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三皇子是您的兒子,您是他的父親,這世上哪有兒子不聽父親話的道理?”馬皇後沒想到建陽帝能如此看重薛騁。


    若是擱在平時,建陽帝連正眼都懶得看薛延,但自打經過這件事後,建陽帝雖生薛騁的氣,卻也願意多給薛騁機會,這是馬皇後最怕的地方。


    “話是如此不假,但他畢竟是朕的兒子,朕還能同他翻臉?”


    “三皇子若是因為此事非要和您作對,那就是與陛下您先翻了臉,您是他的君父,您的一句話無論說了什麽,他都隻有聽從的份兒,這是為臣為子首要銘記於心的。”


    馬皇後說的有幾分激動,意識到建陽帝的眼神不對後,馬皇後心裏一抖,立馬又為建陽帝添了些湯水:“臣妾方才是胡說的,陛下勿怪。”


    “你說的是實話,也並非是胡說。”建陽帝冷哼一聲:“人啊,就是太貪心了,想要的太多!從前朕不理會他時,他還算是聽話懂事,朕稍微一理他,他立馬就張狂起來了。”


    “臣妾雖不是這個意思,但三皇子雖是皇子,卻也沒長公主重要不是?”


    “那是自然,朕就這麽一個姐姐,又是當年力保朕登上皇位的,朝中再沒人比她要緊。”


    馬皇後知道寧壽長公主在建陽帝心裏十分重要,卻怎麽也沒想到竟然重要到了這個地步。


    不過能保住寧壽長公主也是好的,隻要寧壽長公主在,就有本事一把將她的太子推上皇位。


    “正是這個意思,陛下無需擔憂太多,寧壽長公主立下的功勞,可是那些文臣武將都達不到的。”


    “可老三若是執意拿出去散播,壞了皇姐的名聲,也讓百姓議論起朕和朝廷,這可如何是好?”


    馬皇後想了片刻,一個計謀誕生在腦海。


    她引導著問:“臣妾記得,這一次去疫區,三皇子是同一位姑娘一塊兒去的?”


    “是梁國公裴晟的獨女,叫裴十柒。”


    “原來是裴十柒啊。”馬皇後說:“臣妾聽聞,這裴家姑娘曾在水中救過三皇子,算是三皇子的救命恩人?”qqxsnew


    建陽帝點頭道:“不錯,那丫頭救過老三,這一次也是主動陪同的,朕總是隱隱覺得他們二人之間不簡單。”


    說到這裏建陽帝歎了口氣。


    “陛下怎麽想的?”


    “若是這裴家丫頭門第低一些,朕指婚給老三也是可以的,隻是她出身國公府,父親手握軍功,這麽個家世顯赫的丫頭嫁給老三,實在是委屈了。”


    馬皇後眼皮半垂,說道:“陛下覺得他們二人之間有感情,其實臣妾這麽一聽啊,也是這樣想的,少男少女之間,這也算是出生入死惺惺相惜了,縱然二人之間沒有那種想法,但也定是當摯友一樣對待。”


    建陽帝不解的抬起頭來:“說了這麽多,皇後究竟是什麽意思?”


    “臣妾是想啊,拿裴家姑娘的性命要挾老三,老三定然會聽從陛下的意思,把嘴閉的緊緊的,不透露半個字。”


    “這裴家丫頭畢竟是重臣之女,這麽做不大好。”


    “陛下,若是那梁國公連忠於君上的道理都不明白,他還算得上哪門子重臣?臣妾想,他若是知道了陛下的為難,定然會理解您的。”


    這表麵上是給建陽帝出主意,實則隻是給他鋪了一個台階,讓他順理成章的走下來,心裏頭將這件事都推到了馬皇後的身上,認為是馬皇後給他出了這樣的主意,心裏也會好受一些。


    此事曠了兩日,留給建陽帝深思熟慮的時間,等齊通和大理寺卿再次來到宮中時,原本是想治寧壽長公主於死地的,誰知建陽帝拿出了自己皇帝的身份壓製他們。


    這讓齊通兩人實在是憤怒和不解,齊通甚至在大殿與建陽帝爭執起來,最後建陽帝也稍微讓了一步,說打寧壽長公主二十板子,再把她逐出京城,到千裏之外的封地去。


    這刑罰不痛不癢,齊通實在憤怒。


    若是叫寧壽長公主就這麽走了,到了千裏之外的封地上,那他哪裏還有給兒子報仇的機會了!


    誰承想,建陽帝接下來說道:“她畢竟是朕的皇姐,如今她遇刺受傷,這個節骨眼上不能受刑,不如等她身上的傷好一些的,再受刑罰吧。”


    齊通捏了捏拳頭:“刀傷不易好,陛下準備等到什麽時候!”


    “朕是這麽想的,冬季已經來臨,皇姐帶傷趕路不合適,一路上顛簸不斷,朕心裏擔憂。不如等這個年過去,來年開春了哭上也好走一些。”


    “陛下!那是個罪婦,您為何要對她這般在意!”齊通氣的心肝疼,忍無可忍的說。


    大理寺卿腦袋裏嗡的一聲,恨不能去堵了齊通的嘴,但齊通話已經說完,建陽帝的臉色也瞬間變了。


    “朕方才說的很清楚,那畢竟是朕的姐姐!難不成連最後一個年都不準她同朕一起過嗎!齊卿,朕知道你查案辛苦,但也該體恤一下朕,皇姐遇刺的事還沒查出什麽來,朕沒為皇姐喊冤叫屈就已經是全了你的臉麵,否則把此事也算進梨花村的事裏,保不齊會把那利用長公主的人查出來,到時候齊卿豈不是丟了人!”


    “微臣不怕,陛下要微臣查,微臣查就是!隻盼著陛下能夠不偏私不包庇。”


    “朕這不是偏私包庇,朕說的是事實!此案疑點重重,朕也自知長公主理虧,已經讓了這麽大一步,若是齊卿還這樣不懂事,可要讓朕傷心了!”


    齊通剛要說話,就見大理寺卿看向他,微不可查的搖了搖頭,齊通也隻能閉上了嘴。


    二人離開皇宮後,齊通心裏還氣憤著,但大理寺卿早已經想好了主意。


    “齊兄何必與陛下爭執?此案並不單單是你我的事,案子是三皇子發現的,人證是三皇子帶迴京的,不如讓三皇子去試一試,當兒子的應該能勸動做父親的。”


    “就怕咱們這位三皇子在陛下心中毫無立足之地。”齊通有些頹廢的說。


    大理寺卿搖了搖頭:“齊兄還有更好的辦法嗎?我方才瞧著陛下那架勢,如若你我不同意他的安排,那明日這大理寺卿和刑部尚書可要換人來做了!”


    齊通心裏憋著氣,卻也知道大理寺卿這話是為了他們兩個人好,隻能說道:“既如此,也隻能把希望放在三皇子身上了。”


    梁國公府中,裴十柒不能出去,白日顯得無聊,便吩咐下人淘弄了一本做菜的秘籍來,把秘籍丟給畫屏,讓畫屏照著上頭練習廚藝。


    畫屏會吃也愛吃,做吃食也是有天賦的,試一次就上手了。


    “這道山藥排骨湯十分鮮美,豬肋排骨切段冷水下鍋,加蔥段薑片後煮開撈出洗淨。薑絲用小火抄熟,再倒入排骨加開水,開水要沒過排骨,切好的胡蘿卜塊和山藥塊在燉半個時辰後加入,姑娘快嚐嚐。”


    裴十柒連著喝了幾碗下肚,不住的稱讚鮮美不膩,湯清味醇,畫屏聽她誇自己也饞的厲害,屋內一時間熱熱鬧鬧的,沒人注意到外頭的身影。


    等眾人都散去了,流螢想打開窗子透透氣,然而一開窗外麵卻是丁釗。


    “你怎麽來了?是三皇子叫你來的?”


    丁釗在外頭凍的好半晌,這會兒裏頭終於安靜下來,一條腿抓緊邁過窗子,說道:“凍死爺了,你們家姑娘方才喝的湯還有沒?簡直是太香了,快給我端一碗。”


    流螢對丁釗沒什麽好印象,作勢就要關窗子:“如果是三皇子叫你來的,那你就快些說今日前來是什麽目的,如果隻是為了討口湯喝,那還是走吧,畢竟湯已經被我們分沒了。”


    “等等!”丁釗抓住了窗子:“湯沒了?”


    果然是要湯!


    流螢翻了個白眼,鬆開窗子說:“你等等,我去給你端,不過你記著,我是伺候我們家姑娘的,可不是伺候你的。”


    一聽說還有湯喝,丁釗的眼睛笑的眯起來,嘴也甜了不少:“好姐姐,可真是辛苦你了!”


    “你敢叫我姐姐,我卻不敢承認有一個比我年歲還大的弟弟。”


    看著流螢離開,丁釗翻了窗子進去,瞧見裴十柒坐在裏頭,說道:“屬下替殿下傳話,要裴姑娘近些時日注意安全,不要出門。”


    “我被禁足於府上,自然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三皇子這是擔心什麽?”裴十柒眉頭一皺:“外頭又有什麽風聲不成?”


    丁釗神情猶豫了一下,卻還是迴答了裴十柒的問題。


    “刑部尚書和大理寺卿把案子呈給了陛下,但陛下並沒有嚴懲長公主的意思,所以殿下怕陛下會為難裴姑娘,用來要挾殿下。”


    “我常日在府上,他想難為我也不容易,畢竟他是理虧之人,還能光明正大進府抓我?”


    丁釗說:“殿下擔心的不是現在,是未來的某一天,若是殿下執意要將梨花村的事公布於天下,長公主受到了懲處,陛下自然記恨著殿下,恐怕會對裴姑娘您出手。”


    裴十柒忍不住歎了口氣:“罷了,我明白你們家殿下的意思了,和皇宮有關的一切,我都小心小心再小心。”


    說時遲那時快,第二天便有一封帖子送到了梁國公府,是馬皇後命人送的,說是知曉了裴十柒在疫區的事,要當麵獎賞於她。


    梁國公接了帖子一臉的擔憂,他與傳話的人說道:“我女兒身子弱,這一趟迴來大病不起,還請公公迴去轉告皇後娘娘。”


    那公公臉色頓時變了,笑問:“國公爺,這皇後娘娘可是輕易不賞人的,況且皇後娘娘的意思,便是陛下的意思。”


    “可陛下上一次已經賞過了,而且小女身子不好,恐怕會過了病氣給皇後娘娘,若真是那樣,她百死莫贖,我們這也是為了皇後娘娘著想。”


    公公聽見這話更是笑了:“既如此,那更該進宮去,讓太醫把把脈瞧一瞧有什麽病症,別將小毛病拖成了大病症。”


    一旁的裴昭行聽的牙根癢癢,嗆道:“我妹妹身子不適,還非要隨你進宮不成!實在要進宮,我替她進去。”


    “哎呦,二公子您實在是說笑了,您是外男,哪裏方便進宮去麵見皇後娘娘呢?”


    裴昭行氣的揮起拳頭,但被身後的裴昭肆伸手扯住,無奈隻好將拳頭放下。


    “不是我家小妹不願意去,而是她實在病的厲害,喝著廖太醫開的方子調養著,不準見風出門,這一趟若真是去了,身上起了什麽了不得的疹子紅斑,一輩子嫁不出去,到那時我們家找誰叫屈去?”


    裴昭肆的話唬住了傳話的公公,他立馬問道:“什麽毛病,竟然如此嚴重?”


    “具體什麽毛病不方便告訴你,那是我家小妹的私隱,廖太醫說需要注意的事有很多,頭一件便是不能吹風,否則這些天小妹也該出去走走才是,並非我們不想讓她進宮散心,實在是不敢冒這個風險。”


    公公上下眼皮一碰,問道:“既然奴才是給皇後娘娘傳話的,那既知曉了裴姑娘生病,也該替皇後娘娘瞧一眼才是,國公爺和兩位公子千萬別惱,這也是為了給皇後娘娘一個交代,否則奴才這差事怎麽交啊?”


    梁國公不知道自己的兒女們商量了什麽,他轉頭看向裴昭肆,隻見裴昭肆衝他點了點頭,梁國公心領神會,胳膊一展道:“你公公這邊請。”


    霽月居中,厚重的簾子將房間完全遮住,陽光和冷風一絲也透不進來,裴十柒躺在床榻上,床帳子落了一半,屋內熱氣熏人,光是炭盆就放了兩個。


    公公瞧了一眼心裏發懵,轉頭道:“國公爺,這不會是梨花村的疫病吧?”


    “剛開始我們也有所懷疑,不過請了廖太醫前來診治,說是體弱帶來的一些小毛病,好好將養著不受風不著涼也就是了,因此實在不能隨公公進宮去,真是抱歉。”


    事到如今,他也不能再說把裴十柒接進宮裏的話,隻能說道:“那既如此,就請裴姑娘好好修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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