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薇再迴到屋裏伺候的時候,心裏那種異樣感更強烈了。


    她帶著楚嘉和在廊下,依稀聽到屋裏傳出過哭聲,有她們家姑娘的,也有這個高大英氣的鎮國公的。眼下兩人卻都沒事一樣,梓芙還拉著楚嘉和,讓楚嘉和喊鎮國公哥哥,要鎮國公教他練武。


    三人相處得挺溫馨的,特別是鎮國公有時和她們姑娘說著話,就會露出個特別小孩子氣的笑來,看她們姑娘的眼神都要亮一些。


    ……實在太奇怪了。


    白薇上了茶點,慢吞吞挪步到屋外,就看見白芨沉著臉走來。


    “都告誡過了?”


    白芨點點頭,探了半個腦袋朝屋裏瞟一眼,“那鎮國公……沒幹什麽吧?!”


    白薇癟著嘴巴,不知道該怎麽迴答,她這樣子叫白芨心直亂跳,“你這是什麽表情。”


    ——一言難盡的表情。白薇實在不知道自己要怎麽說,“反正說不清楚,但肯定啥也沒有。”


    那這到底是清楚還是不清楚?!


    白芨要被好姐妹給急死,這時屋裏傳來梓芙喊人的聲音,她抿了唇進去。


    “吩咐廚房中午加幾樣菜,多放辣子。”


    這是要留人用飯?


    白芨看了幾眼笑嗬嗬的林頤,應了聲是又退下。林頤摸著楚嘉和的頭說,“若不到我那住吧,教你也方便些。”


    “哪能,上你那去算怎麽迴事。”梓芙拉過雙眼放光的楚嘉和,“嘉和是威遠伯,和你也非親非故的,不能去。”


    真去了,外邊還不知要傳成什麽樣,楚二老爺也不會肯的。


    林頤後知後覺反應過來,他們姐弟如今身份不同,這要親近些都是個問題。


    可他還是再勸,“可你們在這兒多委屈。”一進的院子,哪裏該是一個伯爺,一個嫡女該住的地方。


    想到梓芙以前是怎麽被爹娘寵著,被無機子師徒愛護著,就連祁王都是將她放在心尖上的,林頤就對讓梓芙受委屈的楚家人怨氣十足。


    “反正這兒就是嘉和的家!”一家之主,哪有離家之說,“委屈是暫時的。”


    她會幫嘉和姐弟奪迴他們該有的東西。


    梓芙的性子林頤是最了解不過,見她眼中的堅決,再不情願也隻能是閉了嘴。


    用過飯,楚嘉和就開始打盹,梓芙溫柔地哄他睡下,又與林頤說了無機子如今的現況。


    “……那人是瘋了嗎?那老頭隻是會機關術而已,要他重新配什麽火藥,上迴就累得他手傷著了,而且火槍的設計圖稿不是全給了?工部、兵部就沒有能用的人了?!”


    “火槍有問題,折損太高,又出了好幾次事故。他覺得是師父留了一手,坑了他。”


    帝王多疑,何況無機子一直躲著他,會想偏也是人之常情。


    “他就是瘋子!”林頤罵一聲。為逼手受傷的無機子現身,先是對梓芙下了格殺命,如今還軟禁著師徒倆。


    林頤肯定,就是無機子決解了火槍容易事故的事,那個人怕也不會再輕易放他離開。


    “老頭子什麽個想法。”林頤問。


    梓芙看他一眼,抿唇半會才道:“說拖著,看誰命長,說左右他還有徒弟。”


    林頤險些被自己口水給嗆到,比誰先死啊!果然是那老頭會幹的事……


    “姐…那你不準備……”和他們相認了嗎?


    林頤話沒有說出來,甚懂他心思的梓芙點了點頭,“還有外祖母那。”現在的狀況其實就挺好,她也害怕知道的人多了會暴露,連累到他們。


    林頤沉默了下去。


    “好了,你也該迴去了。”梓芙將茶推到了少年跟前。林頤不舍地看她兩眼,默默端起茶喝了一口。


    梓芙又說:“怎麽來的怎麽迴去。”


    林頤一口茶就噴了出來,好在梓芙眼明手快,用團扇擋了一擋。嫌棄丟開濕噠噠的團扇,梓芙道:“你現在正大光明從伯府門口走出去,你看會不會把門房嚇死。”


    林小將軍欲哭無淚,最終也隻能是默默在姐姐無情的注視下,再度翻牆偷偷摸摸地走了。


    忘著空蕩蕩的牆頭,梓芙唇角翹了翹,“真是出息了!”


    一直就替伏在暗處的錦衣衛看著林頤又做賊一樣離開,簡直無語了。


    這鎮國公在楚三姑娘屋裏呆了那麽久,究竟都做了些什麽?林頤不同一般人,武功不錯又警惕得很,他們也不敢靠近,這要怎麽給他們同知大人匯報啊!!


    錦衣衛今兒也算是被林頤逼到崩潰了。


    ***


    開了科,文官的注意力基本都轉移到了科舉中,又有明成帝的施壓,文武大臣針鋒相對的局麵就緩和了下去。這在武官眼中就是那群文官慫了,他們被壓製多年,終於揚眉吐氣一把。


    明成帝也趁著這個機會連連下令,清肅早不順眼的官員,也算是為新的一輪科舉選才挪空子。


    傅允修大半時間都在禦書房,聽明成帝暴戾地吩咐把這個弄死、那個弄殘,然後宮裏宮外的來迴跑。


    在科考第一輪結束的時候,錦衣衛指揮使石義風塵仆仆歸來,才到詔獄的傅允修也被宣進了宮。


    石義確實是被派到南直隸查漕運的事了,而且是在刺殺前。傅允修來到時明成帝已聽完石義匯報差事,明成帝麵色不虞,不知究竟是查到什麽,隻吩咐兩人近期加大對內閣官員的監視。


    從宮中出來,兩人直接去了鎮撫司,傅允修將近來的事務綜卷都移交給石義。石義翻了翻,幾個官員名字落在眼中,閑閑地與坐對麵的男子道:“你小子怎麽就盯上徐閣老的人了……”


    傅允修也知道是瞞不過石義,很是坦然,“近來看他蹦躂得厲害。”


    石義就看了他幾眼,“再加上南邊,這可傷經動骨了。陛下不願意看到的……”


    帝王都喜歡平衡之道,慣來隻想見到東風西風相互壓製。


    傅允修一聽他這話,明白漕運的事怕是要動一次真格,他想了想說:“另一位也不幹淨得很。”兩個一起壓就是。


    石義沉默了半會,然後靠在椅背上,“不是沒想過,可那位真是老狐狸,明明查到痕跡了,後來卻又幹幹淨淨。”


    他的話叫傅允修也靜默了下去,想到不久前張曄在宮門處挑釁徐鋯的事。是因為真的無顧忌,才膽敢張揚吧,還真是小看這老狐狸了。可他這想法才起,很快就被他否決了,一把抓起刀轉身就走。


    “上哪去。”石義喊停他,“我迴來了,咱叔侄倆怎麽也得喝一杯吧。”


    “有重要的事。”傅允修抿緊唇。


    離開鎮撫司,傅允修利落避開各路監視,來到一處深巷小宅,待到家家起炊煙之時終於等來動靜。一頂藏藍小轎進了宅子,就停在院中,傅允修抱著繡春刀從屋裏出來,還沒靠近就先聽到裏邊人壓抑的咳嗽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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