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黛說的這句話,引起了馬月慈的主意。


    她嫁進言家大半年,肚子卻一直沒動靜,關鍵是言鴻澤來她房中的次數屈指可數,這樣時候久了能生出孩子才怪。


    如果她一直沒孩子,言鴻澤遲早要納妾,總不能讓人家一直無後吧?所以馬月慈把這主意打在了秋黛的肚子上。


    聽秋黛這麽說,言夫人和言鴻澤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害怕馬月慈會對秋黛做什麽事。


    誰知馬月慈卻伸出手,捏住了秋黛的下巴,左右將她的臉打量了個仔細,說道:“嗯,還是個漂亮模子,生出的孩子也不會醜。”


    秋黛被嚇得瑟瑟發抖,大氣都不敢喘。


    言夫人咽了口口水,擔心道:“月慈啊,你就看在秋黛腹中的孩子是言家骨肉的份上,饒了她吧,別和她一般見識,成嗎?”


    “瞧母親說的,我還能和一個丫頭一般見識?”馬月慈笑了起來,又把目光放在了秋黛的身上:“隻是你們言家答應了馬家說不納妾,此事你們打算怎麽辦?”


    “我們沒想過瞞著你的,隻是我們也是兩個時辰前剛剛知道,所以想著等你氣消了,再緩緩告訴你,可不是誠心想瞞著你的。”言夫人解釋說。


    這樣被人捧著,對於馬月慈來說很受用。


    笑容掛在她的臉上,她同言夫人說:“那我就把話說開吧。我也想著給鴻澤留個後,可惜鴻澤不願進我房中,所以我也不能憑空揣上個孩子,不然等這丫頭的孩子出生,就過繼到我身下吧,我自然當成親生的一般養活。”


    言鴻澤自然是不願,剛要說話,就被言夫人一個眼刀瞪了迴去。


    這個節骨眼若是拒絕,那秋黛的命定然不保。


    秋黛是死是活言夫人不在意,可她的大孫子必須要平安降生。


    所以她不去問言鴻澤和秋黛的意思,直接說道:“月慈啊,根本不用你說,這件事我本也是這麽打算的。我們既然答應過你不納妾,那定然不會食言,孩子出生了便交由你養著,是丫頭也好是小子也罷,隻要你不嫌棄,那就是你的親生骨肉。”篳趣閣


    馬月慈得意的一挑眉頭,又看向秋黛:“你是怎麽想的?”


    秋黛此時已經被嚇傻了,看著言夫人對著自己輕輕點頭,她咬著嘴唇說:“既如此,婢子的孩子就是少夫人您的孩子。”


    馬賦財說道:“月慈啊,一個伺候人的奴才種子,生出來的也不過是個賤種,你哪裏能養這樣的孩子。”


    “父親,怎麽說那也是鴻澤的骨肉。”馬月慈笑著勸說:“有個孩子在,鴻澤也能收收心不是?”


    她的笑容裏滿滿都是威脅和恐嚇,秋黛不敢拒絕,言鴻澤也不敢再多說什麽。


    “月慈啊,此事你就這麽算了?”馬賦財不解:“他敢對你動手一次,就定然有下一次!哪個好人家能對媳婦動手?你可要想清楚。”


    “有父親為我撐腰,我不怕他,再說家和萬事興,有了這個孩子在,女兒相信他不會那麽做的。”


    言夫人用手肘碰了碰言鴻澤,言鴻澤立馬表態道:“對,嶽丈大人您放心,小婿知道錯了,再也不敢那麽對待月慈了。”


    馬賦財冷哼一聲,指著言鴻澤點了點:“你最好記住你說的話,我們馬家的女兒,到哪都有好出路,哪怕今日出了你言家門,明日我便能再把她嫁出去,下次再敢把休妻掛在嘴邊,動輒對我閨女動手,我就讓你求生不得,求死無門!”


    言鴻澤沒有辦法,這口氣他隻能咽下去。


    一場鬧劇結束,渾身淤青的言鴻澤被下人扶起來,言夫人也釵橫鬢亂,完全沒了往日的模樣。


    她本想著再哄哄馬月慈,誰知馬月慈根本不看她,直接吩咐道:“來人呐,把秋黛的東西收拾收拾,從今日起她就住在我院子裏,等她生出孩子再說,這期間任何人不準不經過我同意去見她,否則自己看著辦。”


    這任何人針對的是誰,言夫人和言鴻澤心裏有數。


    秋黛臨走前看著言鴻澤,滿眼都是淚,言鴻澤也隻是對她搖了搖頭,在馬月慈麵前,他是算徹底硬實不起來了。


    外頭亂哄哄的,養著身子的言若敏自然也聽見了聲響,爬起身問:“外頭這是怎麽了?我方才還聽見有人喊走水了,現在怎麽樣?”


    婢女沒辦法,隻能將方才發生的事都說了出來。


    言若敏跌坐在床榻邊,吃驚道:“她竟然如此猖狂?”


    婢女解釋:“馬家背靠皇後娘娘,少夫人是皇後娘娘的親侄女,誰敢和她硬碰硬?馬國舅猖狂,還帶人在家祠鬧了好一通,這會兒大夫人已經被人扶迴房中,氣的犯了毛病,已經請了郎中去看了。”


    “我們言家好歹是三品大員,他馬國舅不過是靠著裙帶關係罷了,自己一無實權二無要職,憑什麽這麽齊夫人!”言若敏被氣的臉色鐵青,說話的嗓門也提高了不少。


    “姑娘注意身子啊!開始夫人也是硬氣的,可不知他們提起了什麽,夫人就不敢再說什麽了,想必是有軟肋被他們抓著,才會如此委屈。”


    言若敏當即眼睛一瞪,想起來了蘇雲藍,也想起了蘇家的事。


    言鴻澤告發蘇冶,本就是馬家人指使的,此事是一把雙刃劍,既能傷了馬家,也能傷了言家。


    所以無論鬧成什麽樣,這件事兩家都要默契的守口如瓶。


    其次就是蘇雲藍,蘇雲藍是罪臣之女,按理說她應該和蘇綻青等人一樣被流放邊關,死在流放的路上,可言鴻澤偷偷的將人留下來又養在外頭當外室,這就是一個死穴。


    如今馬家人拿捏住了這個死穴,自然不能輕饒了言鴻澤。


    言若敏覺得頭疼,歎了口氣說:“隨我去看看母親吧,她一把年紀了,前些日子因為我的事生了場大氣,今日又這樣,可別氣出什麽毛病來。”


    趕到言夫人院子時,郎中剛剛開完方子退出去,言若敏走了進去,看見言夫人躺在床榻上,臉上毫無血色,心裏擔憂的很。


    “母親!”


    “若敏啊,你怎麽來了?”言夫人撐著身子想要坐起來,卻根本做不到。


    言若敏連忙伸手去扶她:“母親快別亂動了,趕緊修養要緊。”


    言夫人眼角有淚,不甘心的說道:“娶了這麽一個婦人進來,你哥哥又是個不爭氣的,隻怕我們言家就要一舉落魄,再迴不到當初那樣的光景了。”


    “母親千萬別氣餒,當初哥哥仕途不順,不也碰見了轉機,成為了陛下稱讚的功臣嗎?”


    言夫人忽然伸手抓住了言若敏的胳膊,用力捏了捏,示意她不要再提此事。


    “過去的事,再提也沒有意義,現在已經是這副情形,隻怕再好也好不到哪裏去了,我隻盼著你們兄妹兩個平平安安,其他我也不在意了。”


    “母親,您要好好養著身子啊。”


    言夫人搖了搖頭:“我這把老骨頭,已經不值得在意了,倒是你嫂子養著秋黛,秋黛腹中可是你哥哥的骨肉,你可要多去她院子裏看看秋黛,別讓人家欺負了她,好歹熬到孩子出生,讓我看看是大孫子還是丫頭。另外最近言家時運不濟,你去轉告你哥哥,去道觀裏求個符,看看是不是蘇家那起子作孽。”


    原來言夫人已經走投無路到了這個地步,開始懷疑自家最近不順遂是因為蘇家的鬼魂打擾。


    躲在暗處的裴十柒不由露出一抹冷笑。


    若真有鬼魂,他們還能活到現在?隻怕早就被帶到地獄之中受盡折磨了。


    “好,女兒記得了,女兒這就去轉告哥哥。”


    裴十柒和薛騁離開了言家,看了這麽一場熱鬧,二人卻沒興致笑話,而是把心思放在了言鴻澤要去道觀這件事上。


    第二日,收拾好的言鴻澤果然上了馬車,去往道觀,薛騁穿著一身尋常老百姓的衣裳,頭上圍了一條遮風的布巾,擋住了他大半的臉,架著馬車跟在後頭。


    裴十柒就躲在馬車中,二人跟著言鴻澤的馬車一路出了京城,這才知道他要去的是哪個道觀。


    京外有一間道觀已經存在百年,不少官宦人家都願意去那個道觀拜神求符,裴十柒從前也跟著母親去過。


    “他們帶了多少人?”裴十柒在馬車中問道。


    薛騁看了看前頭:“大約不到十人,看來他們是認為自家真是被鬼魂纏住了,害怕的厲害,去一個道觀都要帶這麽多的人。”


    裴十柒冷哼一聲,將窗簾打開一些,看清外頭陡峭的山路後,心裏有了主意。


    “我記得,今日是拜神求符的好日子,不少達官貴人都會在今日前來,不知今天除了這言鴻澤,還能碰見什麽人。”


    薛騁沒有迴話,駕著馬車一路跟在言鴻澤後頭,到了道觀前停下了馬車,與裴十柒躲在了暗中。


    他們在這裏,還看見了瑞王府的馬車。


    瑞王這個時候過來做什麽?


    兩人對視一眼,跟在言鴻澤後麵,果然看見他進了一個房間,接著將門從裏麵關上,不知見了誰,又在密謀著什麽。


    薛騁來到窗下,窗戶紙捅破一點,看清了裏麵的情形。


    一個寬厚的身影貓腰塌背的坐在椅子上,薛騁看見那就是瑞王不假,言鴻澤坐在他的對麵,說道:“我真是不理解,為何長公主要這樣做!”


    “你簡直是糊塗,此事你和皇姐都被人算計了。”瑞王語氣不滿道。


    “能是誰算計?”言鴻澤也生氣的說:“我妹妹差點因為這件事死了。”


    “皇姐要害的人,本是裴十柒,還不是那個小賤人搞的鬼?此事既然我已經與你說明白了,你就不要再提了,省著毀了你家和長公主府的來往。”


    雖然瑞王這麽說,可是言鴻澤還是帶著氣呢,一拳砸在桌子上:“裴十柒那賤人聰明的很,可長公主此事卻也做的實在不妥當,明著要害人都能害偏,害得我妹妹差點與我陰陽相隔。”


    “行了,沒完沒了,人不是還好好的活著嗎?”瑞王瞪了他一眼:“今日你來做什麽?”


    “言家處處不順,我母親懷疑是蘇家冤魂作孽,所以讓我來求個平安符。”


    “蘇家哪有什麽冤魂?蘇家人那是自作孽,自作自受,怪不得別人,他們死的應當應分,算的哪門子冤魂?”


    這話氣的裴十柒猛地攥緊了拳頭,薛騁趕快扯住她的胳膊,怕她因為衝動衝進去。


    “瑞王殿下說的是。”


    “你記住了,蘇家這件事,日後不準再提!稍後我會帶你見見皇姐,你們把話說清楚,不要留有誤會,日後長公主能幫你的事還會幫的,你也不準再怨她。”


    言鴻澤詫異道:“長公主也來了?”


    瑞王笑了一下:“她在這兒也養了許多的麵首,每隔幾天就會來上一次,這會兒正快活著呢。本王若不是為了掩護她來,你什麽時候見過本王願意主動前來這破道觀?”


    言鴻澤心領神會的笑了笑:“微臣明白了。”


    薛騁和裴十柒相視一眼,走遠後薛騁問:“你打算怎麽做?”


    “沒想到在這裏能見到瑞王,時機放在這兒,我不想錯過。”


    “長公主深得父皇重視和信任,我隻怕言若敏的事不能痛擊於她,等年後父皇還會想什麽法子將她留下。”薛騁說:“我去打探一番,你留在這兒,不要輕舉妄動。”


    裴十柒卻說:“不能輕舉妄動,我卻也不想讓他們好過。”


    薛騁拿她沒辦法:“不要暴露自己。”


    等薛騁走後,裴十柒偷了一把其他門上掛著的鎖頭,將瑞王和言鴻澤所在的房門從外麵鎖住,接著搬來一些冬日裏要燒的木草堆放在窗下,掏出火油澆在上麵,一把大火瞬間燃起。


    屋裏的兩個人本就是有密事商量,所以都沒帶其他人,大火燒的迅猛,二人都失了冷靜,拚命的捶打著門。


    可外頭掛著的大鎖十分結實,不論言鴻澤和瑞王如何捶打,門都是紋絲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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