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陽帝無法相信齊通說的話,在他的眼裏,蘇冶就是謀逆,蘇冶的兒子就是帶著自己的幾萬將士走上死路,他本人為了當敵國的駙馬,心甘情願的付出了自己部下的性命,這些都是不可辯駁的!


    齊通對建陽帝這個帝王如今隻剩下反感,他也無所謂自己是死是活,說的話專往建陽帝心裏紮。


    “就是陛下你的好姐姐啊!就是她害了蘇冶,原因是什麽你很清楚!這些年長公主找了一個又一個男寵,那些男子們或眼睛或眉梢都和蘇冶相像,偏偏蘇冶無意於她娶了別人,她心裏恨心裏怨,所以隻想讓蘇冶死,這些你都是明白的!”


    “你休要胡說八道!”建陽帝氣的手抖:“你這都是哪裏聽來的葷話,沒有一點證據,休要在此汙蔑他人!”


    齊通咬牙道:“陛下若是不信,大可以去查!為何長公主非要嫁給李政,又為何婚後沒幾年李政就忽然死了?一個文弱書生,常年住在外頭,連長公主府都不願踏足,他不可能對長公主動手,外人說你是明理聰明的帝王,實則不然,你一直在被她玩弄於股掌之間!”


    建陽帝氣的左右看著,奪過一把刀抵在了齊通的脖子上。


    或許被刀子抹了脖子是個很痛快的死法,齊通看他這樣反而輕鬆了許多,繼續說道:“她當年為何要全力扶持陛下上位?難道不是你和她一母同胞,和她有天然親近的血緣關係嗎!你不可能為了一些不在意的小事去責罰於她,就像這次的梨花村一樣,但她對你的利用都是真的,她扶持其他人,自己就不會像現在這樣有肆意妄為的資本,你被人利用了還不知,當真是可憐!”


    “原先朕以為你死了兒子也是個可憐人,現在朕卻覺得你活該!”建陽帝惡狠狠的罵道:“你這個瘋子!”


    看著建陽帝咬牙切齒的罵著自己,齊通笑了:“誰是瘋子?那個賤婦才是瘋子!一個女子養了那麽多的男寵,自己得不到蘇冶的感情就要算計讓他們全家沒命,為了自己能夠長生不老害死了那麽多百姓,她早就瘋了!陛下不願讓別人說出她瘋魔的事實,就想拿把剪刀將會說話的舌頭一點點的剪下來,簡直是可笑!”


    “是老三教你的這些,對不對!”


    齊通迴答:“並不是,是我心裏恨毒了長公主,我隻想讓她死。”


    “不可能,這些事一定都是老三教你的,是他一心想讓朕重責皇姐,一定是他!”


    “所以陛下的意思,是三皇子為了讓那賤婦死,所以讓我在陛下跟前說了這些話?”齊通忍著惡心說:“為了讓自己心裏對那賤婦的懷疑再少些,你連自己的親生兒子都能懷疑,都能利用,你還有什麽做不出來的!”


    這話徹底將建陽帝激怒,他的手不受控製的攥緊了刀,一刀抹了齊通的脖子。


    身為帝王,這是他第一次親手殺人,看著齊通脖頸處的鮮血噴濺出來,濺在他的龍袍上,建陽帝扔開了手裏的刀,靠在柱子上喘著粗氣說:“來人呐,把這屍身拖下去處理了。”


    齊通死了,可寧壽長公主依舊好好的活著。


    得知這個消息,薛騁憤怒的錘了一把床榻。


    好好的一步棋,就這樣下毀了,偏偏他自己挨了板子受了傷行動不方便,短時間內無法勸說建陽帝懲治寧壽長公主。


    等時間拖的久了,那股本就不被建陽帝在意的憤怒也會徹底消失,寧壽長公主還是她至高無上的長公主,朝野上下無人敢得罪。


    在他養傷的這段時間,寧壽長公主知道和薛騁站在統一戰線的齊通已經被建陽帝解決了,心裏舒暢了不少。原想著請薛騁來府中坐一坐,像他狠狠炫耀一番,隻可惜他被打壞了身子,還要修養不少時日。


    想到這兒,寧壽長公主眉梢一挑,將注意力放在了另一個人的身上。


    伺候她的宮女將她的手信一封封的折好放在信封之中,不解的問:“長公主殿下,現在京城亂的厲害,您請這麽多人來參加茶會,會不會有些危險啊?”


    “青天白日的,誰敢對我下手?”寧壽長公主不以為意道:“老三那個臭小子一心想讓我死,我自然也不能讓他好過。那個裴家的丫頭不是他的心頭肉嗎,既然動不得他,我就把刀子往他的心裏紮。”


    “可萬一裴姑娘不來赴宴呢?”


    寧壽長公主轉過頭來,百無聊賴的觀賞著自己剛剛染的指甲:“她不會不來,上一次她用金孔雀銜珠釵討了我的歡心給那撿來的孩子取了名字,若是她敢不來,就別怪我收迴那個名字,那也是個有善心的姑娘,既然能那樣重視那個孩子,想必也不願意被人說成是她未婚先孕生下的。”


    帖子很快下到了梁國公府,裴昭肆在接到帖子的一瞬間,就忍不住皺緊了眉頭。


    這個寧壽長公主葫蘆裏究竟賣的是什麽藥?


    裴昭行是個沒心思的,他直言快語從來不藏著掖著,直說道:“別去,她那心裏不一定憋著什麽壞呢!”


    “通過這次梨花村的事,可見陛下對她的惱怒已經沒了,否則她也沒膽量在禁足期間舉辦大型宴會,若是我不去,她一定會想辦法逼著我前去,到時候我反倒被動。”


    “三妹說的的確不錯,可明知這次過去是個陷阱,我們也該有所準備才是。”裴昭肆說道。


    裴十柒仔細打量著帖子:“這次去的都是京城未婚未嫁的高門貴女,貴女們帶著婢女是很正常的事,我會有所準備的,請兩位哥哥放心。”


    當天夜裏,一封信被送到銀杏巷,金葉選了兩個不常露麵年紀也適中的姑娘,一個叫銀繡,一個叫金盞,身上藏了暗器跟著裴十柒一同前去。


    但裴十柒你現在擔心的並不是寧壽長公主會在宴會上奪她的命,而是讓她下不來台,或者對她的家裏出手。


    想讓她丟臉的手段簡直太多了,能讓整個梁國公府因她蒙羞的手段也多的很,裴十柒實在不能夠料全。


    正當她夜裏難以安枕時,流螢忽然進來了,同裴十柒說:“方才三殿下讓丁釗來過了,說明日丁釗會在公主府外圍接應,有什麽事您就想辦法往外麵逃,丁釗備好了馬車。”


    “能有什麽大事,寧壽長公主就算再膽大毒辣,也不敢當著所有人的麵殺我吧?”


    怎麽說她也是一品大員的女兒,寧壽長公主沒那麽大的膽子,她隻能在陰險的地方放暗箭。


    一切準備妥當後,第二天裴十柒起了個大早,選了一身朱紅色繡並蒂蓮菱錦長裙,首飾選了小巧玲瓏的赤金發冠,不繁不簡,恰到好處,耳朵上墜著一對長長的紅瑪瑙,倒是與她這身朱紅色的衣裙相映成趣,左右手腕上戴了一對和田玉的對鐲,整體看起來大方貴氣,生人勿進。


    馬車中,銀繡和金盞已經在裏麵等著了,一行三人很快到了寧壽長公主府。


    哪怕天氣寒冷,她這裏也依舊熱鬧,府門前停放著許多輛馬車,裴十柒草草看了一眼,瞧見了長春侯府的馬車也在,心裏算是鬆了一口氣。


    交了帖子進到院內,裴十柒還看見了一張麵孔。


    那是瑜貴妃的同胞妹妹範遙。


    範遙和裴十柒從前也是認識的,確切的來說應該是蘇綻青,隻是範遙這人自由慣了,和範家的哥哥常年出去遊山玩水玩的不亦樂乎,所以不常在京城露麵。


    以前蘇綻青在宮裏見過範遙兩次,也在貴婦阻止的賞花宴上見過,兩人性情相投,十分聊得來,雖然接觸不多但都對彼此很有好感。


    瑜貴妃下頭有兩個妹妹,另一個名叫範姝,嫁給了喬慕生,因此沒出現在這個宴會上。


    許久不見範遙,今日的她穿著一身長裙,長裙上繡著的花瓣層層疊疊,外頭罩了一件蜜合色的鬥篷,青絲似潑墨一般隨意,頭上帶著一支十分顯眼的簪子,頭簪的簪杆部分是青玉的,看起來非常光滑,在簪杆的頂頭點綴了一顆圓潤的珍珠,這顆珍珠非常潔白,質地飽滿一看就不是俗物。


    很快,裴十柒見到了朱玥,二人許久不見,朱玥拉著裴十柒的手噓寒問暖,聽聞她生病心裏急的不行,連連問她有沒有養好。


    “朱姐姐放心,我都養好了,不然也不會出來。”裴十柒邊和朱玥閑聊邊打量著周圍:“不過說起來,今日不年不節,也不是梅花爭相開放的時候,長公主怎麽想起這時邀請我們過來玩了?”


    提起這件事,朱玥的麵孔閃過一絲厭惡:“梨花村的事,你既然去了,想必是比我要了解的。說白了,她作為惡人能夠全身而退,隻是禁足了一段時日,當然要出麵震懾旁人,表達自己還是受陛下重視的長公主而已。”


    裴十柒略略低頭:“梨花村的事,我與三殿下已經盡可能為百姓們爭取了,可陛下卻遲遲不處罰,我們也沒了辦法。”


    朱玥歎了口氣:“皇權至上,你們能有什麽辦法?不過外頭對於這件事的議論從未停過,已經有很多百姓對此不滿了,想來長公主日後也不會過的十分順遂。”.qqxsΠéw


    說話間,寧壽長公主露麵了。


    她今日的穿著十分華貴,看起來就像是一隻金鳳凰,周身都圍繞著金色,金線在陽光的照耀下讓眾人都晃的不敢細看,頭上一支鵲踏枝條紅梅簪格外碩大,仔細看那紅梅都是顆顆紅寶堆砌出來的,價值不菲四個字像是掛在了頭上。


    看著這些年輕鮮嫩的麵龐,寧壽長公主出神了半晌,不由想到自己也是像她們這麽大的年紀,對蘇冶一見鍾情。


    過去了這麽多年,她第一次見到蘇冶的場景還依舊能迴想起來。


    那時的蘇冶下了馬,身量高大的他穿著一身銀色鎧甲,劍配在身側,單膝跪地和先皇說話,後頭的將士拖著一隻野豬,是蘇冶親手所打。


    陽光照耀在鎧甲之上,卻遠不及他的麵孔耀眼,寧壽長公主在那一刻唿吸凝滯了好久。


    迴過神來,寧壽長公主已經說明了今日請大家過來的來意,就是因為京中枯燥,請眾人一塊兒過來討個樂子。


    她說出了幾個遊戲,還說自己準備了一些彩頭,說完便有婢女把裝有彩頭的匣子捧了出來,將匣子打開在眾位麵前走了一圈。


    裴十柒伸長脖子看了一眼,瞧見裏頭是幾樣首飾。


    寧壽長公主肯放在裏頭當彩頭的首飾,一定不會差,因為她這裏的東西比許多宮裏的娘娘還要好的多。


    雲形紅珊瑚步搖、梨花白玉製成的簪子、溫潤雅致的羊脂白玉鐲子、還有什麽堆在下頭裴十柒沒看清。


    但就這麽幾樣,已經能看出寧壽長公主的大方了。


    一向願意拍馬屁的鄒蕭蕭讚歎道:“長公主殿下真是疼愛我們這些小輩,方才臣女瞧了一眼,那紅珊瑚可是上等貨色,那羊脂白玉的鐲子更是價值不菲呢!”


    李漾春輕笑一聲:“算你識貨,這可是我母親壓箱底的好東西,今日你們誰能有這個福分拔得頭籌,這些東西就都是她的。”


    裴十柒留意著寧壽長公主的神色,總覺得事情不會那麽簡單。


    此事既然是針對她而來,那想必不會讓她輕鬆過關,可不過關又能如何?寧壽長公主究竟算計在了哪一步?


    裴十柒想不通,隻能走一步看一步。


    這時寧壽長公主已經命人拿出了靶子,說道:“你們這些女兒家有的父兄是文臣,有的父兄是武將,想來對這東西多少都會有些了解,朝廷往年組織春獵秋獵時,也有女眷大放異彩的時候,常日無聊不如咱們比射箭,權當是活動筋骨了。”


    聽見這話,裴十柒眉頭輕皺,明白這果然是針對她的。


    她的父兄都是武將,她本人也曾在秋獵中顯露過身手,隻是寧壽長公主明知道其他姑娘的水平差了她一大截兒,為何還要讓她參與這種遊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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