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不讀書,麵目可憎。」書中學的是知識。


    「拽文。」她不看書一樣也能當神仙。


    「書裏自有黃金屋,書冊中翻得出顏如玉。」讀書能名利雙收,坐擁天下財富和美女。


    「好呀,那你弄出來給我瞅瞅,我擦亮雙眼等著你變戲法。」有誰看過雞看書了,那人要做什麽?


    柳毅笑著用繪了水墨山水畫的折扇,朝她腦門輕拍。「那是比喻。」


    「喔——那就是畫大餅嘍!看得到,吃不到。」凡人都想升官發財,富貴滔天,但他們可有想過,爬得越高,跌得越慘嗎?


    吃白食,容易嗎?這世上可沒有從天上自個兒掉下來的餡餅。


    「你呀,盡說歪理。」但卻有幾分道理。


    不是每個讀聖賢書的人都能走上正道,有些走歪了,不然哪來的貪官汙吏,酸儒惡夫。


    「歪理說多了也會變金科玉律,我是一代大聖……」人字都還沒說出口呢,徐輕盈就又挨了一記。


    「少誣蔑聖人,你啊,隻會成為所有讀書人的敵人。」聖人之名不可汙,千白年來教化萬民。


    「你打我?」她不滿的嘟起粉色小口。


    柳毅笑了笑,讓船夫將船駛近小舟。「長春,去問問店上人家捕了什麽好魚,買幾條大的叫船夫做來吃。」


    長春是他的書童,今年十六。


    湖上霧氣漸漸散去,一抹金光照亮綠波蕩漾的湖水,湖麵上的小舟一一可見,三、兩漁夫合力拉網,高躍出水麵的湖魚碩大無比,銀白色鱗片輝映著點點水紋,煞是美麗。


    漁夫一家人數口長年住在水麵上,靠打漁維生,船篷內的小姑娘俏生生地探出頭,看到立在船頭的清逸男子,驀地兩頰緋紅,羞答答的多看了兩眼,有意無意地朝他一笑。


    「是的,少爺。」長春興衝衝的叫了舟上的人買魚去。


    「現在想補償已經來不及了。」徐輕盈嬌氣的睞他一眼,口是心非的說著反話,天曉得她就等著吃魚。


    「是我想吃魚,我倒是沒備你那一份。」柳毅故意逗著她,他就是喜歡看她生動活潑的表情。


    「柳阿毅,你敢不給我吃?」她氣唿唿的鼓起腮幫子。


    他好笑地用扇柄戳戳她的胖腮。「還兇起人來了,小生膽小,不敢不從,小姐請上座。」


    徐輕盈怒氣微消,但秀眸仍橫睇著他。「不許用酸溜溜的語氣酸我,我還沒原諒你,這筆帳先記下。」


    「有這麽大氣性嗎?盈兒。」柳毅寵溺地望著她一會兒,才讓人將片好的魚膾端上來,夾了一片沾了醬,以青花小碟盛著。


    「氣著呢!我小心眼。」她二話不說的搶了他碟子裏的魚片,一吃進口裏,瞬間眉開眼笑。


    搶來的東西就是好吃,她是這麽認為的。


    殊不知這是柳毅特地為她準備的,害怕魚腥味的他,鮮少吃魚,其實他挑食,有很多東西不吃,生食的魚膾更是一口不沾,但是無所不吃的她,最好河鮮,任何魚蝦蟹都愛不釋口,為了配合她這隻貪嘴的小饞貓,他還是會少少的吃上幾口,好看她開心。


    「好吧,心眼小的徐府小姐,你要小生如何賠禮?」他故作文人姿態,刷地展開折扇,一片黑白山水景色乍現眼前。


    徐輕盈眉一挑,端出刁蠻小姐的模樣。「罰你給本小姐找來龍宮的鎮宮之寶龍王貝。」


    「敢問龍王貝長得什麽模樣?」


    她比了個南瓜大小。「這麽大,螺狀,通體雪白,螺殼上長了尖刺,生長在深海底,螺肉清甜如鮑,但滋味更勝一籌。」


    「想吃?」她三句不離吃。


    自從上一迴在王母娘娘的壽宴上吃過後徐輕盈便念念不忘,但她可不能老實的在他麵前點頭承認,那多失麵子啊,於是她用力吞咽一下口水,故意道:「誠意呀,柳公子。」


    柳毅低聲一笑,將剛送上的醋溜魚片夾了一塊到她嘴邊。「等我當了龍王爺的女婿,你要多少我給你多少。」


    一聽到龍王爺的女婿這幾個關鍵詞,一嘴魚肉的她猛地鯁住了,咳了幾聲,麵色漸漸漲紅。


    柳毅見狀,急忙拍撫著她的背,替她順氣。


    待好不容易喘過氣來,她一口吞下還沒嚼夠的魚肉,驚愕的道:「你要……


    咳!咳!當龍王爺的女婿,娶龍宮三公主?!」不知怎地,她覺得有點不是滋味,心口酸澀澀的。


    「小口吃,別嘻著,又不是三歲孩童,怕人來搶似的,湖裏的魚多得是,夠你吃到肚翻。」她這般迷迷糊糊的,若是沒有他在一旁看著,這條比銀魚還嬌貴的小命哪保得住?


    柳毅已在為他離開後憂心,他的姨母林文娘是對他照顧有加,隻差沒把他當親生兒看待,但人是有私心的,他不放心將最珍貴的寶貝交給姨母照料,姨母隻會毀了他的珍寶,他無人可托付,隻有自己。


    「你真要娶龍宮三公主?!」徐輕盈又問了一次,若真是如此,那她這些年的心力不就白費了?


    見她一臉認真,他隻覺無奈又好笑。「哪來的龍宮公主,人家還不見得瞧得上我。」


    「如果真的有呢?」她得防著點。


    「如果有,又怎麽比得上我們貌美如花的小盈兒?十個龍宮公主都不及你小指一動。」說完,柳毅有些不確定的瞅著她,她聽得出他話中有話嗎?


    徐輕盈滿意的一頷首,哥倆好的拍拍他肩膀。「這才對嘛!朋友要重義,絕不能為女色所惑。」


    他無奈的搖搖頭,看來他對她那直通通的腦袋,還是抱著太多期待了。


    【第三章】


    日頭已升至半天高了,天氣雖是暖和了些,但仍有些微涼。


    湖麵上一片平靜,半點波瀾不生,靜謐的歲月彷佛人間仙境。


    柳毅和徐輕盈打發了下人和船夫,漫步在湖邊,一邊是消食,一邊是欣賞著湖光美色。


    然而突來的小動靜卻擾亂了這樣的寧靜,恍若小石子投入湖心咚了一聲,掀起道道漣漪。


    「不好了!不好了!有人落水了,快去救人……」


    不遠處,一名穿著簡單的落水姑娘被救起,她渾身濕答答的,發上的銀簪歪了,綰不住一頭如墨長發,她的麵色發紺,雙唇咬緊,兩眼閉得死緊,出氣多,入氣少,隻剩下最後一口氣。


    「想過去看看嗎?」柳毅的眼神落在天水交界處,不在眾人圍觀的岸邊。


    「不想。」徐輕盈是真的不想。


    「走吧。」說完,他走在前,聽著後方跟著的腳步聲,細碎而煩躁。


    她是真的不想往有病人的地方靠近,她不醫、不治、不診,漠不關心,不做出頭的事。


    可是心頭的那道坎兒過不去,她知道自己做不到見死不救,不論是她的神格,還是這十年來自爹的教導,醫道之心已存在她心底,看到別人有難而不伸援手,她自個兒都會唾棄自己。


    「我沒說要救呀!」徐輕盈說服自己,不是她不救,是有人先出手了,或者那人已經死了。


    柳毅安撫地一笑。「先看看情形再說。」


    走到近處,四周已圍了不少百姓,大多是湖上討生活的船屋人家,也有少部分的遊人,大家都十分關心落水女子的狀況,皆是一臉緊張。


    柳毅和徐輕盈出色的容貌和華美的錦衣緞服在人群中特別顯目,由於對權貴人家天生的敬畏,他們一上前,兩旁幹粗活的小老百姓便主動讓開,以利通行。


    柳毅定睛一看,疑道:「咦!那不是你爹嗎?」


    正在為落水女子施針急救的中年男子,正是徐輕盈的親爹徐賢之。


    「爹,你怎麽在這裏?」徐輕盈趕忙迎上前,笑得訕訕的,不太自在的瞥了自家老爹一眼。


    「你又半夜溜出府?!」這孩子比她兩個哥哥還野。


    「是……咳!柳毅要科舉了,他怕考不好,心悶,我陪他出來散散心。」哈!


    多好的理由。


    柳毅沒好氣的睨她一眼,又拿他當擋箭牌,她這招老是用不膩,但仍是順著她的話道:「是的,徐世叔,小侄一早到府上接得令嬡,想多個人來開解開解。」


    「哼!女大不中留。」自個兒的女兒徐賢之還不清楚嗎?隔壁的柳家小子是個心善的,是她老翻牆過去煩他才是。


    「什麽留不留的,爹呀,這個人活不成了,你別治了吧!」臉色都紫黑了,不死也傷了腦子,與其養個傻子還不如讓人早早解脫,三千世界自有如來。


    「胡說什麽,哪有人還有氣卻不治的道理!行醫之人要視病如親,不可有違醫道。」徐賢之雖是這麽說,但眉頭皺得死緊,額側也滲出薄汗。這姑娘的脈息越來越微弱,他得趕緊想著該用什麽辦法才能不讓人枉送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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