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帶怒的清斥在院中響起。


    已抽了腰間軟劍的林頤動作一頓,還沒有轉身,眼前便閃過抹素色,緊接著手中的劍也被人奪了。


    眾人都被風一陣跑過來的少女震住了,何況她奪劍的動作一氣嗬成,實在有魄力的很。


    護衛身後的唐楓見著梓芙,忙走上前,哪知少女背後長眼了似的,他還沒來得及靠近,就被閃著寒光的劍尖指住。


    “滾!”梓芙滿目怒意,神色極冷。


    唐楓僵在原地,嘴裏有說不出的苦澀。


    而剛才還人威風凜凜的林小將軍,此時乖得跟小貓似的垂著頭。


    他知道又給姐姐闖禍了。


    “芙妹妹……”唐楓失神地喊一聲。


    梓芙冷著臉,餘光掃視了一圈,見唐家護衛黑著臉蠢蠢欲動,指向唐楓的劍又近他一分。厲聲道:“唐楓,你若敢再講出一句傷我閨譽的話,我定叫你血濺五步。”


    唐府的護衛聞言心驚地想上前護住主子,林頤察覺到端倪,手腕轉動又抽出另一把軟劍,身姿筆直護在梓芙跟前。


    唐府的護衛們眉心直跳,不敢妄動了。


    他們怎麽就忘記了林頤慣用雙劍。


    唐楓看了看指在胸前的劍,臉色慘白。他決不懷疑梓芙的話,他在雅閣就冒犯了她,如今又累及她聲名,她定然是恨不得殺了自己的。可……他有些話還是得說!


    “三姑娘。”他唇動了動,輕喚一聲,用帶著懇求的目光望向她,“你能給我一個贖罪的機會嗎?我會請長輩做主……”


    “你給小爺有遠滾多遠!”林頤暴怒的咆哮響起。


    去他大爺的,這臭小子居然還想好事!


    梓芙被他一嗓子吵得雙耳嗡鳴,瞪他一眼,“——你也給我閉嘴!”林頤滿身氣勢霎時就軟了下去。


    這一幕叫人看得嘖嘖稱奇,不由得想到那些傳言,唐楓一張俊臉鐵青。從剛才,他就發現梓芙對林頤態度極微妙。


    “唐楓,我不想再與你多說,你我之間也沒有什麽好說的。我磊落清白,你也莫再說引人誤會的話,難道你與那傳謠言之人一樣,非得將我逼入絕境方休?!”


    梓芙說完,收了劍,看向就圍在邊上的管事,“王管事,送客!”


    滿頭大汗的王管事這才招唿伯府的護衛上前,朝唐楓比了個請的手勢。


    梓芙話至此,那是沒有任肯迴旋的餘地。唐楓心中受挫,欲與梓芙再言,抬頭卻見梓芙正瞪著林頤,用劍柄去戳他胸口。模樣是怒又似是親昵,竟看得他雙眼酸澀,再不發一言,狼狽離開伯府。


    走了一個麻煩,梓芙把劍丟給滿臉討好的少年,“你也給我滾。”


    林頤正要求饒的話就噎在喉嚨,好半會才頂著那帶怒意的目光小聲道:“我怕別人為難你。”


    “不會有人能為難我。”


    “可是……”林頤還想說什麽,梓芙一個冷眼就掃了過去,“林頤,是不是我的話不管用了?”


    林頤被看得渾身皮發緊,迴想起那些年在姐姐壓迫下討生活的苦日子,忙道:“自然都聽您的!”


    “迴去吧。”梓芙歎口氣,垂了眸,長長的睫毛便擋住了她眼中所有情緒。“我好好想想,想好了自會告訴你該怎麽辦。”


    少年擔憂地看了她幾眼,最終還是收了劍,轉身離開。


    梓芙轉身準備迴院子,就看到楚老太太被簇擁著站在不遠處,臉色陰得能滴出水來。


    她淡淡收迴視線,從另一處迴了碧汀院。


    迴到院子後,梓芙就讓白芨去請陳氏前來。


    陳氏有著芷兒這八卦小能手,自然也聽到了外邊關於梓芙的流言。她來到碧汀院,聽梓芙說要去明華寺住幾日時,心疼得眼眶都紅了。


    “三姑娘,這錯不在於你,我們為什麽要避。”


    梓芙微微一笑,“您可聽說過以退為進?”


    陳氏怔怔地點頭,梓芙又說:“所以我這不是避開。那散播流言的人是衝我來的,但因為牽扯到了林、楚、唐三家,大家雖會認為有什麽感情糾葛,但更多怕會想這三家人是否得罪了人,被人借題發揮。我這時就該以弱者的姿態來平息流言,這樣大家才會發現,最後我才是這中最受委屈的,是流言中唯一犧牲最大的。”


    世人對弱者都有種奇怪的同情心,她去寺裏小住的消息傳出,顯出處境艱難來,那樣才會引起別人更深一層去刨析,背後操縱那人的歹毒用心也就昭然若揭了。


    然後,她再和林頤結為異姓兄妹,就徹底將所有的話柄都能壓下。隻是,她是真不願走這步的。


    陳氏在那聽得半懂半不懂,覺得人心怎麽就那麽複雜呢,明明她們姑娘什麽也沒有做,就引來這無妄之災。那個人真是該死!


    陳氏在心裏罵了幾句,便吩咐人去收拾東西,又跑了正院一趟說要去明華寺小住的事。


    楚老太太從頭到尾都陰著臉,當然也沒有阻攔,隻想著先眼不見為淨也好。


    當日下午,梓芙讓人給趙忠送去消息,就出發啟程到明華寺。


    被公務拖得抽不開身的傅允修與李惟遠得知後,梓芙一眾早已離京半個時辰。而在郡王府的許憬羲一臉冷然。


    他給讓人想辦法給徐柳嵐透了林頤的事後,她派個丫鬟去打聽,然後又沒有了動靜。


    他本來有些心喜。


    上迴試探徐柳嵐,她的表現有些不合常理,可就憑她知道木哨一事,他心中雖起疑卻沒敢完全否認。因為他也是不可思議的就成了另一個人,處處想著隱藏原本身份,許多事情都是三思後行,小心翼翼。所以徐柳嵐隻是打聽林頤的事,而知道流言平息後又沒有其它動作,那樣子就像是對林頤有所關心,他仿佛又看到一分希望。


    哪知在昨天,就再度暴發對林頤不利的傳言來。


    所有輿論與壓力都在林頤和那個楚家姑娘身上,他一查之下發現是徐柳嵐按耐了幾日,然後使人散播的。


    如果徐柳嵐是她,怎麽會對自己嫡親的弟弟不利!


    許憬羲知道自己錯了,錯得離譜,早在當日徐柳嵐見他露出羞澀的神情時,他就該當機立斷!!


    卻因過於小心,再用木哨去試探,反倒變得猶豫和失去判斷力。


    可那個木哨絕對是新做的,還是在近期……徐柳嵐確實也識得。


    許憬羲腦海裏有些亂,想到自己在一個不相關的人身上浪費了許多時間,心情一沉再沉。


    “程安!”他喊了一聲,就在門的程安應聲而入,“將徐鋯做的那些事抽一部份透給張黨。”原本他還在猶豫對程家下手拿捏在哪個度,怕徐柳嵐就是她,到時徐家失勢免不得要受些委屈。


    如今是沒有必要再顧忌。


    程安不知自家郡王怎麽就動怒了,這是鮮少見的事,揣著擔憂地心情應是下去辦差。


    屋內又隻剩下許憬羲一人,在滿室寂靜中他拉開抽屜,盯著那躺在裏邊的木哨良久,突然間卻是想到什麽猛地變了臉色。隨後更衣暗中出了府,竟是朝著鎮國公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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