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子卿逼近宋璐一步,眼底微微泛著紅,透著嗜血的冷意,唇畔浮起一抹譏誚的笑,“溫家少夫人方才那話,可敢再重複一遍?”


    他周身散發著不容抗拒的王者氣度,那強烈的壓迫感和沉重感讓宋璐覺得有些喘不過氣。


    她亦不敢抬頭對上他的目光,身子不覺就後退了一步。


    卻碰在了溫亭譽的身上。


    溫亭譽紋絲不動,隻淡淡地看著蘇子卿。


    宋璐見他這般無動於衷,驀地就清醒了幾分,咬著牙道:“再說一次又何妨?”


    她穩住心神,迎著蘇子卿的眼神,一字一句道:“蘇公子,你是讀書人,也應該知道妻妾有別,嫡庶有別,這妾就是奴婢,你見過哪家祠堂裏有奴婢的牌位嗎?”


    這番話說完,她已經是冷汗涔涔。


    慘了!


    宋泓心裏暗叫一聲不好,再抬起頭來的時候已經晚了,璐璐已經將那句話重複了出來。


    就在這時,蘇子卿清冽的聲音再次響起,“太祖皇帝打天下的時候,隻是家中排行第五的庶子,並且,他是從通房的肚子裏出來的,將天下吞了三分之二後,他登基稱帝,尊那通房為皇太後。”


    他的語速不急不緩,可是每一個字都化作一把利刃,狠狠地捅在每個人的心口上。


    宋璐意識到自己犯了個大錯,當下就變了臉。


    蘇子卿將她神色的變化看在眼裏,“所以,溫家少夫人,你是這樣想的,對嗎?”


    “我自然不是這樣想的!”


    “這番話你已經說了出來,”蘇子卿略略思忖一下,作出恍然的樣子,“可若不是你想的,那必然就是有人教你的了!”


    他忽而低低一笑,“是誰呢......”


    宋侍郎像見了鬼一樣的看著他,竟也不知道如何開口解除這僵局。


    “是您嗎?嶽丈?”蘇子卿驀地看向他。


    這眼神淩厲而又森冷,直看得宋侍郎頭皮發麻,他脫口而出,“本官自然不會說出此等狂悖之言。”


    話音一落,他就露出了懊悔的神色。


    “不是嶽丈大人啊......”他輕飄飄地移開了目光,落到宋夫人的身上,笑得陰惻惻的,“那麽就一定是你了,宋夫人。”


    宋夫人捏著兔毛製成的襖子下擺,聲音微微發顫,“不是,不是我......”


    “行了,蘇子卿,我一人做事一人當!”宋璐看不下去了,直接衝到了他的麵前,也不要什麽端莊,不要什麽淑女了,聲音尖銳了起來,“你就說你想怎麽樣?”


    蘇子卿定定地看著她,“我可以將這句話理解為,溫家少夫人在問我想如何處置你嗎?”


    把柄落到人家手裏了,又能如何?


    咬了咬牙,宋璐道:“是!”


    “老爺!”宋夫人的臉色驟然一變,連忙拉了拉旁邊沉思的宋泓。


    宋泓蹙著眉頭,複雜地看著蘇子卿,“蘇大人。”


    他這稱唿,叫得極其生分。


    不過蘇子卿並沒放在心上,隻睥睨著他,看他如何給自己答複。


    “我會......會將江氏的牌位盡早命人做好,放入祠堂,進我宋家族譜。”


    宋夫人大驚,驚唿出聲,“老爺?!”


    宋泓繼續道:“就這幾日。”


    蘇子卿輕笑,“不好吧?妾室之位,如何能進宋家祠堂呢?”


    宋泓皺著眉頭,抬頭對上了蘇子卿冰冷的眼神,他感受到了這眼神裏透出來的威脅和警告。


    當即就明白了蘇子卿的意思,宋泓袖中的手猛地攥緊。


    想不到他宋泓活了大半輩子了,竟然被一個後起之秀的小輩在這裏要挾。


    他沉著臉說道:“我會將她抬為平妻,以妻的身份入宋家祠堂,這事兒,就到此為止吧。”


    宋柔被蘇子卿頃長挺拔的身姿遮擋了個嚴嚴實實,沒有人看得到她的神情。


    她望著眼前這個男人,看著他一步一個套,隻為了圓自己的心願,心裏泛起了一陣苦澀,此刻竟不由地,紅了眼眶。


    她這心願,還是前世許願的時候許下的,原以為蘇子卿沒有當一迴事,卻沒想到,他是一直記著的。


    她在這一刻,忽然就覺得,嫁給蘇子卿,好像也不是那麽的壞。


    她微微側首,看著一臉冷淡的溫亭譽,忽然就覺得,還好,是她嫁給了蘇子卿。


    什麽過世的愛人,她都不想去計較了。


    兩個人之間,若是沒有情愛,互相扶持,做一對相敬如賓的夫妻,也是可以的。


    “老爺,你三思啊!”


    宋夫人的聲音再度響起,“您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嗎?”


    宋泓本就因為宋璐給自己捅了這麽大個簍子而煩躁不堪,此刻見身旁的人隻知道叫自己三思三思,卻什麽用也幫不上,便將怒火撒到了她的身上,“我在做什麽?你不妨問一問,你生的好女兒,在做什麽!拿我宋家上下百餘人的性命去為她的失言賠罪嗎?”


    宋夫人駭然,怔愣地看了宋璐一眼,眼神一點點黯淡了下來,“是妾身失言了,都依老爺的。”


    “嶽丈大人,這事兒還沒完呢。”


    宋泓猛地抬頭,“你說什麽?還沒完?”


    “是啊。”


    蘇子卿漫不經心地開口道:“令愛說出此等大逆不道之言,放到皇上麵前可是誅九族的,哪兒能這麽輕易的解決了。”


    這下,連宋泓也繃不住了,“蘇子卿,你別太過分!”


    “放心,隻有最後一個要求,隻要做到了,小婿今日就當什麽也沒聽到,這周圍的人,也別想傳出去半個字。”他雖然在笑,但是笑意不達眼底,用很輕鬆的語氣說道:“若有人敢亂嚼舌根,小婿就讓人拔了他的舌頭。”


    宋泓冷冷地看著他,“你還想怎樣?”


    “方才小婿見到了嶽丈的誠意,也就是宋家的誠意。”


    蘇子卿拿著折扇,有一下沒一下地敲著自己的右肩,幾縷碎發垂在眼前,更顯得他清雅雋秀、玉樹臨風,隻是這樣一個溫潤如玉的人,說出來的話卻是極其冰冷的,“我要溫家少夫人,給我的夫人磕頭賠罪。”


    “什麽?!”宋璐失聲驚唿,“你要我給宋柔磕頭賠罪?我告訴你,絕不可能!”


    “溫家少夫人,想清楚了再迴答。”


    蘇子卿淡淡道。


    宋璐忙看向宋夫人,隻見阿母對著自己長歎一口氣,搖了搖頭。


    就連阿母也沒辦法了?


    難道她驕傲了一輩子,今天,真的要在宋柔的麵前低頭了嗎?仟仟尛哾


    蘇子卿見她遲遲不應答,不耐煩道:“我這個人沒什麽耐心,你若再不給我一個答複,我就按我的方式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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