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腹打聽了一圈,返迴馬皇後宮中,有些驚慌的說道:“皇後娘娘,陛下這次可是生了大氣了,已經暗中讓大理寺和刑部的人調查此案,看起來像是要嚴懲的樣子。”


    馬皇後聞言瞬間站起身來,手中的梳子砸在地上,好半晌才扶著梳妝台慢慢坐下。


    “不應該啊,寧壽是陛下的親姐姐,陛下對她從來都是倚重信任的。”


    “不知道三皇子他們在陛下買麵橋嚼了什麽舌頭,伺候的宮人在場的不多,據說陛下和三皇子吵了起來。”


    馬皇後抬起頭來,不信道:“老三死灰複燃才幾天,竟有膽子和陛下吵?”


    “誰說不是呢,有宮人看見三皇子進去時身上還沒有傷,結果出來以後額頭帶傷,衣裳也髒了,許是陛下動了手。”


    “既然都吵起來了,依陛下的性格,應該不會再放老三出宮去了才是。”馬皇後越想心裏越慌:“你去,將此事告知給長公主。”


    宮婢搖了搖頭說:“如今已到了宮門下鑰的時間,隻怕是來不及了。”


    “那就明天早晨去。另外最近宮中不太平,給七公主傳話去,讓她抓緊時間,將瑜貴妃那小賤人拉下來,也能替長公主遮掩一番。”


    瑞王府中,瑞王垂頭喪氣的坐著,薛延站在一旁。


    雖然建陽帝並沒有明確的說什麽,可寧壽長公主也好,瑞王也罷,都知此事不能輕易善了,也不會像往常那樣高高舉起輕輕放過。


    薛騁帶人人證進了宮,沒多久建陽帝在暗中培養的人便和大理寺的人一起出了京,估計是去那驛站調查了,這些瑞王都看在眼裏,心裏哪能不急。


    “叫你來是想讓你替大姐出個主意,你怎的還不出聲?”瑞王不耐煩的看了一眼薛延。


    薛延說道:“皇叔,此事怕是已經入局,想輕易出局實在不易。”


    “既然已經逃脫不掉,那也該把傷害降至最低才是!”


    “三哥他們查到了什麽我們也不知道,又談何先做準備?所謂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可萬一來的不是水,我們隻怕是要白忙活一場。而且陛下這次是動了氣的,暗中命人調查出結果後他會怎麽做沒人能夠未卜先知。”


    瑞王抬起頭來,不滿道:“叫你來是讓你出主意的,不是在這兒分析來分析去的!”


    薛延在心裏搖頭,覺得這個皇叔蠢,但嘴上卻還是要說:“皇叔您別動怒,事情的發展咱們所有人都無法預料,現在要做的也隻是不讓事情發酵罷了。長公主把持著刑部,刑部那齊通隻要在物證之中稍做手腳,或者神不知鬼不覺的要了人證的命,老三他們就算是白忙了。”


    瑞王冷哼一聲:“齊通那寶貝兒子死在了公主府,他和大姐之間始終有一塊抹不掉的疙瘩,那是他唯一的兒子,隻怕是不能像從前那樣為大姐效力了。”


    “齊通不成,可齊通的手下卻可以。”薛延走近瑞王兩步,聲音微低道:“刑部那麽多人,抓個一兩個離此事較近的,將他的父母妻女一抓,想利用他做什麽那還不是一句話的事?”


    這話讓瑞王的心裏活了起來,點頭道:“這倒確實是個好辦法,但隻怕行動後的效果沒有以往順利,皇兄不可能不懷疑。”


    “暗中讓人行動,表麵上長公主脫簪戴罪,將自己府中的物資運送到梨花村去,不為別的,隻為天冷了百姓們能顧吃飽睡暖,陛下看了自然記著姑母的好,父皇一旦問起,長公主便說是因為疏忽害了這些百姓,心裏頭不安才這樣做的,以父皇對姑母的看重,此事必當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畢竟從人證和物證來說,已經查不出多少直接證據了。”


    聽了薛騁的話,瑞王覺得很有道理,點頭道:“就這麽辦!”


    第二日,寧壽長公主上書建陽帝,說自己要派去一隊人馬照顧梨花村的百姓,幫助他們度過這個寒冬,一直到來年春耕。


    本以為這件事會受到建陽帝的同意,就像是從前那樣,可這一次建陽帝卻說:“不必麻煩了,老三早已經留了人手在梨花村,昨日還從京中送了大批好養活的種子,明年春耕不會有問題,物資方麵也由老三派人送去了。”


    這個消息大家都始料未及,敏感的薛延更是狠狠一眯眼睛,意識到這個不受重視的薛騁,或許會成為他最大的對手。


    太子什麽的,他根本不放在眼裏,因為太子隻是一個病秧子罷了。


    至於薛騁,他唯一的弱點就是出生於冷宮,可無論是武是才,他在皇子之中都是拔尖兒的,哪怕沒有名師教導,靠自學也能成才。


    現在更不用說還有這麽一份功勞,惹得朝野上下一片誇讚,來日憑借著一身武藝再拿下幾個軍功,那薛延和他爭就一點勝局都沒有了。


    前來幫腔寧壽長公主的薛延站出來說道:“父皇,兒臣以為,三哥派的人代表的是朝廷,物資方麵也是由戶部直接運送,說白了都是朝廷所賜。而寧壽姑母卻是從自己府中再撥出去物資和人手,可以和朝廷的人打個配合,最終受益的也都是老百姓。”


    建陽帝現在懶得看寧壽長公主,對薛延也一直沒什麽好的態度,擺了擺手說:“朝廷的人盡夠了,你姑母一時念頭害了那麽多無辜的人,那群百姓知曉了隻怕是要生氣,朕可不想朝廷送過去的人也被牽連。”


    寧壽戰公主麵皮一緊,立馬說道:“陛下錯怪我了,我自知自己做了不該做的,害了許多人,這都是我的無心之失,送過去一些人手和吃食被褥,也不過是想稍稍彌補一些,眼看著就要落雪,他們的吃住才是要緊事,陛下您就給我這個恕罪的機會吧。”


    “幾百條人命,是一些吃食花種人手衣物就能彌補的?皇姐啊皇姐,朕真是不願意說你,你說你辦的這叫什麽事!”


    寧壽長公主跪下來,往日裏穿著華貴招搖的她,今日隻著一身素衣,頭上一根首飾釵環都不見,看起來清湯寡水,那張沒有上妝過的臉更是蒼老無比。


    “陛下,我自知這點子彌補不如過錯的十中之一,可我也實在是心疼那些被牽連的百姓,求陛下給我這個機會吧。”


    “不成,你自己迴去反省吧。”建陽帝壓根不正眼看寧壽長公主,直接指向薛延:“還有你,別在朕麵前添亂,速速退下。”


    這狀況是薛延始料未及的,寧壽長公主不死心,還想再說些什麽,但是薛延衝她微微搖頭,寧壽長公主也隻得忍下。


    出了大殿,寧壽長公主不悅道:“為何不讓我說?陛下對我是什麽態度你也瞧見了,若是再不努力一把,隻怕不好啊。”


    “姑母現在的狀態是說多錯多,既然在父皇心中您已經有罪,並且正在調查,那他就少不得會多思多慮一些,怕您的人在梨花村會動什麽手腳,也怕那些百姓會有什麽損害,朝廷擔不起這個風險。”


    寧壽長公主聞言眉頭一鬆,眼皮一挑,生氣道:“我怎麽可能做那樣的事!既然說了是幫助百姓,我不會做其他的事。”


    “可父皇不知道啊。”薛延安慰道:“不如姑母您先迴去,咱們靜觀其變吧,另外此事也不能就這麽放下。”


    “還能做什麽?”


    薛延看向遠處:“可以找宮中的法師為此事多多祈福,聲勢越浩大越好,不僅如此還要為已經死去的百姓超度,父皇不是鐵石心腸,他看見姑母您真的知錯了,必然會心軟,到時候老三他們就算真的查出些什麽,父皇也會看在這些事的麵子上,對您寬恕一二。”


    寧壽長公主信了薛延的話,點了點頭說:“你傳話給瑞王,要他加緊辦刑部的事,人證暴斃,那可以證明我身份的令牌也要證實為假,其他的事走一步看一步吧。”


    “可姑母,您的令牌已經不在手中,父皇若是查問起,你又該拿什麽代替?”


    寧壽長公主明白,自己無法挪用其他人的,因為令牌的數量有限,建陽帝若是執拗之人,將其他人的令牌逐一收迴便能看出破綻,這種時候願意幫她的人不多,她要是轉頭將人坑了,隻怕會惹的落井下石。


    “罷了,令牌的事先耽擱耽擱,但人證必須死。”寧壽長公主歎了口氣:“隻怕他們已經說了什麽不該說的。”


    梁國公府之中,修養了一整夜的裴十柒睜開眼看見自己的床鋪,還有身旁忙碌的畫屏等人,心裏懸著的那根弦鬆了鬆。


    看出了她的疲憊,流螢問道:“姑娘沒睡好嗎?”


    “還當自己在梨花村的帳篷裏,睡的不踏實。”裴十柒伸手揉了揉肩頸:“那帳篷裏冷的厲害,帶去的炭火不夠,又要緊著病人先用。”


    銀燭聞言歎了口氣:“可真是委屈了姑娘。”


    “憶甜最近怎麽樣?”看見銀燭,裴十柒不由問道。


    銀燭笑了:“憶甜好的很呢,現在開始吃米粥了,婢子早晨將蝦肉切為泥,攪在黏糊糊的米粥裏,吹溫了給她吃,主食還是母乳,孩子這才幾個月大的工夫,就長大不少了。”


    “可憐憶甜小小年紀,咱們找的乳娘奶水也不夠。”流螢笑著說:“可即便如此,憶甜也是一個很有福氣的孩子,如若不是姑娘將她抱迴來,隻怕她連一口奶都吃不上。”


    “對了,昨天迴來大哥哥沒見我,今兒我得去主動找他。”裴十柒想到重要的事沒做,立馬打起精神下了床榻:“流螢,幫我梳妝。”


    此刻的裴昭肆準備了一桌豐盛的吃食,裴昭行坐在一側笑道:“還說生她的氣,你看看你準備的這些東西,扇貝粉絲餃子和金米南瓜粥都是她喜歡的,就連這什錦芋泥也是她上次多吃了兩份的,我跟你做兄弟將近二十年,你可記住我喜歡吃什麽了?”


    裴昭肆瞪了他一眼:“再生氣那也是我三妹,我不過是不想理她拔了,又不是想誠心看她挨餓。”


    說話間,裴十柒已經進了門,瞧見裴昭肆後頓時擺出了一份認錯的良好態度,第一句話便是:“妹妹來請罪來了。”


    裴昭肆冷哼一聲,轉過頭去,留給裴十柒一個後腦勺。


    “大哥,我準備了一些梨花村的特產,是一種叫白梨糕的點心,味道可好了,你嚐嚐?”


    裴昭行看了一眼桌上的什錦芋泥,忍不住笑了:“什麽好吃的玩意兒,你自己留著吃吧,如今大哥肚子裏揣著氣兒呢,要不三妹你先迴去,等大哥氣消了,你再來吃飯?”


    看著裴昭行使眼色,裴十柒也明白了他的意思,委委屈屈的說:“那好吧,大哥你別生氣,妹妹這就先迴去了。”


    “站住。”後腦勺出聲道:“趁著粥還熱乎著,把早飯吃了。”


    裴十柒笑了:“那大哥吃過了沒?”


    裴昭肆站起身來:“你自己吃吧,我看著你就氣飽了。”


    瞧他要走,裴十柒和裴昭行兄妹二人對視一眼,一個抱住了裴昭肆的腰,一個抓住了他的胳膊,硬生生將他按在了椅子上。


    “大哥,你就別小氣了,十柒她也真是知道錯了,不然不能大早上的來這兒請罪。”


    裴昭肆翻了個白眼:“難道她不是過來蹭飯的?”


    裴十柒笑嘻嘻的說:“不是!當然不是!是好久沒見兩位哥哥了,昨天大哥你賭氣不見我,我慌的一晚上都沒怎麽睡好,你看我眼下這烏青。”


    說著,她伸手去扒自己的眼睛,嚇了裴昭肆一跳,連連說:“行了行了,我看你啊好得很,又不受罪又不害怕,烏青什麽的完全沒影兒。”


    裴十柒傻笑著,裴昭行狠狠點了點她的頭:“以後可得長記性,再這樣別說是大哥,就連我都不理你了。”


    “知道了,小妹謹記今天的教訓,以後做事前要深思熟慮,再也不會憑意氣用事了!”裴十柒態度認真,就差舉起手發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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