侵入秩序場的龐然大物從雲海之中展露出自己的身形。僅僅如此,強烈的壓抑感與驚詫之意瞬間便席卷了注意到了異狀的神明們。

    僅僅是在這些龐然可怖的黑紅色陰影出現的一瞬間,這些已經站立在秩序頂點的存在們便已經做好了將注意力與鋒矢對準這些甚至類似於“傳說中”的,曾經是舊日盟友的、最值得驕傲的武備。然而,在下意識的沉默之後,這些神明們卻無比驚愕的發現——雖然充滿了驚訝甚至是恐懼,但是他們卻無法升起絲毫對那些可怕的闖入者的敵意,甚至連自保的念頭都召喚不出來!

    神族艦隊的火力與保護能力都在這一瞬間出現了詭異空洞。而在另一邊,還沒有完全脫離那層詭異雲海的身影們在周圍一係列閃動的黑紅色光點圍繞之下,完成了對某些存在的匯聚—血紅色的光柱撕破了已經被高度扭曲的時間秩–空間秩所形成的“陣地阻礙”,以絕對的強度狠狠轟在了被選定的目的靶標上。

    當目標被這些黑紅色的光柱吞沒之後,它們並沒有來得及發生爆炸——準確的說,這些被劃定為目標的強大戰艦以及生命體們在支撐到自己的身體還能向無數方向飛濺之前就已經被徹底抹除。屬於他們的故事在一瞬間戛然而止。然而到了這一步,破壞仍未停止——

    就在目標開始蒸發的那一瞬間,許多有形無形的變化也出現在了神明隊伍的方方麵麵。伴隨著某種鏈式反應的猛烈爆發,“目標”不僅自己在一瞬間被蒸發殆盡,甚至就連周圍的同胞們都在一瞬間忘記了他們的一切。在紅色光芒瞬息消逝之後,神們的注意力在察覺到那塊有些駭人的猙獰裂口時甚至有些迷惘——為什麽在自己的隊伍裏會出現這樣的一塊奇怪的空缺?

    無數世界內外延伸的可能性與故事就此湮滅,它們可能涵蓋的一切也就此消失。然而,這隻是最直接的影響。末日—創世抹除了許多真神自身的現實存在和敘事延伸,這些慘烈的後果跨越虛空,將毀滅撒布到了所有曾經被這些力量的主人庇護過的世界。伴隨著一係列從世界的最深處響起的淒厲警報驟然彈出,無數凡人所信仰的神明們突然隕落帶來的衝擊掃過了無數片天穹,無數曾經在夜空下光彩絢麗的燈火在一瞬間熄滅了,同時,無數“凡人”的目光更是在一瞬間失去了焦點。

    毀滅性的打擊瞬息即逝。它所造成的破壞仍然慘烈,但是如此嚴重的後續影響將被迅速封堵。作為虛空中擁有漫長曆史的強大秩序生靈,神明們在無盡的虛空之中經曆過無數的事情,他們自然也知道這些迷惘與空洞實際上代表了什麽,也自然有手段反製它們。

    廣布秩序空間中的離散神術陣驟然明亮起來,被擊穿的時間秩和空間秩阻礙被重新修複彌合,天樞支柱之中蘊含的秩序之凝也在短暫的反應之後迅速鋪展開來。遺忘的記憶與破碎的故事、割裂與協變之間的種種漏洞和駭然的缺口被代償,被壓製的感知在高位個體與無數堅韌的靈魂的抵抗之下最終掙脫束縛。防護被迅速重新拉起,新的元素迅速彌補了艦隊矩陣的空缺之位。

    龐大的隊伍重新開始集中注意力,並真正將自己的鋒矢對準了陰森而可怖的另一邊——

    在看起來仿佛要吞噬整個秩序結構的黑暗浪潮翻卷之中,一個個有些突兀的空洞從強度極高的強現實穩定場以及秩序修正廣域融合場中憑空生成,末日–創世的力量脫離了決戰旗艦賦值的約束,向狀態剛剛恢複的神族艦隊迅速襲來。

    “防護體係已經來不及重新完成合攏……”

    在盡可能在短時間內,還能控製自身的高階存在們釋放出了自己所有可以調用的力量,充盈著神性的浩瀚神術陣列瞬間取代了原本的空間秩阻滯體係,同時也徹底取代了神族艦隊的所有還未被防禦體係遮罩單位的存在屬性信標——陡然變化的存在基礎法則使得無數來襲的火力,甚至使得看起來不可阻擋的末日–創世都出現了略微偏轉的跡象。

    幾乎是與此同時,一道道被無數太陽符文加持的廣域防護場也瞬間與這道龐大的神力護盾融合——然後與末日–創世的一部分正麵撞在了一起,而末日–創世並沒有被偏轉的部分,則再一次灌進了先前已經被撕開的巨大傷口中。

    “——!!”

    黑紅色的可怖洪流狠狠地削切著由光點組成的防護壁壘,刺目的紅光在它本不應該存在的地方亮起,瘋狂的它們向著所有可以蔓延的方向擴散開來。不過,僅僅是在稍微的延遲之後,幽藍色的雷霆與惶惶神火的秩序光輝就牽動著重重疊疊的神術陣列從黑紅的巨大旋渦中強行亮起。無以數計的緞帶從神明們的艦隊矩陣中飄來,輝煌的星路看似柔軟,但是它們此時此刻擋在缺口麵前義無反顧的軀體無比剛強。

    為艦隊抗下最直接的攻擊的光點們飄落了,這些拚盡全力守護隊伍的強大神明們傷痕累累精疲力竭,現在的他們就像是從燒盡的薪柴中飄散出去的點點火星。即使是對於東華星奕等這樣已經站在神明的頂峰的個體來說,人間之王的造物們發出的可怖攻擊仍然具有相當的致命性——對於真神來說的致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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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幸,此時此刻並沒有更多的離別發生。

    借助這個短暫的,被強行拖延出的時間窗口,總算反應過來的神族軍隊終於徹底重新穩定了防護體係,並將所有的後備力量全部注入了權柄控製與防護隔離陣列中。在這前後或許也就夠眨幾次眼睛的時間裏,頂級文明之間真正的交鋒已經結束了第一個迴合。

    “所有指揮官,天樞支柱啟動至過載狀態,輝煌星路全部轉入防禦模式。太陽艦隊更改運作模式,改為向本方提供支援!太陽長矛進入鏈式打擊!”

    一份簡明的報告被以最快的速度發給了所有的指揮者。在遙遠的對立麵中,十二艘決戰旗艦的龐然身影終於徹底從腐化的雲海與閃電中浮現。在閃耀著耀眼血紅色Σ徽記的艦首前端,血紅色的長矛再次凝聚並被激發。

    它一路沿途撕開了神術防護場,瓦解了這裏的時空秩向,撕破了層層輝煌星路的遮罩並在聯合護盾上炸出了無數層層強度難以想象的漣漪——在龐大的資訊體係指向性的發力之中,原本看起來幾乎無可阻擋的火力終於止步於此。

    【目標,Σ文明,頂級單位,決戰旗艦隊。

    三空間秩投影一億兩千五百萬千米/一千六百萬千米/四百萬千米。

    裝備秩序修正廣域融合場發生器、攻擊映射割裂係統、自洽法則裝甲與被Σ文明稱之為末日–創世的強大資訊調製器等設備,具體性能及細節不明。

    根據該型單位的具體意義以及表現,該型戰艦抽象等級可能不亞於Σ天區境內的文明象限管理大陸。在數次斷裂帶戰役之中,末日–創世所表現出的破壞力強度極高,可能有能力攻擊虛空宏現實與宏觀敘事結構。

    主要資料來源於Σ第177、第179、第183,第206天區,時效:兩百億年】

    ……

    “這是……最新的資料也是幾乎七百多億年前的部分?!”在站立在這裏的所有神終於反應過來,自己所要麵對的強大敵意存在本體到底是什麽的時候,一股額外的詫異彌散開來。

    “究竟是我們忘記了在這些歲月中維持必須的情報更迭,還是它們的發展已經遠遠超出我們的預料……”東華星奕猛的掐斷了自己的意念,以免這些後知後覺的驚訝與糾結拖累自己的判斷能力,“立刻唿叫支援,點亮引導信標,三王星裁引導準備!”

    在艦隊集群之中,作為壓陣之用的天樞支柱兩端釋放出了輝煌燦爛的流光,光芒迅速聚集,就像天極軸一般刺破秩序場中近乎凝固的黑暗。在兩條幾乎已經徹底燃燒起來的火線上,雙方的力量瘋狂的生滅著。

    輝煌星路在得到進一步的充能之後,原本仿佛綢緞與流水的光芒轉瞬之間便成為了足以劃破黑暗的光輝長劍——這些充滿輝煌的神力長劍有一些蠻橫的劈開了阻擋在自己映射道路上的一切,將目標徹底熔化在了四射的光影之中,還有一部分,則突兀的撞碎在了不知何時出現的暗淡光牆上,還有一部分,則幾乎可以說是憑空消散殆盡。

    仿佛是後知後覺,一層不知何時矗立在兩條火線之間的白色暗淡光膜徹底將兩邊完全分開,而在光膜的遮蔽之中,許多原本凝實的單位則越發像是虛幻的影子。

    在仿佛是某種發狂般的意誌催動下,整個環境之中的一切都開始微微顫抖起來,似虛似實無比淒厲的尖嘯掃過整片秩序場,它是無比的淒厲,無比的突兀,以至於它從來不曾存在。

    “……?!三相攻擊映射割裂係統,但這是……”

    ……

    瞬息之間,神的戰場已然劇變,與劇變一起襲來的,還有異常猛烈的違和感與不真實感。戰況超出了一切最初的預計,這無數世界,無邊的現實內外曾經演繹的故事和細節好像在一天之內變得完全不同了。

    在逐漸展開的交戰過程中,混亂的頻率與汙濁的“濃雲”開始在秩序場外蔓延並吞並一切。這一切並不明朗,即使是神明們已經無數次嚐試研究亂海領域,無數次迎戰斷裂帶,但是這次戰鬥給神明們的感覺,確是混亂,以及絕對的陌生。

    恐怕並沒有任何智慧會預料到,曾經聯絡緊密的凡人之王與眾神們會以這樣的方式兵戎相見。

    在這已經幾乎兩極分化的戰場中,沒有哪一方存在可以保證自己不會出現損傷——即使跨越虛空阻礙,跨越超凡力量的封鎖,幾乎對於神而言也獨一無二的裁定之權也仍然會及時出現並幫助他們——在攻擊映射割裂區之外,每一次輝煌星路的轟炸,以及對反秩存在必將被匡正的裁定都會成片的蒸發秩序修正廣域融合場,以及場內所包裹的一切存在結構。

    但是與此相對的,神族艦隊自己的防禦體係也無法保證它們能夠徹底化解末日–創世幾乎不間斷的,足以徹底蒸發存在破壞一切的猛烈轟炸。

    在不斷被瓦解重組的防禦體係之下,破碎的海量殘骸之中,一輪輪強度高到足以擊穿封鎖的神性力量在不斷爆發著,那是真神最後的榮光。

    神也會受傷,也會在無法挽迴的災難之中死去。在無可逆轉的死亡真正到來之時,隻要有機會,神明殘存的力量都將會以最猛烈的方式爆發出來,而爆發指向的方向,就是自己記憶內外留下影響力的地方,它們並不需要具體的坐標,也不需要精確的定義,它們的作用,便是盡可能撫平因為擾動的源頭崩潰而導致的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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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樣,就能確保秩序與穩定的天平不會輕易傾倒。

    無盡廣闊的虛空之中,爆發的神性波動吸引了另一支大軍的注意力。

    “這是……?!神性力量?!”

    ==============

    星明帝國,第一奧術試驗場。

    “陛下,奧術能量賦值控製體係已經完成。”

    “做得很好,辛苦你了翟卡希爾,嗯,看來這是……第一道賦值源自於控製者的意誌,或者是精神力量,能直接性控製多少奧術能量源於這份精神力量有多麽強大,而第二道賦值則是術式構建,在這一過程使得奧術能量衰變並向各類普通能量,來完成術式目標的細節實現。不過目前要是直接考慮賦值即是利用的話,第二段賦值並不用那麽麻煩,是這樣吧?”

    “沒錯,陛下。按照我們目前得到的觀察結果,奧術能量的驅動方式在早期發展過程中與精神力量的關聯非常大,如果不用信息大一統觀點來看的話,這種力量的確偏向唯心觀念。”翟卡希爾迴答道。

    “另外,如果這裏湧動的奧術能量確實是曾經的擾動力來源,它們的整體屬性能夠在一定程度上與我們曾經並不在意的那一部分奇思妙想中所構建的格式相一致,那麽那些魔法文明所使用的術式結構,應該都是在經由奧術能量的加成之下,通過認知範圍限製形成的“不穩定再理解”來實現的。換言之,那些術式所創造出來的各類實體應該並不與真實的物理原版存在完全對應,例如……如果用火球來舉例……它所創造的是用奧術加腦補模擬的火球。考慮到認識水平的不同,一般而言這樣的流程不會是真的創造了一團火,而且認知程度越低,這種模糊程度就越高。”

    “此外,與晶能不同的是,奧術的不確定度在徹底衰變成低級秩序信息之前衰減的速度很慢,這也就意味著,奧術能量的使用要偏向“多變”這一方向。但是如果要這樣做的話,每一個基於奧術能量賦值變化而實現的術式都會大量占據驗算資源。”

    翟卡希爾搖了搖頭,“這是目前攔在我們的目標,也就是擁有一套符合當前文明水平的奧術使用方式的最大障礙,一種快速而便捷的賦值方式,如果按照晶能用法來驅動倒也不是不行,但是那樣做的話,奧術的使用意義就失去了,沒必要在最終利用結果一樣的情況下這樣再走一次一模一樣的技術發展線。”

    “這一部分還是得麻煩你繼續研究了,對了,維斯瑞凡有可能會來跟你一起研究,她非常感興趣這種力量。”維多維爾說道,“你這裏取得進展的速度很快,說實話,我一直覺得卡文瑞爾那邊的研究會更快得出研究報告。”

    “說到這裏,有輕微的變化。”翟卡希爾的臉色忽然嚴肅起來,“自我開始研究這個宇宙的奧術場之後,奧術能量從世界屏障誕生的速度一直是在進行著微弱而震蕩的變化的,這個過程在這些年間一直相對穩定……但是在不久之前……雖然很緩慢,但是奧術能量的生成速度一直在加快,下滑趨勢已經近乎全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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