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露的仇是報了,但石哥卻並沒有任何雀躍的感覺。雖然他一直所信奉的是“有仇必報,有怨必還”,也一直覺著那種報仇之後沒有快感的說法都是扯淡的……但現在,他卻是確確實實的感受到了。


    因為不論怎麽來說,清露都是活不過來了。這並不是殺上一個林錦波就能彌補的,真正讓他失落的,正是這種僅剩的懷念所帶來的無奈……


    “走吧!迴去了!”看著林錦波被堵上嘴巴帶走,又呆呆的站了良久,這才轉頭對著郭仁傑與董鋒二人說了一句。


    曾經不止一次的想過要手刃了林錦波,但現在當真正抓到林錦波的時候,他卻又完全的失去了興趣。因為正是如之前所說的——不論自己做什麽,清露卻不會再活過來了。


    聽到石遠說是要走,正在發愣的郭仁傑與董鋒二人這才反應了過來。其實到現在為止他們還都有些不明白:這個林家的三少爺到底是做了什麽?竟是讓石遠如此大動肝火,直接將其丟入了明陽湖中!


    石遠作為林家的姑爺,林錦波可是他的長輩!大慶律法中,有這樣三條不用證據就可以直接給嫌犯定罪的條律。


    第一條,凡是女子所認被嫌犯調戲,可以不用證據,直接給嫌犯定罪。因為在大慶,女子的清白重於性命。隻要不是青樓中的妓女,就沒有人願意用自己的清白來詆毀別人。


    第二條,凡是父母所認子女有罪,官府可直接判罪。俗話說虎毒不食子,沒有父母願意將自己的子女送入牢獄之中。因此,在大慶隻要父母認定自己的子女有罪,那也是不需要證據的。


    而第三條便是……凡是殺害長輩者,不問原因,可直接殺頭!當然了,這裏的長輩包含的比較狹隘。法律不外乎人情,在大慶的律法中,若是你殺人有因,例如像複仇母債,可判你無罪。但若是你殺的人是你的長輩叔父,那……不論什麽原因,都是必須要被殺頭的!


    這三條律法在石哥看來或許是有些不以為意,但在大慶,卻是很管用的!殺害長輩,不說是別的,這事要是傳出去,就是世人的唾沫也足夠將你淹死的了!所以,在大慶建朝到現在,這種事情是鮮有發生,而若是發生了,自當會讓人唾棄鄙視。


    就像是此時的郭仁傑與董鋒二人,雖然跟著石遠讓他們的三觀都發生了較大的改變,此時不至於唾棄石哥。但他們畢竟是在大慶這樣的氣氛中生長了十幾年,所以,此時二人的心情可以說是相當的複雜。


    不過現在整個金陵都是已經在石遠的手中掌握著,這種眾言之罪,說起來……倒是也沒有什麽。於是,二人這便跟著一言不發的石遠離開了城南。


    隻是三人沒有注意到的是,在不遠的人群中,正有一雙眼睛將剛才發生的事情看了個清楚!


    與郭仁傑分別,帶著董鋒迴到林府的時候,正好是看到了林映月正在與悟難幾個小和尚在廳堂中坐著。而林映月此時的神情看上去竟是有些……著急。


    上前詢問,這才終於是知道,原來悟難還帶來了她外公寫的一封信。信上麵的內容大多都是些經書佛語,大概的意思是說自己不會來金陵的,勸林映月不要再多費心思。


    “這可該如何是好?外公一個人在揚州,萬一要是出了什麽事情……”


    看著林映月著急的樣子,石哥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怎麽安慰。早上的時候他倒是給沈薇說了這件事,讓她派人去了揚州……隻是現在這老爺子完全一副看破紅塵生死的樣子,不想來金陵的話,也就沒有辦法了。


    “月兒你放心吧!我已經給小薇說過,若是他老人家不想來金陵的話,可以讓人暗中保護,他不會有事的……”


    林映月雖然著急,但也是明白這是目前唯最好的辦法了,這便點了點頭。而悟難幾個小和尚,這會兒卻是不知道該說些什麽。自己的師父說是讓他們來投奔金陵林家,但他們畢竟是出家人。這般待在林府,卻是有些不太像話呢。


    “小峰,你帶著他們去找嶽飛,讓他們換了衣服,留在軍中安排個差事……”石哥看在眼中,轉身對著董鋒吩咐了一句,這才又對著悟難幾個人道:“從今天開始,你們就不是和尚了!”


    ……


    直到是董鋒將三人帶走了,石哥這才迴頭看著林映月,輕輕的吐了一口濁氣,“月兒,我剛才遇到你三叔了。”


    林映月本來正收拾著桌上的東西,聽到他的話,手下的動作不由就是一怔。短暫的沉默之後,這才淡淡的問道:“那他人呢?”


    “他……被我讓人給丟進明陽湖了……”


    林映月本以為自己的三叔隻是被石遠暫時給關了起來,卻沒有想到……竟是直接將其丟進了明陽湖!一時間難免是有些驚愕,但最終,還是化作了一絲苦笑,“你這人……罷了,爺爺那邊我會去說的。”


    石哥點了點頭,深深的看著林映月,臉上帶著一絲的懷念,“月兒,我想……去看看清露!”


    從桃源山迴來的時候,清露已經下葬了。這麽長時間,他還沒有拜祭過。他一直在等著這一天,隻是在這一天真正到來的時候,他卻還是一樣的失落。


    林映月眼眶微紅,點了點頭,“我讓清霜陪著你去吧。”


    ……


    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千裏孤墳,無處話淒涼。縱使相逢應不識,塵滿麵,鬢如霜。


    夜來幽夢忽還鄉,小軒窗,正梳妝。相顧無言,惟有淚千行。料得年年腸斷處,明月夜,短鬆岡。


    石哥的腦海中突然就想起了這首蘇大大寫給亡妻的詞來,雖然身份不同,但卻相當應景。他想起了一直不想當自己妹妹的清露,又想起了一直被自己當做妹妹的葉子……這一刻,這永遠無法再相見的兩個人的身影,終究是重疊在了一起……料得年年斷腸處,明月夜,短鬆岡!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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