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騁看了銀燭一眼,就聽銀燭瞪著眼怒道:“你撒謊!小院已經存在十幾年了,絕對不會輕易被廢棄!”


    “我說的是真的,你不信,那我也沒辦法。”


    裴十柒見銀燭這麽憤怒,輕輕的拍了拍她的背:“沒關係的,反正院子就在那,咱們過去瞧瞧就知這事是真是假了。”


    銀燭慢慢冷靜下來,緊攥著的拳頭也緩緩鬆開:“可那院子遠在京外,今晚是去不得了。”


    若裴十柒沒發現她,那她恐怕得渾渾噩噩的過完這輩子,她的女兒和她這個做母親的再沒相見的可能。


    但裴十柒發現了她,還幫她尋女,縱然這畜生說她女兒已經死了,她也不會信的,活要見人死要見屍才是!


    薛騁說:“今晚去不得,那便等明日起來了再去。裴姑娘,這家夥可能還有用處,關在你這兒方便嗎?”


    裴十柒遲疑了片刻,但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雞鳴已過,各處院子晨煙四起。


    裴十柒匆匆吃了口東西,約定好與薛騁在外頭碰頭,這就要抓緊走了。


    隻是她不能大搖大擺的出去,擔心被裴昭肆兄弟兩個發現,到時候不會同意她出去冒險,所以隻能翻牆。


    臨走前,她找了自己最信任的流螢,讓她看守好關在柴房之中的黑衣人。


    此刻的黑衣人被五花大綁捆在屋內,屋外上了一把大鎖頭,他本人也被堵了嘴打斷了一條胳膊,想說話或者動彈都十分的難。


    流螢雖覺得為難,但自家姑娘說什麽都是對的,也隻能答應下來,囑咐裴十柒出去注意安全,早些迴來。


    讓裴十柒有些詫異的是,這一次銀燭也跟過去了,不過是從大門大大方方出去的。


    薛騁的手下丁釗架著馬車等在巷口的一棵柳樹下,看見裴十柒穿了一身不起眼的便裝,身後跟著銀燭,微微頷首,昂首挺胸,很有派頭,一句話也沒說,隻是默默的掀起了簾子,讓二人坐了進去。


    馬車中還坐著薛騁,隻是薛騁身份特殊,無法拋頭露麵,生怕引起誰的懷疑打草驚蛇。


    三人誰也沒說話,默默的坐在馬車中,隨著幾處顛簸,馬車順順利利的出了城。qqxsnew


    期間銀燭有幾次輕輕的掀開簾子,為丁釗指路。


    可就是那不經意的幾次,卻被有心之人瞧了去。


    不久之後,馬賦祥府上的大門被敲響,一男子匆忙進去,找到馬賦祥以後說道:“國舅爺,屬下方才看見梁國公裴晟的女兒裴十柒了!”


    “在哪看見的?”馬賦祥眉頭一皺,當即覺得事情不對。


    若隻是普通遇見,他的下屬不會這樣。


    “裴十柒往城外去了,就坐在馬車裏,小心翼翼的!還是她的婢女撩開車簾時被屬下瞧見了。對了國舅爺,駕車的是三皇子的那個隨從,叫什麽丁釗的,許是三皇子助裴十柒出城,怕不是去尋梁國公了吧!”


    馬賦祥變了神色,抬起手在空中虛擺幾下:“大計快成,這個時候不能有任何錯漏,也不能讓裴晟那老東西有所察覺,否則就是打草驚蛇,我們打的就是一個出其不意!你安排下去,攔住那行人,不準他們靠近新兵營一步!”


    裴十柒要去的是京外的小院兒,可馬賦祥毫不知情,以為裴十柒是要去新兵營找梁國公,哪裏能想到自己的另一個計謀就要出事了呢?


    因為馬賦祥猜錯了裴十柒的意圖,這趟出行異常的順利,馬車漸漸駛向偏僻的村莊,銀燭急忙叫停。


    “再往裏頭,會碰見他們巡視的人,這村子已經荒廢了,往日不會有人來,我們目標很大,容易被發現。”


    裴十柒明白銀燭的意思,也說道:“被發現倒也沒什麽,我們都有功夫在身,硬闖也可以。隻怕他們狗急跳牆,拿院中無辜的孩子做人質,到時候怕是不妙。”


    銀燭點頭道:“婢子怕的也是這個,另外他們還有兵器在手,遠弓近弩,硬拚起來會有危險,而且院中女子大多有功夫在身,婢子離開多年也都不認識,怕是不會幫助我們,反而會幫助他們。”


    裴十柒看向薛騁,想讓薛騁出個主意。


    薛騁讓丁釗將馬車送到村口的樹林子裏,找個隱秘的地段藏起來,自己則與裴十柒和銀燭往村裏裏頭走著,小心翼翼的穿行在樹林中。


    現在的天氣不冷不熱,樹木茂盛草葉翠綠,又因為常年無人管製,荒草長的比人都高,可很好的隱藏幾人的身形。


    好不容易挪到了幾處房屋附近,薛騁伸手攔住了後頭要走來的幾個人,手指比在嘴前,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怎麽了?”裴十柒輕聲問道:“前頭有人?”


    薛騁點了一下頭,慢慢的站直身子,瞧清了外頭的形勢,蹲下說:“不遠處架著弓,有太陽照在箭上的光點,隻是不知有沒有人。”


    裴十柒也抬頭看過去,看見了薛騁所說的光點,身子迴來說道:“我有法子,可證明那兒有沒有藏人。”


    “什麽法子?”薛騁問。


    裴十柒賣了個關子,退出了這片草叢,留薛騁在原地等著。


    不一會兒,那架著箭弓的地方忽然有一聲鳥叫傳來,薛騁眯著眼睛看過去,隻見身處低處的裴十柒手裏抱著一隻鳥,扔向了頭頂的隔板。


    鳥受了驚,撲騰著翅膀飛起,嚇得裏頭的男子一個哆嗦站起身來,嘴裏罵罵咧咧沒人聽得清,但還不等他發現裴十柒的存在,就被她一飛刀取了性命,整個人從上頭栽了下來。


    他的屍身容易引起同夥注意,裴十柒幹脆將他拖至雜草中,將他的身形完全隱於荒草,自己則迴到了薛騁身邊:“繼續往前走吧。”


    三人摸索著前進,這裏風平浪靜,仿佛真的就隻是個廢棄的村子一樣,沒看見半個人影。


    悄悄來到了銀燭當年所住的院子,輕輕一推大門便開了,可裏頭還是沒有人,院中一片寂靜,沒有一點的響動。


    裴十柒說道:“不會真的像那黑衣人所說,這裏已經徹底廢棄了吧?”


    “不會。”薛騁說:“若是徹底廢棄,方才那人就不會看守此處。”


    三人慢慢挪進了院子,大門忽然從身後被關上,嘭的一聲,嚇得裴十柒眉頭一皺,抬頭看去,隻見一個麵目兇狠的男子立於屋頂,手裏正拿了一把弩對著她。


    “你們是什麽人!來我這裏所為何事!”


    銀燭一眼就認出了他是葛叔,指著他罵道:“挨千刀的畜生,你把我的女兒藏到哪裏去了!”


    葛叔看清了銀燭的臉,愣了好一會兒才想到她是誰,當即一聲冷笑:“我當是誰呢,原來是你啊!昨晚派去給你發消息的人再沒迴來,我還在擔心,如今你們一行人來到這兒,我便沒有擔心的必要了,他已經死了吧?”


    “我在問你話,我女兒在哪!”


    葛叔眉尾一挑,一副愛答不理的模樣:“這話你沒必要問,反正你們在踏入這院子開始,就已經注定要死了。”


    說完,葛叔輕輕一揮手,好些女子從牆上立起,縱身一躍跳到幾人身邊,在他們外側圍了個圈,每人手中都拿著武器,一副要與她們鬥個你死我活的模樣。


    銀燭掃了一圈,才發現這些人沒一個是她熟悉的臉孔,大聲道:“你們都醒醒!當年我也像你們一樣,失去了父母被拐帶到此處,過了和你們相同的童年,這王八蛋過後把我送往青樓,拿捏我的孩子威脅我,他們這般無惡不作,你們應該清醒過來,我們是來救你們的!”


    可這些女子卻好像失去了靈魂,齊刷刷的拿起了手中的武器指著三人,銀燭麵色一緊,抬頭對葛叔說:“你這個畜生,這些年害了這許多無辜的姑娘,你會遭報應的!”


    葛叔放聲大笑,張狂的說道:“那又如何?你看看她們,都是心甘情願為我做事,哪怕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誰像你這般矯情了?原本我也是打算在梁國公府的事了解後要了你的命的,既然你已經送上門來,我也不必顧忌其他,拿命來!”


    他這一聲怒吼,幾個女子齊喊一聲,紛紛衝了過來。


    裴十柒和薛騁對視一眼,都明白這不是讓著她們的時候,想讓她們活命那自己就會死。


    所以二人並沒有心思手軟,拳拳到肉刀刀利落,院中的廝殺聲頓時響起。


    銀燭氣的咬牙,她想取了葛叔的性命,單手持刀躍到屋頂,與葛叔打了起來。


    葛叔手中隻一把弩,銀燭打掉了他射來的兩支弩箭,快步跑向葛叔一刀刺向他的喉嚨,但銀燭畢竟是多年不練武,功夫落下太多,葛叔翻身躲過迴身一腳踹在銀燭的背上,疼的她悶吼一聲,差一點從屋頂掉落下來。


    好在她的手抓住了屋簷,用力翻了上來,也幸好她動作迅速,否則葛叔射來的弩箭不會不沾血的釘在瓦片上。


    “看來你是鐵了心要殺我。”葛叔冷冷一笑:“你難道就不怕,你的女兒被我殺掉嗎!她人可還在我的手上!”


    “我先殺了你,再找她也不遲!”


    其實銀燭是很懷疑昨晚那黑衣人的話,隻是她不敢相信自己的女兒真的死了,十月懷胎一朝分娩,縱然她恨這個令她做了母親的男人,也恨這些沒心肝的東西,卻不願意恨這個與她血脈相連的苦命孩子,心底想著能讓女兒好好活著,這比什麽都強。


    葛叔猛地往後翻了兩個跟頭,腿腳站住後兩支弩箭破風射來,銀燭一刀打開一支,卻因為躲避另一支而差點從屋頂掉下去,可強大的親情力量支撐住了她,腳步貼著房簷快速移動,時不時就會有瓦片砸下去,發出聲聲脆響。


    似乎是沒想到她會這樣,葛叔果斷將弓弩扔到隔壁院子,兩隻手從靴筒裏拽出兩把小臂長的刀,刀刃和刀刃互相磨著,發出令人膽寒的聲響。


    他看向銀燭說:“你這身功夫還是我交給你的,你覺得能打得過我嗎!”


    銀燭的心早就死了,她的眼中滿是堅韌:“我不能殺你,我家姑娘也會取了你的狗命,用不著你張狂,今日必是你的死期!”


    二人在屋頂跑向彼此,葛叔兩刀劃過,銀燭下腰躲開,刀刃晃眼而過,被她抓住了漏洞,一刀刺向葛叔的身子。


    然而這是葛叔故意留給她的漏洞,感覺銀燭要傷自己,葛叔一腳踢起一塊瓦片,正中銀燭脖頸,疼的她捂住了自己的脖子,臉色都慘白起來,手慢慢放開後才發現已經流了血。


    “你這個王八蛋。”她的這條命自己早就不打算要了,見了血讓她殺意更濃,步步緊逼招招都奔著要葛叔的命而去。


    這葛叔年歲大了,身形不如年輕人靈活,剛開始應付幾招還行,後期就慢慢敗下陣來。


    隻是他終歸還是教銀燭功夫的人,知道銀燭出招時的習慣,短時間內銀燭也無法討到便宜。


    關鍵時刻,裴十柒殺掉一女子,搶過她手中的刀,拋在空中一腳將刀踢來,為了躲避裴十柒送來的這一刀,葛叔重心失衡,銀燭緊接著一刀刺中葛叔的剪頭,導致葛叔腳下踩空,屋頂坍塌,整個人順著腳下的窟窿掉了下去,砸在了屋內的桌子上。


    銀燭緊跟著跳了下去,一刀橫在葛叔的脖子前,大聲對外頭的人吼道:“葛叔已經被擒,我勸你們都冷靜一下!”


    外頭的打鬥聲安靜下來,裴十柒和薛騁腳邊有許多受了傷的人,還有幾具屍身,他們二人的身上也都濺了血。


    走進屋內,見葛叔已經受傷落敗,二人都放下心來。


    外頭的女子想要進來救人,卻誰也不敢輕舉妄動,裴十柒高聲道:“將你們的武器都扔至院外。”


    雖然她們不想,但她們沒有選擇的餘地,隻能這麽做。


    “我知道你們的身世淒慘,知道你們都是被迫來到這兒,受盡這王八蛋的磋磨。你們要明白,前路不好走,姓葛的要的是你們這一輩子都被他控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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