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5章 向死之心
黑霧褪去，連接著無數世界起點與盡頭的廣闊大陸最終從陰影中顯現。
層出不窮的設施鑲嵌在廣闊無邊的黑暗大陸上，設施的表麵和上方閃爍著無以數計的暗紅色光點，它們浮動閃爍，它們是一層層真正的、懸浮在巨型設施上方的大尺度結構，一片片真正廣闊無垠的群星。
在那其中，Σ的徽章隨處可見，它們會出現在穹頂上，出現在金字塔的壁上，出現在尖塔的護壘和尖端。
如同血管網絡般的、遍布每一座設施的血紅地脈中流淌著澎湃的動力，它們向這具巨大的身軀的每一處泵送總量和強度難以想象的資訊洪流，並且賦予那些設備不竭的強勁動力。
大陸中央，一座難以想象的巨大狹長金字塔出現在了視野中，它驅散黑霧，從陰影中顯現。它光滑的表麵上規則地分布著大量細密的，由不明光點組成的矩陣。
隻要看一眼就知道——那些光點，甚至可能跟Σ的對等廣播塔或是節點三叉戟等設施一樣巨大。
這裏的一切都在被點亮，如同一座陷入睡夢卻又醒來的無盡城市。
突如其來的巨變幾乎橫掃了所有圍裹大陸秩序場的艦隊，無論是從物質上還是心靈上，許多編製混亂結構脆弱的飛船和小艦隊甚至可能沒來得及發生爆炸便徹底消失。
而從第一次直接的衝擊帶來的超越震撼中拚命清醒過來的矩陣和艦隊，則不約而同的將所有的引擎全部提升到了最強動力——就在不久之前，所有的艦船呈現出放射狀向黑雲的內部突進。
而現在，它們幾乎在這一瞬間全部調轉了方向，如果這樣的行動由那個混亂的集體意識來指揮......可能需要數十年甚至更多。
嗚——嗡~~
大陸中央，那座狹長巨塔的尖端周圍，緩慢旋轉的巨大厚重環帶處浮現出了一顆血紅色的恆星，隨後，一圈放射狀的圓環從環的上層，塔的尖端釋放出來。
無數戰艦在撤退的途中並沒有忘記自己的使命，它們向這座大陸表麵的無數設施拋撒各種各樣的攻擊。
無數由白、紫、金三色的編織出的射流被正在撤離的淩亂艦隊釋放，它們不斷的切割著大陸外的虛無，掃過大大小小的設施以及它們周圍浮動的點點光影。
然而這沒有分毫作用，絕大部分的攻擊在靠近那些設施表麵之前就好像是被否認一般，全部都突兀的消失了。
而剩下的、更加強大的部分，則如同微小脆弱的冰晶撞擊在中子星上麵一般，隻是稍微的閃爍了一下，隨後便破碎於無形。
黑紅色的混沌環帶很快便擴展到了同大陸一樣寬廣，它現在足夠直接覆蓋掉任何獨立的空間大尺度絲狀纖維。
無以數計四散奔逃的戰艦被卷入這道不斷擴散的光環並瞬間解體，它們甚至可能連曆史都沒能留下。
與之有關的所有後續存在，例如它們製造出的傀儡、次級戰艦和各型號導彈等所有，都在一瞬之間被徹底刪除，就如同它們從未誕生。
無以數計的箭矢和長矛從大地中憑空浮現並升起，它們構築著穩定的自我獨立路徑，拖著一連串虛幻到難以捕捉的殘影扶搖直上，在那些侵入者的身周不斷的爆炸。
大片能夠直接吞下大尺度結構的黑空間迅速生成，並如同蛛網一般不斷擴散開來。
它們拖住了無數單位，也將無數還在拚命掙紮反抗的單位幾乎在一瞬間從虛空中的故事裏抹去。
而在這時，還能檢測周圍環境的單位也一時間發現了問題——逐漸散去的光環“上”方似乎具有更小的壓力，而在自己的“下”方。
那片大陸似乎就像是世界的盡頭一般，它托載起萬事萬物，再也沒有比它更低更深的結構，無形的龐然巨力從所有秩向的始末一並壓下，就好像要將所有的自己全部壓入地表，壓入那看不見的深淵之底——
這座大陸在編織由它所定義的秩序規則！！
環境中的邏輯體係和運作模式被改寫。隨之改變的，還有象征的權重和含義——承載萬物的大地，有絕對的能力可以摧毀從天空之外來的、不受歡迎的入侵者！！
僅僅是一次交鋒，還被滯留在秩序場內部的，還沒能逃出大地秩序之外的艦隊就已經蒸發大半。
剩下的，它們所能釋放的種種攻擊比起那些扶搖直上的信息湮滅導彈攻擊集群，也不過隻是稀稀落落的幾點微光。
暴雨在一瞬間反向，黑空間很快便將它們徹底吞噬，而黑空間則又在某些隱含的漏洞催動下，被暗紅色的光芒驅散......
空間結構稍微穩定之後，天頂上打開了無以數計的傳送門，它們就如同緊密排列的六棱花紋，它們彼此猙獰糾結的排列著、向所有的方向瘋狂的撕扯著自己並向外拚力延伸，碎裂瘋狂的它們鋪滿整個天頂。
而其中湧出的無數成編製的龐大艦隊，則更是直接給這個本來就浮動著已經陷入瘋狂的大尺度絲狀纖維結構的混沌太空再增了一層浩渺無垠的群星。
這是未知且突然的，麵對突如其來的巨大災難和毀滅性的破壞影響，隻是下意識被極端的危險感刺激到的艦隊和各級意識或許還並沒有完全明白眼前發生了什麽，然而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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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陸深處中央巨塔的身形已經完全顯現出來。圍繞著它的無數光點與徽記如同用一整座宇宙長城來為這座塔披上怪異的華美衣袍。巨塔的塔尖之上，浩瀚無邊的晦暗雲海形成了龐大的旋渦。
就在那一瞬間，所有的目光便全部集結於風暴的中心點。
暗紅色的空間和遮蔽了真相的“灰霧”形成的無盡汪洋深處，如同最璀璨的樹形閃電一般遊走於其中的鏈條不斷擴張延伸，它們形成了橫跨“天”的天網，黑暗的信息基準穩定點遊走其中，形成了推動大勢走向的虛資訊壁壘。
風暴的風眼處，巨塔周圍，二十四個小小的、微不足道的點從殘影中瞬間凝聚成為實體。
三種“尾板”、二十四架規格近乎相同的巨大飛翼，已經能表明它們的身份：
兩支決戰旗艦隊、八組決戰旗艦功能枝、二十四艘決戰旗艦！
那種冰冷的恐懼，紮入內心的惡寒徹入靈魂的最深層，很快的，這一部分“眼睛”們所能帶來的感知消失了。
恐懼蔓延開來。
嗚——嗡~~
無比淒厲的尖嘯再一次響起，不知道為什麽，不要說虛空和臨時打造的、為了盡可能加強戰時穩定性而獨立編製的秩序場規則，就連普通的真空都無法傳遞聲音。
但是偏偏在這裏，那種明確的、通過空氣振動、與文明之中還能尋找的到的最古老的認知碎片中相符合的、無比淒厲的聲音卻能在這裏，被每一個人接收得到。
而且......那淒厲的聲音就好像無處不在，像是從虛空和秩序的夾縫中傳來一般無孔不入，無法抵擋。
秩序場中，有大塊大塊的區間開始莫名奇妙的變紅，就好像是熔岩正在從旁邊流過而即將燒化空間結構一般。
這樣的變異不止一處，很快，越來越多的類似現象開始穿插於各個艦隊自我形成的秩序場間，甚至將大片的空間直接染成了仿佛古老鮮血一般的紅色。
然而麵對異狀，盤亙在這裏的、近乎無窮無盡的輝煌艦隊卻停滯了下來。
它們呆呆地看著，任由那些充盈著最殘酷最暴烈的毀滅力量的黑紅色光芒脫離大陸和決戰旗艦們的約束，脫離那顆尖塔之上閃耀的血色巨星，眼看著致命的強大攻擊越出大陸的秩序覆蓋範圍並組建起屬於自己的消耗性秩序場，眼看著刺目的信息洪流跨越虛空奔向遠方......
虛空中，有無數的“手”。
這些手，由無以數計的光點組成。這些巨大網絡之中的每一處細節，都被籠罩在某種均勻關聯的脈衝造成的陰影之中。
所有的手都會有一個屬於自己的核心——那是它們的前身，虛空中可能本質上並不存在的“造物概率富集點”，虛空概率閃電鏈的源頭。
這源頭會被一座規模龐大到能將千百萬條銀河填入其中的巨大金字塔保護。
巨大的金字塔內部充斥著各種各樣的防護設備和近乎無上限的冗餘體係。
除此之外，金字塔內部雖然無法進行空間拓展，但是它的內部也仍然有足夠的空間來塞得下規模大到能在宇宙中形成宇宙長城的艦隊。
金字塔接近頂部的區域，有一段平台，而平台之上，則遍布著無以數計的水晶，它們組成的矩陣與周圍空間中的箭鏃保持著最密切的聯係。
金字塔的塔尖處，層層疊疊的怪異霧氣和不斷扭曲的空間結構遮蔽了塔本身的樣子，但是它們卻無法遮蔽塔的輝煌。
金色的永恆光芒仍然耀眼，煌煌聖光在秩序場中湧動。光芒從金字塔尖的巨大廣播源中發出，如同利劍一般指向秩序場的邊緣，指向秩序之外的虛無。
秩序場的邊緣開始出現某種詭異的暗紅。
“駐守”在此的隊伍有所反應，在本能的驅使下，它們打算衝上去，去檢查秩序場附近，以及秩序場周圍的虛空中究竟都發生了些什麽……
它們注定是做不到了。
世界枝幹天頂座的永恆光芒能庇護整條世界枝幹，其固有能力之一，便是它能夠在對敵時依靠自己的存在遮蔽本枝幹結構以內幾乎所有世界的獨立存在屬性並吸引幾乎所有的攻擊——它就如同是虛空中不滅的燈塔一般。
而坐落於堅固的無盡陣地上的末日—創世……
作為頂級文明使用了數百上千億年甚至更久的超級武器，它或許難以攻擊極端隱秘且行動迅速的微小目標。
但是鎖定這樣一個，或者是很多個在虛空中固定的、熠熠生輝的燈塔然後將其摧毀，這並不難。
跨越漫漫虛空後，目的、指向性和威力都絲毫不減的血色洪流沿著永恆光柱逆行而下，危險的信息洪流從金字塔頂灌入了整座塔本身。
它瘋狂的迸濺著，四處破壞周圍的一切結構。管網被摧毀，裝甲被燒穿，少量的待命艦船甚至直接被徹底蒸發，它們沒能留下任何能夠證明自己的痕跡。
作為自成一體、擁有自己的規則和運作模式的世界管理設施，它本質上不會受到任何宇宙內的任何規則影響，也不會傳遞任何一種未經授權的力。
然而現在，無以數計的裂縫卻沿著龐大的塔身蔓延開來，並向塔底劃去。從裂縫中湧出了刺眼的光芒，它們直接吞沒了所有的寧靜。
大量碎塊被毫無章法的拋射出去，它們劃過開始受損的空間，留下了如同繁星般的晶能碎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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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大的信息爆炸釋放的光芒直接掀起了秩序場本身的大部分存在基礎，而其中相當的信息流都具有強大的指向性……
箭鏃們在金光的照耀下被鍍上了一層水晶般的外殼，然後被金色光芒後方隨即湧來的血海徹底抹殺。
末日—創世擊穿了世界枝幹天頂座，並很快擊中了被它保護起來的“核心”——概率閃電鏈之核，它富集著整條世界枝幹曾經被激發出來的“造物概率總和體現”。
破壞沿著曾經的關聯輻射迅速擴展開來，它們乘坐著這世界之間的關聯屬性向外擴散，湧動的血色洪流擊碎了它們前進道路上的一切——水晶巨箭、星球、群星，以及……輻射貫穿的所有世界。
然而，這不過是第一次針對它們的攻擊而已。
很快，血色洪流再一次從無盡大陸的深處迸濺開來。毀滅就像是被扇出的颶風，它們掃過虛空中的一切，掃出了一個個巨大可怖的、代表著支離破碎的扇區。
末日—創世的枝杈分散開來，在虛空中延伸著，在世界枝幹間跳躍著。破碎的殘骸隨同洪水被推擠著，在洪流前進的途中不斷淤塞，進而堆積形成了廣闊的“三角洲”。
無窮無盡的信息漲落因此被創造，它們在虛空中蔓延，它們在虛空中擴散。
目前，在相對來說的短時間內，除了那些相對而言零散分布的遊離世界，僅僅是因此一擊而出現的強烈擾動還無法那樣快的幹涉到其他世界枝幹的穩定和安全，虛空中的距離問題和來自其他世界枝幹的防禦體係能夠在正常情況下應對這些問題。
但是……
其一，這根本不是“正常情況”。
其二，真正的危險……
是末日—創世的直擊。
絕大部分變化暫時被虛空阻隔。直接看，看到的隻能是一片黑暗，但是任何雷達隻要有能力監聽虛空，那麽它們現在，就已經會被難以想象的巨量噪音所困擾。
……
幸存下來的絕大部分艦隊仍然在撤出，它們混亂的向更遠的虛空中撤退。
而這朵放射狀擴散的“金色花朵”的“花瓣”之間，一個個並不規則的雜亂三角形伴隨著黑紅色光柱的浮現而被引爆。
它們就如同開始進行鏈式反應的原子核一般不受控製的爆炸下去，並且，所有與它們有著一定關聯強度的友軍都無法逃過這直接的攻擊帶來的強大餘波。
大陸附近，不斷旋轉的無形風暴一次又一次掃過周圍的秩序空間和虛空，有痕跡表明——這形似雷達盤中掃描波紋的存在，本質上是一個存在性脈衝，而大陸，就是這個脈衝源。
當脈衝源開始啟動，整個虛空中可能是這一象限所有的世界都會在這脈衝的影響之下，換言之，整個象限可能……都能看見這個閃爍的脈衝。
那些艦船或許能逃離大陸自我定義的秩向，也能逃離大陸形成的龐大秩序場能夠囊括的虛空坐標，但是……
它們還能逃多遠？逃出虛空象限？逃出所有虛空象限？
這可能嗎？
隨著時間的推移，不久之前還處於一片沉寂之中的大陸活性仿佛越來越強。
無數設備表麵活動的地脈花紋亮度進一步增強，穩定的現實使得空間堅固到好像已經凝結。
那些曾經閃爍的群星好像一瞬間進入了反相位，或者說是反存在狀態，它們變成了黑色，就好像是某種“樹”的種子。
一個輕微的命令，就能讓它們徹底激活，以超越指數、超越指數塔、超越康威鏈的速度快速增長下去，分出無數枝杈，從未來開始暴漲，前往過往的最深層。
一簇簇黑色的“火樹銀花”，一座座充盈起足夠毀滅無數世界的力量的巨大設施，開始將這一切推向狂潮。
無以數計的信息湮滅導彈離開它們曾經所在的閉鎖空間，空間坐標上的稍微變換就能使得它們離開發射源並分散到一個廣闊到難以想象的巨大空間中。
而比最精銳的小型戰艦還堅固的多的它們，也在隨著自己的“前進”而不斷演算自己的虛空坐標並匹配對應的秩序場頻率和實際空間護盾，這使得它們可以近乎無視所有的混亂環境前往任何目標......
或許正是因此，它們自己才不會因為自身爆炸形成的怪異黑空間結構而被困住。
很快，更多的其他武器也開始加入屠殺——時間軸破碎割裂特有的部分表現性光影從暗紅色的空間中浮現，它們如同一把把利刃，不斷切割著艦隊末尾部分並將它們永遠的拋出現實，拋到現有的永恆時間之外。
可怕的是，這種曾經在Σ管理世界枝幹的黑暗穹窿中隻有一具的、強度已經十分可怕的武器，卻在這片大陸上隨著黑暗穹窿一起，仿佛是向虛空的盡頭延伸一般的擴展著……
恐懼。
一方麵，絕大部分遠征前來的混亂艦隊都在拚力離開大陸製造的秩序場，而秩序場之外的大軍、後續的所有增援以及帝國本土的所有固定式超遠程火力投射基站則全部陷入了沉默和無助。
曾經的恐懼從超意識的記憶底層蔓延開來，或者說......這些恐懼本身並不是被喚醒的，也不是這個之前長久以來已經失去智慧和理性的超個體本身依靠自己的感覺或者智慧迴憶起來的。
是這裏的一切，有太多共同的部分可以直接與過往對應，它們之前過於相似的因素引發了足夠刺激注視著這裏的帝國意識。
就像劃破虛空的危機湧現一樣，這裏的災難也足夠與曆史中發生過的一切，與帝國的曆史中與此類似的部分產生共鳴，進而直接拉出舊日曆史中塵封的所有碎片。
曾經，剛剛清醒過來、麵對無數正在瘋狂向著最後的希望之地逃難，但是那座散發著生的可能的大門卻不得不被立刻緊鎖，而這意味著那道牆壁之外幾乎所有的人都會因為死潮汙染的席卷擴散而直接失去生命，沒有任何挽迴餘地。
這種埋藏在心底的痛已經超過了生命能感知的極限，以至於他們在那之後甚至可能從來沒有忘記此事，卻又從來沒能真正明白此事，這或許也說明了為什麽文明還保持過冷靜，還能繼續生存相當長的時間，直到現在......
曾經，一艘決戰旗艦幾乎是用翼緣卷起的存在性風暴便席卷摧毀了帝國邊緣的成百上千個世界，在無視帝國所有攻擊的情況下、以混亂的姿態直接引發了數次世界末日並殺死了維斯瑞凡的軀體和人格，並且幾乎徹底摧毀了那個時候已經近乎全麵進入“穩定正軌”的開始的整個帝國，以及許多新生和幸存下來的老人們。
曾經，來自虛空中的，仿佛真的如同天空彎下一般的黑暗穹窿發動了數次強度極高的打擊。
那些攻擊直接擊穿了所有的防護體係，並使得帝國的艦隊被成片的徹底抹除，它們掉入虛空與秩序的夾縫，掉入一個根本不與現在並列運行的黑時間軸。
麵對黑暗穹窿強度極高的攻擊，帝國幾乎極限集結了所有的力量以拚命的姿態摧毀了那座黑暗的穹窿。
而那一次戰爭付出的代價，以及觀察到的種種更加破朔迷離的現象，它們更進一步地引起了帝國對自身基礎認識的質疑......
隻是現在，那樣的黑暗穹窿以如此巨大的密度出現在了這一片大陸上，而它也根本不再是一片“天”。
曾經，無以數計的Σ超級旗艦組成的龐大艦隊淹沒了整個帝國。
它們動用了可怖的力量，以恆定的速度掃過整個文明。在一天之內肢解了帝國的十幾億個秩序世界，並摧毀了所有帝國那時幾乎所有的有生力量。
它們搗毀了帝國的發展軌跡，摧毀了所有帝國人的心靈和意誌。有一部分人選擇了叛變和逃逸，但是這些選擇沒能改變他們的命運。他們和剩下的人們一樣，被摧毀在黑暗中。
整個帝國自此支離破碎，熄滅的萬家燈火至今未能再次點亮，而自那之後，剩下的，就隻有屈指可數的微弱火苗。
這些被強行喚醒、強行拚合形成的曆史碎片......它們似乎在唿喚著自己的未來。
這些思考，使得帝國艦隊陷入了停滯，那些輝煌的戰艦就如同是徹底失去了靈魂一般靜靜地停在虛空中，甚至就連內部的進化矩陣都陷入了迷惘。
而在這期間，無數支艦隊被成建製地蒸發。以決戰旗艦隊和象限大陸決戰旗艦隊為依托的強大攻擊沒有間歇。
這些攻擊就……像是在用巨型擦板擦除大陸周圍的汙漬一樣。同時，這又像是有一支無形的巨筆，它的筆觸在虛空中劃過，筆尖留下的，是無以數計的死亡結局......
曾經......
這不是文明，現在的環境，一切的經曆，這裏已經不值得再建立文明了，我們不會再生產新的生命，也不會再組建新的、由生命填充和運作的文明和國家。
複仇，向虛空中複仇。
如果真的到了那一刻，那麽無論我們積累了什麽，我們都會赴死，如果那注定了是我們的結局和命運......
！！！
混沌中，一些更新的碎片被喚醒，那好像是自己，或者說組成自己的前代領導者們公認的想法和執念，他們強行拖動著那些會殺死自己的想法活動，強行忍耐著紅現實的侵蝕，做著同無形無質的一切，同自己對抗的瘋狂掙紮。
而在那之外，放開帝國的一切生產限製，不再保留任何對技術極致推演模塊的懷疑，釋放出所有技術，無論它們曾經有型亦或是無形。全力開動這個龐大的機器日複一日的生產出規模大到足夠自成天災的一切，去淹沒虛空中所有的敵人，在死亡前最後的瘋狂......
現在，或許這座大陸的出現，標記著死亡節點的最終到來。
但是比起上一次，這一次的帝國自身，已經從武力上強大了太多太多。
或許仍然無法戰勝，但是至少現在……帝國或許不能勝利，或許不能同歸於盡，但是至少從正麵碰撞中，這次戰鬥可以打響，而不會再一次變成單方向的屠殺。
渙散的意識重新聚集起了所有的注意力，依托場生命的部分能力，它開始嚐試最基礎行為學習，它那虛幻雜亂的“本體”開始變得凝實且穩定。
死亡的威脅與歸宿般的召喚排除了許多曾經在所有層麵聒噪的雜音，也暫時驅散了來自大陸深處，來自巨型設備和決戰旗艦隊尖銳淒厲的嚎叫帶來的種種影響。
麵對死亡即將到來的現實，“它”反而變得冷靜。
黑霧褪去，連接著無數世界起點與盡頭的廣闊大陸最終從陰影中顯現。
層出不窮的設施鑲嵌在廣闊無邊的黑暗大陸上，設施的表麵和上方閃爍著無以數計的暗紅色光點，它們浮動閃爍，它們是一層層真正的、懸浮在巨型設施上方的大尺度結構，一片片真正廣闊無垠的群星。
在那其中，Σ的徽章隨處可見，它們會出現在穹頂上，出現在金字塔的壁上，出現在尖塔的護壘和尖端。
如同血管網絡般的、遍布每一座設施的血紅地脈中流淌著澎湃的動力，它們向這具巨大的身軀的每一處泵送總量和強度難以想象的資訊洪流，並且賦予那些設備不竭的強勁動力。
大陸中央，一座難以想象的巨大狹長金字塔出現在了視野中，它驅散黑霧，從陰影中顯現。它光滑的表麵上規則地分布著大量細密的，由不明光點組成的矩陣。
隻要看一眼就知道——那些光點，甚至可能跟Σ的對等廣播塔或是節點三叉戟等設施一樣巨大。
這裏的一切都在被點亮，如同一座陷入睡夢卻又醒來的無盡城市。
突如其來的巨變幾乎橫掃了所有圍裹大陸秩序場的艦隊，無論是從物質上還是心靈上，許多編製混亂結構脆弱的飛船和小艦隊甚至可能沒來得及發生爆炸便徹底消失。
而從第一次直接的衝擊帶來的超越震撼中拚命清醒過來的矩陣和艦隊，則不約而同的將所有的引擎全部提升到了最強動力——就在不久之前，所有的艦船呈現出放射狀向黑雲的內部突進。
而現在，它們幾乎在這一瞬間全部調轉了方向，如果這樣的行動由那個混亂的集體意識來指揮......可能需要數十年甚至更多。
嗚——嗡~~
大陸中央，那座狹長巨塔的尖端周圍，緩慢旋轉的巨大厚重環帶處浮現出了一顆血紅色的恆星，隨後，一圈放射狀的圓環從環的上層，塔的尖端釋放出來。
無數戰艦在撤退的途中並沒有忘記自己的使命，它們向這座大陸表麵的無數設施拋撒各種各樣的攻擊。
無數由白、紫、金三色的編織出的射流被正在撤離的淩亂艦隊釋放，它們不斷的切割著大陸外的虛無，掃過大大小小的設施以及它們周圍浮動的點點光影。
然而這沒有分毫作用，絕大部分的攻擊在靠近那些設施表麵之前就好像是被否認一般，全部都突兀的消失了。
而剩下的、更加強大的部分，則如同微小脆弱的冰晶撞擊在中子星上麵一般，隻是稍微的閃爍了一下，隨後便破碎於無形。
黑紅色的混沌環帶很快便擴展到了同大陸一樣寬廣，它現在足夠直接覆蓋掉任何獨立的空間大尺度絲狀纖維。
無以數計四散奔逃的戰艦被卷入這道不斷擴散的光環並瞬間解體，它們甚至可能連曆史都沒能留下。
與之有關的所有後續存在，例如它們製造出的傀儡、次級戰艦和各型號導彈等所有，都在一瞬之間被徹底刪除，就如同它們從未誕生。
無以數計的箭矢和長矛從大地中憑空浮現並升起，它們構築著穩定的自我獨立路徑，拖著一連串虛幻到難以捕捉的殘影扶搖直上，在那些侵入者的身周不斷的爆炸。
大片能夠直接吞下大尺度結構的黑空間迅速生成，並如同蛛網一般不斷擴散開來。
它們拖住了無數單位，也將無數還在拚命掙紮反抗的單位幾乎在一瞬間從虛空中的故事裏抹去。
而在這時，還能檢測周圍環境的單位也一時間發現了問題——逐漸散去的光環“上”方似乎具有更小的壓力，而在自己的“下”方。
那片大陸似乎就像是世界的盡頭一般，它托載起萬事萬物，再也沒有比它更低更深的結構，無形的龐然巨力從所有秩向的始末一並壓下，就好像要將所有的自己全部壓入地表，壓入那看不見的深淵之底——
這座大陸在編織由它所定義的秩序規則！！
環境中的邏輯體係和運作模式被改寫。隨之改變的，還有象征的權重和含義——承載萬物的大地，有絕對的能力可以摧毀從天空之外來的、不受歡迎的入侵者！！
僅僅是一次交鋒，還被滯留在秩序場內部的，還沒能逃出大地秩序之外的艦隊就已經蒸發大半。
剩下的，它們所能釋放的種種攻擊比起那些扶搖直上的信息湮滅導彈攻擊集群，也不過隻是稀稀落落的幾點微光。
暴雨在一瞬間反向，黑空間很快便將它們徹底吞噬，而黑空間則又在某些隱含的漏洞催動下，被暗紅色的光芒驅散......
空間結構稍微穩定之後，天頂上打開了無以數計的傳送門，它們就如同緊密排列的六棱花紋，它們彼此猙獰糾結的排列著、向所有的方向瘋狂的撕扯著自己並向外拚力延伸，碎裂瘋狂的它們鋪滿整個天頂。
而其中湧出的無數成編製的龐大艦隊，則更是直接給這個本來就浮動著已經陷入瘋狂的大尺度絲狀纖維結構的混沌太空再增了一層浩渺無垠的群星。
這是未知且突然的，麵對突如其來的巨大災難和毀滅性的破壞影響，隻是下意識被極端的危險感刺激到的艦隊和各級意識或許還並沒有完全明白眼前發生了什麽，然而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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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陸深處中央巨塔的身形已經完全顯現出來。圍繞著它的無數光點與徽記如同用一整座宇宙長城來為這座塔披上怪異的華美衣袍。巨塔的塔尖之上，浩瀚無邊的晦暗雲海形成了龐大的旋渦。
就在那一瞬間，所有的目光便全部集結於風暴的中心點。
暗紅色的空間和遮蔽了真相的“灰霧”形成的無盡汪洋深處，如同最璀璨的樹形閃電一般遊走於其中的鏈條不斷擴張延伸，它們形成了橫跨“天”的天網，黑暗的信息基準穩定點遊走其中，形成了推動大勢走向的虛資訊壁壘。
風暴的風眼處，巨塔周圍，二十四個小小的、微不足道的點從殘影中瞬間凝聚成為實體。
三種“尾板”、二十四架規格近乎相同的巨大飛翼，已經能表明它們的身份：
兩支決戰旗艦隊、八組決戰旗艦功能枝、二十四艘決戰旗艦！
那種冰冷的恐懼，紮入內心的惡寒徹入靈魂的最深層，很快的，這一部分“眼睛”們所能帶來的感知消失了。
恐懼蔓延開來。
嗚——嗡~~
無比淒厲的尖嘯再一次響起，不知道為什麽，不要說虛空和臨時打造的、為了盡可能加強戰時穩定性而獨立編製的秩序場規則，就連普通的真空都無法傳遞聲音。
但是偏偏在這裏，那種明確的、通過空氣振動、與文明之中還能尋找的到的最古老的認知碎片中相符合的、無比淒厲的聲音卻能在這裏，被每一個人接收得到。
而且......那淒厲的聲音就好像無處不在，像是從虛空和秩序的夾縫中傳來一般無孔不入，無法抵擋。
秩序場中，有大塊大塊的區間開始莫名奇妙的變紅，就好像是熔岩正在從旁邊流過而即將燒化空間結構一般。
這樣的變異不止一處，很快，越來越多的類似現象開始穿插於各個艦隊自我形成的秩序場間，甚至將大片的空間直接染成了仿佛古老鮮血一般的紅色。
然而麵對異狀，盤亙在這裏的、近乎無窮無盡的輝煌艦隊卻停滯了下來。
它們呆呆地看著，任由那些充盈著最殘酷最暴烈的毀滅力量的黑紅色光芒脫離大陸和決戰旗艦們的約束，脫離那顆尖塔之上閃耀的血色巨星，眼看著致命的強大攻擊越出大陸的秩序覆蓋範圍並組建起屬於自己的消耗性秩序場，眼看著刺目的信息洪流跨越虛空奔向遠方......
虛空中，有無數的“手”。
這些手，由無以數計的光點組成。這些巨大網絡之中的每一處細節，都被籠罩在某種均勻關聯的脈衝造成的陰影之中。
所有的手都會有一個屬於自己的核心——那是它們的前身，虛空中可能本質上並不存在的“造物概率富集點”，虛空概率閃電鏈的源頭。
這源頭會被一座規模龐大到能將千百萬條銀河填入其中的巨大金字塔保護。
巨大的金字塔內部充斥著各種各樣的防護設備和近乎無上限的冗餘體係。
除此之外，金字塔內部雖然無法進行空間拓展，但是它的內部也仍然有足夠的空間來塞得下規模大到能在宇宙中形成宇宙長城的艦隊。
金字塔接近頂部的區域，有一段平台，而平台之上，則遍布著無以數計的水晶，它們組成的矩陣與周圍空間中的箭鏃保持著最密切的聯係。
金字塔的塔尖處，層層疊疊的怪異霧氣和不斷扭曲的空間結構遮蔽了塔本身的樣子，但是它們卻無法遮蔽塔的輝煌。
金色的永恆光芒仍然耀眼，煌煌聖光在秩序場中湧動。光芒從金字塔尖的巨大廣播源中發出，如同利劍一般指向秩序場的邊緣，指向秩序之外的虛無。
秩序場的邊緣開始出現某種詭異的暗紅。
“駐守”在此的隊伍有所反應，在本能的驅使下，它們打算衝上去，去檢查秩序場附近，以及秩序場周圍的虛空中究竟都發生了些什麽……
它們注定是做不到了。
世界枝幹天頂座的永恆光芒能庇護整條世界枝幹，其固有能力之一，便是它能夠在對敵時依靠自己的存在遮蔽本枝幹結構以內幾乎所有世界的獨立存在屬性並吸引幾乎所有的攻擊——它就如同是虛空中不滅的燈塔一般。
而坐落於堅固的無盡陣地上的末日—創世……
作為頂級文明使用了數百上千億年甚至更久的超級武器，它或許難以攻擊極端隱秘且行動迅速的微小目標。
但是鎖定這樣一個，或者是很多個在虛空中固定的、熠熠生輝的燈塔然後將其摧毀，這並不難。
跨越漫漫虛空後，目的、指向性和威力都絲毫不減的血色洪流沿著永恆光柱逆行而下，危險的信息洪流從金字塔頂灌入了整座塔本身。
它瘋狂的迸濺著，四處破壞周圍的一切結構。管網被摧毀，裝甲被燒穿，少量的待命艦船甚至直接被徹底蒸發，它們沒能留下任何能夠證明自己的痕跡。
作為自成一體、擁有自己的規則和運作模式的世界管理設施，它本質上不會受到任何宇宙內的任何規則影響，也不會傳遞任何一種未經授權的力。
然而現在，無以數計的裂縫卻沿著龐大的塔身蔓延開來，並向塔底劃去。從裂縫中湧出了刺眼的光芒，它們直接吞沒了所有的寧靜。
大量碎塊被毫無章法的拋射出去，它們劃過開始受損的空間，留下了如同繁星般的晶能碎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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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大的信息爆炸釋放的光芒直接掀起了秩序場本身的大部分存在基礎，而其中相當的信息流都具有強大的指向性……
箭鏃們在金光的照耀下被鍍上了一層水晶般的外殼，然後被金色光芒後方隨即湧來的血海徹底抹殺。
末日—創世擊穿了世界枝幹天頂座，並很快擊中了被它保護起來的“核心”——概率閃電鏈之核，它富集著整條世界枝幹曾經被激發出來的“造物概率總和體現”。
破壞沿著曾經的關聯輻射迅速擴展開來，它們乘坐著這世界之間的關聯屬性向外擴散，湧動的血色洪流擊碎了它們前進道路上的一切——水晶巨箭、星球、群星，以及……輻射貫穿的所有世界。
然而，這不過是第一次針對它們的攻擊而已。
很快，血色洪流再一次從無盡大陸的深處迸濺開來。毀滅就像是被扇出的颶風，它們掃過虛空中的一切，掃出了一個個巨大可怖的、代表著支離破碎的扇區。
末日—創世的枝杈分散開來，在虛空中延伸著，在世界枝幹間跳躍著。破碎的殘骸隨同洪水被推擠著，在洪流前進的途中不斷淤塞，進而堆積形成了廣闊的“三角洲”。
無窮無盡的信息漲落因此被創造，它們在虛空中蔓延，它們在虛空中擴散。
目前，在相對來說的短時間內，除了那些相對而言零散分布的遊離世界，僅僅是因此一擊而出現的強烈擾動還無法那樣快的幹涉到其他世界枝幹的穩定和安全，虛空中的距離問題和來自其他世界枝幹的防禦體係能夠在正常情況下應對這些問題。
但是……
其一，這根本不是“正常情況”。
其二，真正的危險……
是末日—創世的直擊。
絕大部分變化暫時被虛空阻隔。直接看，看到的隻能是一片黑暗，但是任何雷達隻要有能力監聽虛空，那麽它們現在，就已經會被難以想象的巨量噪音所困擾。
……
幸存下來的絕大部分艦隊仍然在撤出，它們混亂的向更遠的虛空中撤退。
而這朵放射狀擴散的“金色花朵”的“花瓣”之間，一個個並不規則的雜亂三角形伴隨著黑紅色光柱的浮現而被引爆。
它們就如同開始進行鏈式反應的原子核一般不受控製的爆炸下去，並且，所有與它們有著一定關聯強度的友軍都無法逃過這直接的攻擊帶來的強大餘波。
大陸附近，不斷旋轉的無形風暴一次又一次掃過周圍的秩序空間和虛空，有痕跡表明——這形似雷達盤中掃描波紋的存在，本質上是一個存在性脈衝，而大陸，就是這個脈衝源。
當脈衝源開始啟動，整個虛空中可能是這一象限所有的世界都會在這脈衝的影響之下，換言之，整個象限可能……都能看見這個閃爍的脈衝。
那些艦船或許能逃離大陸自我定義的秩向，也能逃離大陸形成的龐大秩序場能夠囊括的虛空坐標，但是……
它們還能逃多遠？逃出虛空象限？逃出所有虛空象限？
這可能嗎？
隨著時間的推移，不久之前還處於一片沉寂之中的大陸活性仿佛越來越強。
無數設備表麵活動的地脈花紋亮度進一步增強，穩定的現實使得空間堅固到好像已經凝結。
那些曾經閃爍的群星好像一瞬間進入了反相位，或者說是反存在狀態，它們變成了黑色，就好像是某種“樹”的種子。
一個輕微的命令，就能讓它們徹底激活，以超越指數、超越指數塔、超越康威鏈的速度快速增長下去，分出無數枝杈，從未來開始暴漲，前往過往的最深層。
一簇簇黑色的“火樹銀花”，一座座充盈起足夠毀滅無數世界的力量的巨大設施，開始將這一切推向狂潮。
無以數計的信息湮滅導彈離開它們曾經所在的閉鎖空間，空間坐標上的稍微變換就能使得它們離開發射源並分散到一個廣闊到難以想象的巨大空間中。
而比最精銳的小型戰艦還堅固的多的它們，也在隨著自己的“前進”而不斷演算自己的虛空坐標並匹配對應的秩序場頻率和實際空間護盾，這使得它們可以近乎無視所有的混亂環境前往任何目標......
或許正是因此，它們自己才不會因為自身爆炸形成的怪異黑空間結構而被困住。
很快，更多的其他武器也開始加入屠殺——時間軸破碎割裂特有的部分表現性光影從暗紅色的空間中浮現，它們如同一把把利刃，不斷切割著艦隊末尾部分並將它們永遠的拋出現實，拋到現有的永恆時間之外。
可怕的是，這種曾經在Σ管理世界枝幹的黑暗穹窿中隻有一具的、強度已經十分可怕的武器，卻在這片大陸上隨著黑暗穹窿一起，仿佛是向虛空的盡頭延伸一般的擴展著……
恐懼。
一方麵，絕大部分遠征前來的混亂艦隊都在拚力離開大陸製造的秩序場，而秩序場之外的大軍、後續的所有增援以及帝國本土的所有固定式超遠程火力投射基站則全部陷入了沉默和無助。
曾經的恐懼從超意識的記憶底層蔓延開來，或者說......這些恐懼本身並不是被喚醒的，也不是這個之前長久以來已經失去智慧和理性的超個體本身依靠自己的感覺或者智慧迴憶起來的。
是這裏的一切，有太多共同的部分可以直接與過往對應，它們之前過於相似的因素引發了足夠刺激注視著這裏的帝國意識。
就像劃破虛空的危機湧現一樣，這裏的災難也足夠與曆史中發生過的一切，與帝國的曆史中與此類似的部分產生共鳴，進而直接拉出舊日曆史中塵封的所有碎片。
曾經，剛剛清醒過來、麵對無數正在瘋狂向著最後的希望之地逃難，但是那座散發著生的可能的大門卻不得不被立刻緊鎖，而這意味著那道牆壁之外幾乎所有的人都會因為死潮汙染的席卷擴散而直接失去生命，沒有任何挽迴餘地。
這種埋藏在心底的痛已經超過了生命能感知的極限，以至於他們在那之後甚至可能從來沒有忘記此事，卻又從來沒能真正明白此事，這或許也說明了為什麽文明還保持過冷靜，還能繼續生存相當長的時間，直到現在......
曾經，一艘決戰旗艦幾乎是用翼緣卷起的存在性風暴便席卷摧毀了帝國邊緣的成百上千個世界，在無視帝國所有攻擊的情況下、以混亂的姿態直接引發了數次世界末日並殺死了維斯瑞凡的軀體和人格，並且幾乎徹底摧毀了那個時候已經近乎全麵進入“穩定正軌”的開始的整個帝國，以及許多新生和幸存下來的老人們。
曾經，來自虛空中的，仿佛真的如同天空彎下一般的黑暗穹窿發動了數次強度極高的打擊。
那些攻擊直接擊穿了所有的防護體係，並使得帝國的艦隊被成片的徹底抹除，它們掉入虛空與秩序的夾縫，掉入一個根本不與現在並列運行的黑時間軸。
麵對黑暗穹窿強度極高的攻擊，帝國幾乎極限集結了所有的力量以拚命的姿態摧毀了那座黑暗的穹窿。
而那一次戰爭付出的代價，以及觀察到的種種更加破朔迷離的現象，它們更進一步地引起了帝國對自身基礎認識的質疑......
隻是現在，那樣的黑暗穹窿以如此巨大的密度出現在了這一片大陸上，而它也根本不再是一片“天”。
曾經，無以數計的Σ超級旗艦組成的龐大艦隊淹沒了整個帝國。
它們動用了可怖的力量，以恆定的速度掃過整個文明。在一天之內肢解了帝國的十幾億個秩序世界，並摧毀了所有帝國那時幾乎所有的有生力量。
它們搗毀了帝國的發展軌跡，摧毀了所有帝國人的心靈和意誌。有一部分人選擇了叛變和逃逸，但是這些選擇沒能改變他們的命運。他們和剩下的人們一樣，被摧毀在黑暗中。
整個帝國自此支離破碎，熄滅的萬家燈火至今未能再次點亮，而自那之後，剩下的，就隻有屈指可數的微弱火苗。
這些被強行喚醒、強行拚合形成的曆史碎片......它們似乎在唿喚著自己的未來。
這些思考，使得帝國艦隊陷入了停滯，那些輝煌的戰艦就如同是徹底失去了靈魂一般靜靜地停在虛空中，甚至就連內部的進化矩陣都陷入了迷惘。
而在這期間，無數支艦隊被成建製地蒸發。以決戰旗艦隊和象限大陸決戰旗艦隊為依托的強大攻擊沒有間歇。
這些攻擊就……像是在用巨型擦板擦除大陸周圍的汙漬一樣。同時，這又像是有一支無形的巨筆，它的筆觸在虛空中劃過，筆尖留下的，是無以數計的死亡結局......
曾經......
這不是文明，現在的環境，一切的經曆，這裏已經不值得再建立文明了，我們不會再生產新的生命，也不會再組建新的、由生命填充和運作的文明和國家。
複仇，向虛空中複仇。
如果真的到了那一刻，那麽無論我們積累了什麽，我們都會赴死，如果那注定了是我們的結局和命運......
！！！
混沌中，一些更新的碎片被喚醒，那好像是自己，或者說組成自己的前代領導者們公認的想法和執念，他們強行拖動著那些會殺死自己的想法活動，強行忍耐著紅現實的侵蝕，做著同無形無質的一切，同自己對抗的瘋狂掙紮。
而在那之外，放開帝國的一切生產限製，不再保留任何對技術極致推演模塊的懷疑，釋放出所有技術，無論它們曾經有型亦或是無形。全力開動這個龐大的機器日複一日的生產出規模大到足夠自成天災的一切，去淹沒虛空中所有的敵人，在死亡前最後的瘋狂......
現在，或許這座大陸的出現，標記著死亡節點的最終到來。
但是比起上一次，這一次的帝國自身，已經從武力上強大了太多太多。
或許仍然無法戰勝，但是至少現在……帝國或許不能勝利，或許不能同歸於盡，但是至少從正麵碰撞中，這次戰鬥可以打響，而不會再一次變成單方向的屠殺。
渙散的意識重新聚集起了所有的注意力，依托場生命的部分能力，它開始嚐試最基礎行為學習，它那虛幻雜亂的“本體”開始變得凝實且穩定。
死亡的威脅與歸宿般的召喚排除了許多曾經在所有層麵聒噪的雜音，也暫時驅散了來自大陸深處，來自巨型設備和決戰旗艦隊尖銳淒厲的嚎叫帶來的種種影響。
麵對死亡即將到來的現實，“它”反而變得冷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