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風,你歇哈子,停下來喝口水噻。”


    “謝謝,我不渴。”


    秦風從床底下鑽出來,衝著端水杯過來的牛鐵軍笑著說了句。


    隨後,他就再次鑽進床底下,繼續用抹布搞起了衛生。


    就在剛剛,秦風在鋪好床鋪,擺放好個人物品後。


    被武進故意揪著牙刷沒有擺放整齊這點,以內務不合格為理。


    要求他拿著抹布,把宿舍裏每一處都認認真真仔仔細細的打掃一遍。


    就在六班老兵以為,麵對代理班長的無端多次找茬,秦風這迴肯定會暴跳如雷,然後爆發一場世紀大戰的時候。


    秦風居然從包裏拿出一把不用的牙刷,抹上牙膏後,一聲不吭的趴在地上刷起了瓷磚縫。


    武進被他這舉動整的眼角狂跳,像是每一拳都打在棉花上似的。


    幹脆也不在宿舍裏待著,直接就出去透透氣。


    而剩下這幫老兵,也都被整不會了。


    人說泥菩薩都有三分火氣。


    十八九歲的年輕人,正是血氣方剛,易怒易衝動的時候。


    走大街上,或許隻是因為一句“你瞅啥?”都能和人捋袖子幹起來。


    好歹你也是個行走的一等功,你倒是迴句嘴啊?


    怎麽像個軟柿子一樣,一點兒脾氣都沒有,真就是任人拿捏?


    想不通,實在是想不通。


    不一會,秦風從床底下鑽出來,擦擦額頭的汗說道。


    “各位班長,我活兒幹完了。反正上午沒訓練,閑著也是閑著,你們有沒有什麽髒衣服,我捎帶手幫你洗了?”


    “別,可別,千萬別!”


    “我們自己洗就行了,你歇一歇,就坐著歇歇!”


    眼看秦風已經拿上盆了,一幫老兵嚇得趕緊把盆拿遠點。


    強行把秦風按在馬紮上讓他休息,並且還端來一杯水。


    “秦風,老實說,你是不是有受虐傾向?”


    “沒有啊。”


    “那為啥武班副,不是,武班代那麽對你,你都不生氣?”


    秦風微笑說:“為啥要生氣?我是新來的,多做事也是應該的,而且我覺得武班代人挺好的,他是在幫我糾正錯誤。”


    牛鐵軍衝他挑起大拇指:“牛逼,牛逼plus,要不怎麽說你能在火場裏救這麽多人呢。就衝你這氣度,就該你拿一等功!”


    其他人也是不停點頭,深表讚同。


    換做他們任何一個,剛下連就被人莫名其妙的針對刁難。


    他們早就砸盆摔杯子,氣的罵娘了。


    “不過,秦風...”


    那個叫王國偉的兵猶豫了一下,開口道:“你也別怪武班代,他平時其實不這樣的。”


    “也是因為趙班長的事,所以才會這麽針對你......”


    秦風剛開始被武進夾槍帶棒嘲諷,確實是有些小不爽。


    但結合他代理班長的身份,以及下鋪空出來的床鋪。


    還有莫名其妙對自己的反感和討厭。


    不難推斷出,武進和趙鵬飛關係肯定不一般。


    試想一下,平日裏對你最好的班長告訴你,他去新兵連帶完兵迴來就能提幹了。


    你滿心歡喜,結果卻等來他重傷,甚至要退伍的消息。


    換做是誰,心裏頭肯定都不好受。


    而且,那次行動細節是完全保密的。


    所以偵察連這邊,並不清楚趙鵬飛是怎麽傷成這樣的。


    隻知道是拉練期間出的事,其他一概不知。


    再加上趙鵬飛提前交代過,讓大家關照秦風。


    所以武進自然而然的就認為,趙鵬飛現如今會變成這樣,一定和秦風有脫不開的關係。


    而事實上,這件事和秦風有很大關係。


    因為趙鵬飛的確是替自己擋了子彈,所以才變成現在這樣的。


    所以,不論是從武進的出發點,還是部隊上下級之間的紀律。


    秦風都沒有理由生氣,更不可能出言頂撞。


    不就是被夾槍帶棒,罰打掃個衛生嗎?


    多大點兒事?


    在社會上工作被老板罵兩句,活兒就不幹了,錢就不掙了?


    一個成熟的男人,應該學會自己調整情緒。


    他罵你,你不搭理他,那最後氣壞的隻能是老板。


    這是秦風前世當牛做馬多年,總結出來的職場寶貴經驗。


    “秦風,咱們都是自己人,也沒個外人,你給我們透個底,班長到底是怎麽傷成這樣的?”


    “我們聽說班長當時差點兒人都沒了,還好搶救及時?”


    “我之前在網上刷到過新聞,說是什麽十八馬戶十八馬戶的,班長是不是搜救途中從山上摔下來,才變這樣的?”


    眾人七嘴八舌的問個不停,但秦風的迴答隻有無可奉告。


    因為牽扯到境外販毒勢力,所以消息都是嚴密把控的。


    除了少部分當事人,還有袁峰率領的特戰小隊以外。


    即便是當時上山搜救武警和特警,都不清楚事情全貌。


    透露行動細節,屬於嚴重違紀行為,必須分得清輕重。


    見從秦風這裏問不出個所以然來,大家幹脆也放棄了。


    不過,他們還是安慰秦風看開點,別往心裏去。


    還告訴他武進其實人挺不錯的,也挺熱心腸的。


    等相處時間久了,隔閡消除就好了。


    秦風點點頭,也確實沒往心裏去。


    一個直來直去,把性格全寫在臉上的人,能有什麽壞心思?


    不過,秦風這會兒倒是有點兒好奇。


    不知道班長能不能適應司務長的工作,也不知道老趙這會兒在忙些什麽呢?


    ......


    廚房裏,鍋勺上下翻飛。


    一幫炊事班的老兵忙的熱火朝天。


    後門口,趙鵬飛吃力的拿進來一包橙子。


    他想把橙子放到台上,但手上實在沒勁,費了半天勁也提不上去。


    “班長,你慢著點,我來幫你。”


    武進過來食堂串門,看到後連忙跑過來幫忙。


    “武進, 你怎麽來了?” 趙鵬飛有些詫異的看著他。


    “嘿嘿,過來轉轉,順帶看看你在這適應不適應?”


    “這有什麽適應不適應的,就是記記賬,看看單子,幫著搭把手,有手有腳就能幹。”


    趙鵬飛走到一旁,拍了拍正蹲在地上,削蘿卜皮的陳三喜。


    “陳三喜,你去把那些橙子給切了,這都是中午飯後水果,切均勻點。”


    “是,班長。”


    “記著,別用拍過大蒜的刀和案板。”


    “放心吧班長,俺知道呢。”


    陳三喜丟下蘿卜,趕緊就跑去切水果。


    趙鵬飛看他一副遊刃有餘的利索樣,無奈搖搖頭。


    早知道這小子有這麽個一技之長,當初帶他的時候,就不用那麽費勁了。


    直接野生放養就行了,反正進的是炊事班,又不進戰鬥班。


    “走,出去聊聊。”


    趙鵬飛腿上還帶著傷,所以走起路來一跛一跛的。


    武進跟在後麵看著,心裏越發不是滋味。


    明明去新兵連之前人還是好好地,怎麽帶完新兵迴來,就成這樣了?


    “怎麽樣,見過那小子了吧?是不是很不錯?”


    趙鵬飛坐在石凳上,掏出一包煙,順手也丟給他一根。


    武進在他對麵坐下,把煙往桌上敲了兩下,卻並沒有點起來。


    “我沒覺得他哪好。”


    “嗯?”


    趙鵬飛剛要點著火,突然就停下手上動作。


    武進黑著個臉,不滿的說:“反正,我很討厭他。”


    趙鵬飛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還是把煙給點著了:“我的傷,跟秦風沒有任何關係。”


    武進兩手撐著石桌,頓時就急了:“班長,平時你是說什麽我都信,但你說你這傷跟秦風沒關係,我是一丁點兒都不信!”


    “他剛來我就已經試過他了,不管我怎麽故意激怒他,怎麽找茬,他都不生氣。”


    “這不是心虛是什麽?他知道我是你帶出來的兵,他一眼就能看出來!”


    “他這算什麽,心裏有鬼,在這故意讓著我?”


    趙鵬飛默默抽著煙,和武進焦躁的態度形成鮮明對比。


    可趙鵬飛越是這樣波瀾不驚,武進就越是著急,越是來火。


    “班長,你就跟我說實話吧,野外拉練時候你們究竟經曆了什麽,你到底是怎麽傷成這樣的?”


    “我已經說過了,是在搜救大學生過程中,不小心踩空從山上摔下來的。”


    “鬼扯!”武進憤怒的拍著桌子,臉都漲紅了。


    “誰都能從山上摔下來,唯獨你不可能!”


    “你是一個十年老偵察兵了,野外叢林訓練,你閉著眼睛都能帶著我們滿山跑,你怎麽可能會從山上摔下來?”


    趙鵬飛有些無奈的看著他:“武進,你這急性子什麽時候能改改?有些事,知道結果就行了,非得在這打破砂鍋問到底?”


    “我又不是人沒了,這不是還活的好好的嗎?”


    “可是你.......”


    “打住啊!”


    趙鵬飛指著他:“這件事不許再提了,還有,不準在找秦風麻煩。我不在,你現在就是六班班長!”


    “秦風是招你惹你了,上來就刁難他?你這是當班長,還是土匪頭子,啊?”


    “班長,我實話跟您說了吧。”武進把煙給點了起來,憤憤說道。


    “就算沒您這事兒,我也不喜歡他!看到他那樣,我就煩,就討厭!”


    “理由呢?”趙鵬飛盯著他的眼睛。


    “他,他太聰明了!”


    “太聰明?這有什麽問題,難道不是好事嗎?”


    武進叼著煙,抓著腦袋半天形容不出來這是什麽樣的感覺。


    “班長,不是咱們平時說的那種聰明,也不是小聰明,就是那種...哎,我怎麽跟你說呢,就是那種......”


    “那種,他看你一眼,就能知道你在想什麽。你在他們麵前,根本藏不住事!”


    “你看不穿他,但他卻能一眼就看透你,把你衣服扒的幹幹淨淨,你能理解這種感受嗎?”


    看著武進一副抓耳撓腮,像是身上長跳蚤的模樣。


    趙鵬飛突然就笑了,笑的很開心。


    老子和他相處了三個多月,時時刻刻都有這種感覺。


    你才見一麵就受不了了,接下來的日子,你還不得難受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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