藺如風沒想到梁國公知道這麽多事,連忙解釋:“剩下的火油是因為還沒用完,國公爺您別誤會!”


    “新兵營中禁用火油,所有人都知道,你這玩意兒是從哪裏來的,還需要我點明嗎!”梁國公沉著一張臉,讓藺如風忍不住心裏發毛。


    但他還是嘴硬道:“國公爺,您聽我解釋,事情不是您想的那樣,我隻是因為對宋武有怨氣而已,和其他事沒任何關係。”


    梁國公懶得與他廢話,直接大手一揮,一男子被兩人押著進來,跪在了地上,全身被捆的像個粽子。


    藺如風側過臉看去,隻見那人正是今日遞給他火油的人!


    馬賦祥看事情的發展自己難以把握,怕夜長夢多,幹脆讓藺如風提前行動,就派人偽裝成新兵營的人,給藺如風送來了火油。


    藺如風狠狠一抖:“我不認識他!”


    “你不認識他,可他卻認識你。”梁國公說道:“你別以為我不知你的身份,那殺人如麻無惡不作的覃輪,就是你的親哥哥,你們兄弟二人一母同胞,卻並不同姓,你記恨你哥哥被朝廷所殺,便要攪亂京城,還想拖我下水!說,是誰指使你這樣做的!”


    馬賦祥是馬皇後的哥哥,是建陽帝的大舅哥,他手上沒有證據,能查出的隻言片語也算不得什麽,拿到朝堂之上根本無法給馬賦祥定罪。


    最重要的是,此事之中牽扯了蘇大將軍蘇冶,蘇冶是建陽帝心底的一根刺,誰也不能輕易的提起他的名字。


    若是梁國公在建陽帝麵前說馬賦祥陷害他與蘇冶有關,建陽帝肯定是相信馬賦祥的,畢竟在建陽帝眼中,馬賦祥是將蘇冶抄家滅族的那個人,而他裴晟很可能是為了給蘇冶報仇從而搬弄是非冤枉馬賦祥,這更會將他推向深淵。


    因此,他要從藺如風嘴裏逼問出有關於馬賦祥的事,還要得到證據才能行動。


    見梁國公什麽都知道了,藺如風思來想去,也不再裝,直接說道:“我是恨,恨我哥哥將我養到這麽大,雖然他做的事不對,卻也是我的親哥哥,我恨你們不給他一次活命的機會!”


    “你說這話簡直是喪盡天良!你哥哥為了一己私欲,殘殺那麽多人,打奪結舍已經是罪無可赦的死罪,他卻還殘殺二十餘人,你說朝廷沒給他活命的機會,那我想問問你,你哥哥覃輪可給那些無辜之人一個活命的機會了!”


    藺如風無法辯駁,梗著脖子不講道理道:“流放不成嗎?非要將他殺了,他一身武藝,若是好好指導定能為朝廷所用,偏偏無人去原諒他,沒一個人站出來為他說上一句話,我看你們都是冷心冷肺。”


    這話說的梁國公耳根子都發疼,他實在難以想象,藺如風是怎麽挺著一張大臉有嘴說出這話的!


    忍無可忍下,梁國公起身一腳將藺如風踹倒,還嫌不夠解氣,又補上兩腳,直接將藺如風踹的吐了血。


    他坐了迴去,雙手搭在膝上:“現在,你能同我好好說話了是不是?”


    藺如風咳嗽兩聲,從最裏頭吐出一顆血牙來:“沒有人指使我,是我恨透了你。”


    梁國公仿佛聽見了什麽天大的笑話:“我從未插手過朝廷抓捕你哥哥覃輪的案子,他犯事時我在邊關打仗,他被處死時我在京外剿匪,我和你哥哥八竿子都打不著,壓根沒關係,你吃飽了撐的恨我做什麽!”


    這讓藺如風一時沒想出合理的說法來,幹脆別過頭去,不再吭聲。


    梁國公繼續說道:“還是說,背後指使你的人恨透了我,想要借你的手除了我?”


    藺如風說道:“你別在那兒胡說八道了,我也是一身的功夫,哥哥也死了,在這世上無牽無掛,我憑什麽替人賣命?你好歹也是個一品公爵,可不是我這種小人物輕易惹得起的。”


    “理由簡單的很,當初覃輪被斬首時,監斬的官員是蘇冶,你哥哥也是因蘇冶被抓,你恨蘇冶,可你沒辦法為你哥哥報仇,但蘇冶後期死了,全家落了個抄家滅族的下場,那人走到你前頭,告訴你是他替你報了仇,讓你從此替他做事,是也不是?”


    他的這番話,讓藺如風想起了那天。


    蘇家的宅子燃起了熊熊大火,他就站在外頭,嘴角咧的老高,笑聲壓根止不住,眼淚卻一滴滴的往下砸。


    他又高興又難過,高興的是殺死哥哥的兇手終於死了,難過的是他的哥哥再也迴不來了。


    馬賦祥走到了他的麵前,手裏提著蘇冶的人頭,將人頭扔到了他的腳邊,告訴他蘇冶的死是他馬賦祥所為,算是給他哥哥覃輪報了仇。


    從那天起,藺如風就成為了馬賦祥的一把刀,替他在暗中賣命,做了不少喪盡天良的壞事。


    若不是這一次要扳倒梁國公這麽一塊難啃的骨頭,馬賦祥也舍不得把藺如風推出來,害了裴晟卻損失了藺如風,這筆買賣雖劃算,可終歸還是失去了一些。


    因此馬賦祥答應藺如風,事成之後無論如何也會想辦法讓他出獄,藺如風深信不疑,這種時候更是不會輕易的供出馬賦祥來。


    “我聽不懂國公爺在說什麽,什麽我背後的人?莫非是你想要借著我的手,去攀咬誰不成!”


    梁國公盯著藺如風說:“用不著你在這兒裝傻充愣,等會兒用了刑在你身上,你說也得說,不說也得說。”


    說罷,藺如風被人從地上扯了起來。


    “梁國公好歹是朝中一品大員,竟然靠嚴刑逼供換來證詞,難道就不怕皇帝懷疑,朝臣議論嗎!”藺如風狗急跳牆的喊道。


    “給你火油的這小子已經招認了,隻要你實話實說,我也不會為難你。”梁國公看向手下:“帶走!”


    兩人硬拖著藺如風往外走,藺如風知道自己不能上刑,情急之下他胳膊一鬆,一把精巧細小的匕首從袖口砸落下來,正落在他手中。


    接過匕首,藺如風用力一撞身邊的人,迴身的工夫用匕首劃開了綁著自己雙手的繩子,梁國公見勢不妙,起身一拳打在藺如風的身上,將他打的後退兩步吐出一口血來,梁國公接著拿起身旁的長刀,照頭向藺如風劈來。


    多年帶兵打仗,梁國公的招式虎虎生風,帶著極強的壓迫性,讓藺如風這麽個自幼習武的人都會遲疑片刻再做反抗。


    他用匕首劃破了身邊的人,躲在了那人身旁,梁國公的長刀狠狠砸下,卻因為他躲去了旁人身後,長刀落在了手下的頭頂。


    那手下一腳踩在藺如風的腳上,接著一手肘正中他胸膛,梁國公與手下配合默契,一刀斬下去削落了藺如風好多頭發,鋒利的刀刃正停在藺如風的脖子旁。


    隻要藺如風再動一步,他就會死在這把長刀下。


    被逼入這樣的境地,藺如風也沒了法子,其他一脖子抹在梁國公的長刀上結束生命。


    瞧他並不怕死,梁國公也心裏一驚,撤刀的同時,眼睜睜的看著藺如風迅速抬手,將自己手中的匕首紮進了自己的脖子。


    霎時間鮮血四濺,離藺如風最近的手下身上被噴的都是血珠子。


    本以為這樣能夠拿下藺如風,卻沒想到他真的視馬賦祥為替自己報了仇的恩人,竟然一點猶豫都沒有,帶著滿肚子的證詞下了黃泉。


    梁國公扔下手中的長刀,懊惱的一拳錘在牆壁上,氣憤道:“將這裏收拾了,搜一搜他身上還有沒有什麽東西。”


    雖然人死了,但他並不能從此事之中摘出去,若是馬賦祥誠心陰他,京中馬上又會掀起一股腥風血雨,說他為了挽迴自己的名聲,將自己藏在新兵營的覃輪殺了,用於自證清白。qqxsnew


    他真是忍不住想說藺如風有一副聰慧的腦瓜子,可他如此聰明,臨死也能擺他一道,又為何對馬賦祥那個滿嘴謊話的人深信不疑?


    手下檢查完藺如風的衣衫後,在他的身上搜出了一塊牌子,牌子上頭刻著一些花紋,隱隱約約還有個覃輪的覃字。


    梁國公翻看著那牌子,腦中忽然靈光乍現。


    “國公爺,這牌子是什麽意思啊?”手下忍不住問。


    “擁有這牌子的人,是劍柳閣的閣主,若是我沒猜錯,這牌子恐怕是他哥哥覃輪的遺物。”


    手下吃了一驚:“難道覃輪他是?”


    “不會,覃輪的師傅乃劍柳閣的閣主,當初覃輪投身與劍柳閣門派下,學成後卻做了不少殺人越貨的事,被逐出了師門,當年朝廷追查覃輪時,還曾經盤問過覃輪的師傅。”


    “國公爺,屬下沒想明白,這牌子既然作為遺物落在了藺如風的身上,那與此案又有何關聯?”


    梁國公看向他,忍不住罵他笨:“這覃閣主養了覃輪那麽多年,覃輪是否有弟弟,覃閣主是最了解的!”


    手下聞言也明白了:“那國公爺這就上馬出營,去尋這位覃閣主吧!”


    “不成,馬家的人在我手上,他們現在定是派人盯著我呢,我親自出去不方便。”梁國公深吸了一口氣:“你把這塊牌子,親自去給三皇子送去。”


    新兵營如今被盯著,他的梁國公府外也不知有多少雙眼睛呢,讓他的兩個兒子去查顯然更不方便。


    到時候若是驚擾了馬賦祥等人,讓他們察覺到梁國公的用意,那覃閣主很容易遭到滅口。


    至於三皇子薛騁,他清楚新兵營發生的事,也對當初蘇家的覆滅深感可惜,他又並不受矚目,做什麽都方便,不會引人注意,他來做這件事會輕鬆許多。


    “可國公爺,屬下不知三皇子人在哪啊!”


    薛騁在京中並無皇子府,隻是自己買了一處小院子,梁國公的屬下從未去過,他能知道才怪。


    思來想去,梁國公心裏有了一個人選。


    夜裏,一道身影來到了長春侯府的側門,無聲無息的進去。


    聽聞有人找自己,長春侯親自趕過去見,發現來人是梁國公的手下,也知道了那牌子的事。


    這朝廷高官之間碾壓的事,他本不願插手,因為他也怕自己被攪進這潭渾水之中,隻是他又不能見死不救,畢竟若是東風壓倒了西風,他要麽成為那東風中的一員,要麽就隻能等待自己也被壓倒。


    正在他猶豫之時,他的女兒朱玥進了門,說道:“父親,您就幫了這個忙吧,隻是一個找人的小事。”


    “你懂什麽,別隨便插嘴。”


    朱玥走了進來,跪在長春侯麵前說道:“父親,二哥哥的錯是梁國公府高抬貴手放過了我們,縱然二哥哥用那玩意兒威脅他們裴家人,裴家也隻需要反咬一口,二哥哥的罪名便做實了,他們裴家縱然脫身不幹淨,也足夠我們把我們拖累下水了!大嫂娘家的事,是裴家出麵解決的,他們能這樣行事,我們幫他們一把又何妨。”


    “不是你想的那麽簡單,為父也想幫他們,可這件事不是輕易能插手的。而且為父已經叫城兒給他送去信了,這恩情到這兒也就結了。”


    朱玥磕了個頭:“父親,您是正直的人,女兒深知您不會見死不救,明明有朝中惡人要害他們,偌大的梁國公府幾代忠臣世家,父親還能眼睜睜看他們被惡臣鬥垮了不成?”


    “你這丫頭。”長春侯氣憤的坐了下來:“這件事為父心中自有定論,你休再要插嘴了。”


    朱玥慢慢站起身來,就聽長春侯命人帶來了梁國公的手下,讓他去轉告梁國公,事情自己會盡力去辦,梁國公的手信就由他去轉交。


    一聽這話,那手下笑著致謝,興奮的離開了長春侯府。


    人走了以後,長春侯瞪著朱玥,指了她兩下:“下次有這種事你若是再敢多嘴,為父打斷你的腿。”


    朱玥笑道:“女兒就知道父親不會坐視不理的,女兒這不是猜對了嗎?而且女兒還猜到,這一次咱們幫了裴家,下一次一旦我們朱家有難,他們也一定會幫助我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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