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小子不簡單,絕對的不簡單呐!”


    畢遠稍稍離遠了點,壓製不住內心的激動說道。


    “哪兒不簡單了?”二排長滿臉不解的問道:“他不就是和李祥康在裏頭喝著酒,隨便聊了幾句嗎?”


    畢遠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說你笨,你是真的一點兒都不聰明。你真以為秦風隻是隨便和他聊聊?”


    “難道不是嗎?”


    二排長是真沒聽出這裏頭的門道來。


    他隻知道秦風在裏頭,和李祥康喝上了。


    但聊了一會兒,也沒看出啥結果來啊?


    這時,葛誌勇將耳朵從門上挪開,神色複雜的走過來。


    “難怪你們班能出這檔子事,你這腦袋瓜子是真轉不過彎!”


    “額......”


    “剛開始,秦風是不是問了那小子是哪兒人?”


    “對。”


    “簡單一句話,就輕鬆套出了李祥康的籍貫,還有當地生活消費水平。”


    葛誌勇眯著眼睛,繼續解釋道:“借著這個話題,順勢就問道了李祥康的家庭情況,還知道母親早就下崗了。”


    二排長眉頭擰成個疙瘩,但還是有些想不通:“連長,可這些東西檔案上都有,也沒啥特別的啊?”


    葛誌勇看傻子一樣看著他:“咱們能看到檔案,秦風能嗎?”


    二排長一下子就被問住了。


    是哦,檔案裏的信息都是保密的。


    隻有新兵連的骨幹領導,才有權利查看。


    葛誌勇感歎:“人家三兩句話,看似閑聊,卻在你沒有察覺的情況下,把你老底給摸得清清楚楚?”


    “這小子的智商和情商,高的嚇人啊!”


    二排長這才徹底明白過來。


    秦風從一開始就在套李祥康的話。


    兩廣地區,五線縣城,房價高,工資低,消費高。


    父母都是普通職工,其中一個還是下崗的。


    從這些就能判斷出,李祥康家庭別說和富裕沾邊了,連小康生活都勉勉強強。


    甚至可以由此估算出,這個家庭年收入,以及大致存款。


    而酒精可以麻痹人的思維神經,讓李祥康更加不易察覺!


    草!


    真他媽可怕!


    這種在毫無防備之下,被別人窺探一幹二淨的感覺,簡直讓二排長頭皮發麻!


    試想一下,如果坐在秦風麵前的是自己,他可能比起李祥康好不到哪裏去!


    “但有一點兒,我不明白?”


    二排長還是問出了心中的疑惑:“秦風為什麽要知道這些?他是來勸人的,又不是來做背景調查的?”


    葛誌勇苦笑著搖了搖頭:“因為這小子,有他自己的想法...”


    畢遠從他這裏接過話茬,繼續解釋道:“能看得出來,秦風雖然答應幫忙,但他有自己的主見。”


    “如果李祥康家境優渥,衣食無憂,退不退兵其實沒多大影響。”


    “但以李祥康這樣的條件,一旦被定性成逃兵,那不光是對於他,對於一個家庭來說都是毀滅性的打擊......”


    二排長心中一驚,感覺腦袋都不夠用了。


    這個秦風,居然能想到這種層麵上?


    畢遠繼續說道:“聊完了家庭,再聊李祥康的女朋友,就不會顯得那麽生硬。”


    “之後,他慢慢引導李祥康,讓他自己意識到,當逃兵以後問題的嚴重性。


    “從升學,工作,創業,甚至到結婚買房,都會受到巨大影響。”


    “可是,指導員?”二排長有些不解:“這些您在找李祥康談話的時候,不也說過一遍了嗎?”


    畢遠苦笑搖頭,實在是有些慚愧的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這時,葛誌勇重新把問題接了過來,替他做出迴答道。


    “這小子厲害就厲害在這!”


    “同樣的東西,指導員用說教的形式,他東耳進,西耳出。”


    “但秦風從一開始就說支持他退兵,和李祥康站在一邊,降低他的戒備心。”


    “之後在酒精的作用下,秦風隻要簡單引導,就能讓李祥康自己代入到角色裏,深刻意識到問題有多嚴重......”


    “我去!”二排長胳膊上雞皮疙瘩都起來了:“那小子,也太特麽可怕了!”


    “換做是我,估計在他手上走不過三迴合,就得被他賣了......還得幫他數錢!”


    葛誌勇瞥了他一眼:“還三個迴合,就你這腦子,一個迴合都站不住!”


    二排長雖然有些尷尬,但也沒否認。


    秦風這小子,確實強的可怕。


    他轉頭看向邊上的趙鵬飛,羨慕嫉妒到了極點。


    “你是真特娘的走狗屎運了!分到個這麽厲害的新兵!”


    “運氣,也是實力的一部分!”


    趙鵬飛昂著頭,像得勝的大公雞一樣,整個人耀武揚威的。


    葛誌勇此刻,也是意味深長的看了眼趙鵬飛。


    但他心裏想的卻是,你他媽班上有個這麽屌的兵,都不跟老子匯報?


    居然還跟我玩兒藏著掖著那一套,迴頭看老子怎麽修理你!


    此時,屋內突然傳來動靜。


    所有人趕緊再次把耳朵貼在門上。


    雖然他們心裏已然有數,知道秦風應該是十拿九穩。


    但大家還是想知道,他到底會用什麽樣的辦法,把人給勸迴頭。


    不出所料!


    這次秦風出手便是王炸!


    “李祥康,你是一個極致的利己主義者!”


    “我不是!”李祥康立即矢口否認。


    在他的認知裏,他是一個很孝順,懂得分享的人。


    否則,他也不會對女朋友千依百順,就差把心掏出來了。


    秦風似乎一下子就把他給看穿了:“你是不是覺得,自己為愛癡狂,還挺偉大的?”


    “但在我眼裏,你這就是純粹的自我感動。”


    “你有想過你父母是什麽感受嗎?”


    “什麽什麽感受?我父母怎麽了?”


    李祥康麵前的杯子已經快見底了,整個人醉醺醺的,坐都有點坐不穩。


    “我過我的日子,他們過他們的,有什麽聯係嗎?”


    “我過得好,他們,他們也會替我高興!”


    秦風笑了,笑他的無知,笑他的可憐。


    他撐著腿,從硌人的涼席上站起身。


    用一種極度藐視的眼神,低頭俯看地上坐著的李祥康。


    “你當然無所謂了,找個沒人的地方躲起來,又沒人認識你。”


    “但是你的父母呢?他們會因為你這的錯誤,被街坊鄰裏戳爛脊梁骨。”


    “甚至去買個菜,都會被人議論兩句,說這是逃兵的父母。”


    “沒,沒這麽嚴重吧?”李祥康抱著僥幸心理,有些沒底氣的問了句。


    “被當地通報批評,然後把你的名字掛上地方新聞,當做反麵典型,你覺得這不算嚴重?”


    李祥康內心慌亂不安,根本不敢直視秦風的眼睛。


    父母把自己供養長大不容易,老媽早早的就下崗了。


    隻能靠著去飯店刷盤子,打零工,來貼補家用。


    身為子女,哪怕再無能,再沒出息。


    也見不得自己的父母受委屈,受欺負。


    他光是想到父母在路上,被街坊鄰居裏指指點點,背後議論的畫麵,內心就忍不住泛起酸楚。


    “怎麽不說話?”


    “心虛了?”


    “你害怕了?”


    秦風的追問,像是三把刀子,狠狠紮在李祥康的心口。


    他像是缺氧的魚一樣,想要掙紮,但根本無濟於事。


    隻能通過不停的吞咽喉嚨,來盡可能緩解緊張情緒。


    “我,我沒有!他們,他們會理解我的......”


    “他們當然會理解你,因為你是他們唯一的兒子。”


    “當父母的從來就不希望子女大富大貴,隻希望你能踏踏實實平平安安......但是!”


    秦風的一個但是,像是重錘砸在了李祥康的心口。


    將剛剛那三把鋒利的刀子,又狠狠往裏頭紮深半截。


    “他們理解你,包容你,誰來理解他們?”


    “據我所知,你們兩廣地區,應該都有祠堂祭祖的習俗吧?”


    這番話讓李祥康猛地意識到了什麽,五官變得扭曲惶恐。


    他用力的捂住耳朵,想要以此來逃避現實。


    但秦風犀利的話語,就像一根根鋼針,狠狠紮進他的耳朵裏。


    “老夫妻倆辛苦半輩子,卻因為你的錯誤,被永遠釘在恥辱柱上!”


    “如果李氏宗祠的老祖宗知道家族裏頭出了個逃兵,恐怕不止得把你們一家逐出族譜,所有李氏族人都得唾罵你們!”


    轟隆一聲!


    李祥康腦中滾滾驚雷劈下。


    眼淚奪眶而出的同時,心理防線也徹底崩潰了。


    心髒像是被洞穿了好幾個大窟窿,疼的他無法唿吸。


    李祥康蜷縮著身子,跪在地上,哭的泣不成聲。


    他後悔了,腸子都悔青了。


    他沒想過那麽多,更沒想過因為自己的一個舉動,會給父母,給整個家庭帶來如此大的影響。


    秦風麵無表情的看著,跪在地上痛哭流涕的李祥康。


    他知道這小子已經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不想當逃兵了。


    對於兩廣地區來說,祠堂不僅是供奉與祭祀祖先的地方。


    更象征著家族血脈的傳承,和尊嚴。


    秦風正是抓住了這點,所以才在最後扔出了這個王炸。


    你可以自私,可以不在乎父母感受,但被整個家族唾棄,是很多兩廣人絕對接受不了的。


    一個五線小縣城,人口流動性並不大,常住人口也就幾十萬人。


    而李作為大姓,在縣城裏的分布必然很廣。


    當逃兵被地方通報,當反麵典型批評。


    又被李氏祠堂除名,被親朋好友疏遠,遭族人唾棄。


    不光是李祥邦一個人涼涼,他們一家子都得涼涼,成為過街老鼠。


    秦風從來就不喜歡去苦口婆心的勸人迴頭。


    他不是李祥康的老媽,更不是聖母。


    放下助人情節,尊重他人選擇,很重要。


    而秦風之所以說這些,隻是告訴李祥康一個道理。


    你可以毫無顧忌的當逃兵,大膽追愛情。


    但後果,你真的承擔的起嗎?


    事實上,李祥康也確實承擔不起。


    他抬起那張扭曲變形,還掛著眼淚和大鼻涕的臉。


    “我錯了,我真的錯了!”


    “我想繼續留在部隊,我不想當逃兵,我不想父母被人戳脊梁骨,我不想被祠堂除名......”


    聽到這番話,門外的連長等人全部無比激動。


    成功了,成功了!


    這小子迴頭了,他不退兵了!


    不用寫檢查,不用挨處分了!


    二排長更是興奮的朝著天空用力揮了好幾拳。


    隨後,更是一把抱住趙鵬飛,對著他的臉就是一陣狂親。


    “老趙,你教了個好兵,你教了個好兵啊,哈哈哈哈哈!”


    “媽的,滾遠點!老子不搞基!”


    趙鵬飛一腳把他踹開,嫌棄的擦著臉上口水。


    二排長此刻還沉浸在激動中,無法自拔。


    這下子不用提前走人了,明年留三期有望了!


    葛誌勇和畢遠對視一眼,臉上也是藏不住的笑容。


    但就在所有人都以為,事情圓滿解決,終於塵埃落定時。


    可接下來秦風一句話,卻給所有人潑了一盆冷水。


    “不好意思,你已經沒機會繼續服役了,你隻能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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