,隨即上去捶了葛誌勇一拳。


    “你我就不誇了,上這麽多年軍校,帶了這麽多年兵,要是這都發揮不好,這麽多年連長算是當到狗肚子裏去了!”


    葛誌勇切了一聲,撇撇嘴啥也沒說。


    沒一會,參加對抗的所有人就全部來到靶場旁邊集合。


    之前陣亡的那些士兵,都被集中收容在團部裏,並沒有迴到老部隊去。


    因為比賽結束,師長還得點評訓話。


    隻不過,此刻的402團眾人。


    從團長,到參謀長,再到正委,和基層士兵,每個人都像霜打的茄子一樣。


    一方麵是因為輸了比賽,一方麵是因為這場仗打的實在太累。


    而反觀整個鋼刀連連,各個昂首挺胸,臉上笑意盎然。


    “稍息!”


    “立正!”


    “向右看齊!”


    “向前,看!”


    簡單幾個口令過後,隊伍迅速變得整齊。


    秦風注意到,師長呂崇此刻的狀態。


    看著不如剛來時候那麽神采奕奕,眼中也帶著一絲疲態。


    想來,兩天的觀戰也消耗了他的不少精氣神。


    不過,相比外麵許多農村小老頭,精神狀態還是要好很多的。


    呂崇目光掃過眾人,中氣十足的說道:“我知道,經曆了兩天兩夜的對抗演練,你們大家都很累,都很想休息,很想吃東西!”


    “所以,接下來我盡可能長話短說。”


    “首先,我宣布一下比賽結果,勝出者為鋼刀連!”


    現場一片安靜,葛誌勇等人並沒有因為勝利而得意忘形。


    軍人的紀律是刻在骨子裏的,在這種場合即便是高興,也得藏在心裏。


    不過,秦風餘光卻注意到,大夥兒的嘴角都有點兒難壓。


    呂崇衝著葛誌勇微笑著點點頭,表示了肯定和鼓勵,繼續說道。


    “在這場戰鬥中,鋼刀連在人數極度劣勢的情況下,還能靈活運用各種戰術,打出這麽好的成績,屬實是不容易。”


    “咱們模擬的是敵後遭遇,圍剿和反圍剿,所以哪怕他們最後隻有一個人活下來,也能順利的將重要情報傳遞出去。”


    “而正是因為這份情報的傳出,很有可能給我方的戰局,帶來巨大的勝利。”


    話音剛落,呂崇轉頭看向邱國海那邊,臉上絲毫不見一丁點笑容。


    這一刻,所有人全都後脊發涼,害怕的咽了咽唾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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