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著裴十柒向著自己說話,言若敏也跟著說道:“臣女也以為,成績既然已出,就不該隨意作廢,或者重新補錄,難道那些寒門學子有發揮不好的時候,也能求陛下給他們補考的機會嗎?”


    看言若敏都敢和自己這樣說話,寧壽長公主氣的眉毛擰起,但很快她就想通了。


    既然言若敏一心尋死,那就讓她死!反正自己安排的事神不知鬼不覺,就是言若敏真的如何了,也和她無關!


    可裴十柒哪裏能讓她如意。


    在彩頭被拿來後,她打趣道:“我與這彩頭失之交臂,心裏實在是羨慕言姑娘呢,不如言姑娘在此將匣子打開,也讓我們都開開眼,看看裏頭都有什麽好東西。”


    “不可。”寧壽長公主一時有些慌了手腳,但很快就冷靜下來:“既然是給言姑娘的東西,言姑娘還是迴去自己看吧,畢竟此處都是女子,難保不會有人嫉妒於你。”


    這話說的就是裴十柒。


    言若敏也不算很在意匣子裏都裝了什麽,她隻為了言家而來,想讓寧壽長公主出麵勸說馬家,同意哥哥言鴻澤納妾,給言家延續香火。


    裴十柒用胳膊肘碰了碰朱玥,朱玥立時明白了她的意思,連忙開口道:“方才我瞧著有一支釵子很合心意,沒有得到彩頭的能耐,正想著看一眼記下樣式來迴去好打一支呢,言姑娘可不準小氣。”


    言若敏聞言有些不知怎麽做了,迴頭看向李漾春,眼神帶著求助之意。


    李漾春明白了她的意思,當即說道:“若是喜歡什麽就去打一支一樣的,滿京城戴著相同的首飾,也不知你是拿了她的,還是她偷了你的,實在有些不合適。”


    範遙卻在此時說道:“這可真是人嘴兩張皮怎麽說都有理,朱姑娘隻說想打一支樣式相仿的,又沒說一模一樣,長公主殿下的首飾,想必也不會是大街上隨處可見的俗物,郡主又何必這麽緊張呢?”


    裴十柒沒想到範遙會在這個時候幫腔,不解的看向朱玥。


    朱玥扯著她袖子小聲道:“這範姑娘的脾氣可衝著呢,據說以前還同郡主打起來過。”


    看來是她死後的那一年發生的事。


    “為何打起來?”裴十柒問。


    朱玥想了想,聲音更低了一些:“好像是與兩年前的蘇家有關,這位範姑娘眼裏不揉沙子,誰和她關係好她便維護,她看不上的人可進不來她的眼,當年那位蘇姑娘雖然和她相處不多,卻十分得她欣賞,郡主說蘇姑娘的壞話,她自然忍不了。”


    原來還有這麽一檔子事。


    一個是寵妃的妹妹,一個是長公主的女兒,身份都貴重的很,也不知建陽帝是如何處理的。


    “這範姑娘可受罰了?”


    “那是自然,郡主的母親是誰?那是當朝長公主,哪怕是貴妃也沒那個麵子維護,更何況這範姑娘牽扯的是罪臣之女,陛下自然要懲罰。”說到此處,朱玥歎了口氣:“因她願意到處遊走,陛下可關了她半年的禁足呢,連她二姐的婚事都沒能參與,後來解禁了她便出去又玩了許久,前不久剛迴來。”qqxsnew


    看來這範遙實在是個性情中人。


    李漾春見範遙開口替朱玥說話,頓時臉色一變,想起之前與範遙的恩怨,下巴微微揚起說道:“這哪裏有你說話的地方?”


    範遙不緊不慢道:“長公主殿下下了帖子請我來,我也是競爭這匣子彩頭的人,方才婢女拿著匣子匆匆從眾人麵前走過,我可什麽也沒看清,趁此機會我瞧清一些,才能知道自己錯失了什麽,這對於郡主來說難道不好嗎?有沒有我說話的地方我也是被正兒八經請來的,郡主方才的話語和語氣,倒是讓我聽出一些別的,難不成是長公主殿下太過操勞繁忙,疏忽了對兒女的管教,才能讓郡主說出這等沒規矩的話。”


    “你休在那裏胡說八道!”李漾春眉毛豎著,一臉的憤怒:“我母親的東西,願意給誰看就給誰看,不願意給誰看那就不給誰看,你囉嗦什麽?”


    範遙也不甘示弱:“哦?那長公主殿下究竟是不願給我看呢,還是不願給朱姑娘看?我也就罷了,從前和郡主有過衝突,長公主殿下不喜歡我也是應當的,哪怕我姐姐是得陛下寵愛的貴妃,在長公主麵前我也不敢放肆。可朱姑娘父親是前不久剛進京的長春侯,長春侯是救過先帝性命的人,難不成長公主是對長春侯有意見?”


    “你別在那血口噴人,我母親何時對長春侯有過意見!”


    李漾春越說越把自己憋進了死胡同,雖然她不怕什麽範遙,也不怕正得盛寵的貴妃,但她卻怕範遙方才的言辭傳出去,外人還真當長公主府對長春侯府有什麽意見。


    這裏人多口雜,保不齊就會有那麽兩個人願意往外傳,再添油加醋兩句,豈不是給她母親找了麻煩。


    看著兩人爭執,朱玥說道:“好了,我們也不過是想看看彩頭究竟是什麽,方才的確沒有看清,郡主這樣遮遮掩掩,想必定是有些原因的,我們尊重理解,不看就是,大家都迴了吧。”


    這哀怨又有些瞧不起的語氣,仿佛在說這寧壽長公主拿不起貴重的玩意當彩頭,騙人充麵子。


    李漾春氣的臉色很不好看,可她又實在不能真把匣子打開,畢竟那匣子裏究竟有什麽東西她也不知道。


    這時,寧壽長公主發話了:“想看什麽東西,等言姑娘迴去了挑選兩支喜歡的戴在頭上,還愁看不到嗎?我們公主府的東西,自然是貴重的,本來讓你們看看也無妨,可你們這些年輕人實在年輕氣盛,讓我實在有些反感,原想著大家因為京城裏最近的亂事心情都不佳所以才邀你們出來玩鬧一番,不承想竟然被你們如此懷疑。”


    說罷,寧壽長公主轉身往迴走:“怪我,不該請貴妃之妹來,生了一張巧舌如簧的嘴,也不知範大人又是如何教養兒女的!”


    李漾春見母親發話,她自己也有些得意,數落道:“瞧瞧,惹我母親生氣了吧?你別以為自己的姐姐是貴妃就能多得意,不過是靠年輕些又漂亮些,可宮裏最不缺的就是年輕又漂亮的女子,等哪日貴妃的寵愛被別人分了去,看你用哪隻嘴說出張狂的話來。”


    範遙眼睛一眯,盯著李漾春的臉,讓李漾春不由有些害怕。


    可上一次二人爭執,建陽帝顯而易見是幫著她這邊的,想到這點後李漾春的腰板挺了挺:“你這麽看著我做什麽?難不成覺得我說的不對?瑜貴妃這些年來沒個一兒半女的,陛下不過是覺得她年輕而已,等再過兩年,臉上的皺紋一多,也不知陛下還願不願意見她!”


    這迴,李漾春算是把之前被打的惡氣吐了個幹淨。


    可她哪裏想到,這範遙是個脾氣爆的人,上前一大步動作極快,李漾春身邊的婢女壓根沒反應過來,就聽清脆的一聲響,接著是李漾春的尖叫,等婢女看向李漾春時,她的右臉上已經有了一個紅彤彤的印子。


    範遙是個不願廢話的人,她挑了挑眉道:“既然你說我張狂,那我就告訴你,我張狂的原因並非是我姐姐身為貴妃,而是在我姐姐身為貴妃的同時,我父親是朝中二品大員,我兄長正在邊關戍守殺敵,我二姐姐嫁了戶好人家,這就是我張狂的資本。你若不是命好投了個好胎,隻怕現在不知在哪個雞籠子裏等著被宰呢。”


    她的話說的很快,嘴又利的像是把刀子,一下將李漾春的驕傲全部剝開。


    李漾春被氣的直跺腳,寧壽長公主也停下了腳步,氣憤的轉過頭,見自己女兒被打再冷靜不下來,吼道:“你個沒禮數的東西,來人呐!範家四姑娘以下犯上,目中無人,賞她四十巴掌,再讓她那好父親親自來接!”


    當成滿京城貴女的麵兒範遙被打三十巴掌,這別說範遙本人,就是整個範家連同宮裏的瑜貴妃都要顏麵掃地!


    眼看兩邊衝突漸大,裴十柒看向了身邊的言若敏。


    趁著公主府的下人去撕扯範遙時,姑娘們有的想求情,有的生怕殃及自己,擠的擠躲的躲,裴十柒也順勢推了一把言若敏。


    言若敏狠狠一個手抖,被她捧在手裏的匣子摔在地上,場麵頓時安靜下來。


    裏頭許多昂貴的首飾都被摔落,寧壽長公主頓時變了臉色,言若敏也嚇的心裏一顫,跪在地上眼睛都急紅了,一邊道歉一邊撿。


    就在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此處時,一條細如手指頭頂通紅渾身綠色的小蛇從匣子地步竄了出來,一下咬住了言若敏撿首飾的手。


    言若敏驚唿一聲,眾人也都看了個真切,嚇得亂作一團四下跑開,場麵頓時亂作一團,李漾春也沒想到會有這樣的事,迴身逃的時候踩住了旁人的裙擺,二人雙雙倒地,將更多的人弄摔在地上。


    這些人哪裏能想到,早已該冬眠的蛇,竟然會出現在這個季節。


    朱玥也白了臉,她指著那條咬著言若敏手指的蛇說:“我知道這種蛇,它是有劇毒的!”


    因為自小不是生長在京城的,朱玥的老家有許多蛇,什麽蛇有毒什麽蛇無毒她基本都能認出來。


    聽完朱玥的話,那條蛇仿佛給她麵子一般,鬆開了言若敏的手落在地上,向著其他姑娘們爬去,這更嚇得大家尖叫逃跑。


    寧壽長公主哪裏能想到會發生這種事,此時她的臉色比那條蛇的顏色還要難看的多,跺著腳說道:“沒用的東西們,還不快抓住它!”


    眼看那條蛇逼近旁人,裴十柒果斷撿起一旁的箭弓,拉弓搭箭動作絲毫不拖泥帶水,劍尖對準蛇頭,一箭將它釘死在石磚上。


    鬧劇結束,言若敏也不知是被嚇到了還是毒性發作,睜著眼睛倒在了地上,麵色慘白。裴十柒過去測了鼻息,確認人還活著,立馬吩咐道:“快差人送她迴去,並把太醫請去言家。”


    寧壽長公主此刻也迴過神來,也跟著說道:“對,對,再把這條孽障給我燒了去,真是嚇死人了!”


    “且慢!”裴十柒站起身來,直視著寧壽長公主的眼:“那條蛇是從裝著彩頭的匣子裏竄出來的,在場眾人皆親眼所見,而彩頭是長公主您所準備,這條蛇和您有無關係?”


    “和我沒關係,你別在此處信口雌黃!”寧壽長公主一甩衣擺:“可能是整理東西時不小心讓它鑽了進去罷了!”


    裴十柒卻咬死她不鬆口:“不可能!且不說長公主您所住之處不可能會有這種東西,難不成您每日與蛇同寢同食,朝夕相處,才能在收拾首飾時碰巧讓它鑽了進去,又碰巧一直無人發現?再者,蛇本就不是這個季節有的東西。”


    “方才我讓人將匣子打開,在眾人麵前都晃了一圈,若是有蛇大家早就看到了!”寧壽長公主狡辯道。


    朱玥現在終於明白裴十柒的意思了,冷笑一聲說:“隻怕事情的關竅就在這裏了!天氣冷的時候,蛇會陷入冬眠不動也不會出沒,所以您隻需要將各種首飾蓋在它的身上將細小的它遮住,又在我們麵前隻晃了一遍,又有誰會發現?可方才我注意到,放置這匣子的地方正是火爐旁,蛇被暖意喚醒自然活了過來,誰開這個匣子她就會衝出來咬誰!”


    聽完朱玥的話,在場的姑娘們紛紛想起當時的場景,匣子的確被寧壽長公主的婢女擱置在了火爐旁。


    再聯想到她們母女無論如何也不準人將匣子打開的事,這不禁讓眾人汗毛倒數。


    其中就有人問道:“那豈不是,誰贏了這三把遊戲,誰得了彩頭,誰的名字就在閻王爺那被打了叉?”


    “沒想到堂堂長公主竟然如此歹毒!我們與她何仇何怨!”


    薛騁沒做到的事,裴十柒要做到,於是她直接說道:“之前我調查到梨花村的事與您有關,我還不信,畢竟一個婦人哪裏會有這樣狠毒的心思,如今我卻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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