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篁秋水。


    不知過了多久,邪天子醒來發現自己露天躺在一片空地上,看著周遭怡人的景色有些茫然。


    這與他往日居住的森邪環境大不相同。


    驀然,腦中一陣刺痛,記憶如潮水般湧來,先前被偷襲以及往日種種恍如昨夢。


    “你醒了,看來恢複的不錯!”


    不待消化,溫緩的聲音響起,邪天子循聲望去。


    亭中,一道超逸身影澹然而坐,正自獨飲,周身氣息莫名,難以言喻,隱隱有一種不真實感。


    深不可測!


    心知自己能活下來多半是此人援手,邪天子對著涼亭搖身一拜。


    “多謝前輩助我恢複!”


    沉逸飛頷首,隨即坦言道:“起來吧,你的腦疾非我所治,而是另有其人,吾隻是隨手治療了你身上的外傷而已。”


    邪天子的腦傷涉及神魂,沉逸飛自然是沒辦法的,他現在能如此正常一切都靠舍脂多出手的緣故。


    隨手......


    低頭看著完好如初的身體,自己受了多重的傷,邪天子自然知曉,短短時間內就不剩一絲痕跡,這樣的手段若隻是隨手為之,那眼前之人的能為是有多麽恐怖......


    心下一凜,邪天子目光真誠道:“紫燁疾邪先在此謝過兩位前輩恩情,不知另一位前輩是何人,晚輩想當麵道謝。”


    “她啊......”


    沉逸飛捏著酒杯晃了晃,“她現在沒空,有機會介紹你們認識吧。”


    “如此......好吧!”


    他開口婉拒,邪天子自然不敢有意見,一臉恭敬。


    “好了,該談正事了!”


    正事?


    重點來了,邪天子麵如一肅:“前輩請講!”


    “對於接下來你如何打算,還是去做你那邪天子?”


    沉逸飛放下酒杯,初次打量邪天子。


    麵容不差,眉心帶傲,就是長久以來的影響,嘴角掛著若有若無的邪笑,這個表情......若是再歪個嘴,那就跟他印象中的都市龍王一個樣子了。


    ‘邪天子......’


    想起以往作為,邪天子苦笑一聲,拱手道:“以前我沒得選,但現在我想做個正常人!”


    沉逸飛點點頭沒有意外,畢竟正常人誰沒事會想當個神經病不是?


    “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是玉梁皇此人心眼比女人還小,若是發現你突然不搭理他了,必會因愛生……”沉逸飛改口道:“含怨生恨!”


    邪天子眉頭一皺,大聲說道:“他敢,紫燁疾邪也不是好欺負的!”


    “你自然不怕,但身邊的人呢?”


    “孤星淚,還有他所重視的那對姐弟......如果玉梁皇以此來報複呢?”


    接連詢問,讓邪天子有些啞口,他知道沉逸飛所言不虛,先前玉梁皇就曾數次向他提起招攬孤星淚的打算。


    孤星淚實力是強,但他太過純良,玉梁皇若是用些手段的話,怕是招架不住,至於華止姐弟......那就更不用說了。


    純普通人兩個!


    “還請前輩示言!”


    邪天子再次行了一禮。


    “所以,在玉梁皇垮台之前,你還是先迴去裝作無事發生,就像往常一樣虛與委蛇吧!”沉逸飛語氣澹澹說道。


    “這.....好吧!”


    邪天子無奈應下,他剛才還說想恢複正常生活來者,但是前輩說的不錯,為了基友......他隻好再次犧牲一下了。


    “嗯!”


    如此識時務,沉逸飛點了點頭,然後衝他擺擺手,“去吧!”


    “多謝前輩,晚輩告辭!”


    邪天子躬身行禮,起身後,臉上已經掛迴了之前那種病態的笑容。


    看著他離去的背影,沉逸飛有些感慨,邪天子這個人其實在沒發病的時候其實還不錯的,曾經也幫助孤星淚救過不少百姓。


    這也是他跟魚願意出手撈他一把的原因。


    ‘玉梁皇啊玉梁皇,被那條伸手魚惦記上,你可真慘......’


    正想著玉梁皇結局得有多慘,突然沉逸飛神色一動,龐大神念散發覆蓋幽篁秋水方圓百裏。


    在他的神識感知下,邪天子正往外麵走去,而在他不遠處、


    貝可汗與銀狼狂吠地追逐著一個嬌小的身影......看那少女的造型打扮......是幽界的朱雀衣。


    嗷嗷嗷......


    聽著身後的犬吠,朱雀衣害怕極了,一雙小腿那是一刻也不敢停,直奔一顆大樹而去。


    三兩下就爬到了樹上。


    “汪汪......你下來!”


    貝可汗衝著樹上的朱雀衣嗷嗷叫喚,銀狼圍著樹下不停打轉,似乎在找能上去的辦法。


    顯然,二狼對現在的安保工作很是上心。


    望著下麵的兩狗,朱雀衣欲哭無淚,頂著一張精致小臉的腦袋連連搖頭。


    “有本事你上來!”


    “呀哈,你以為本獸上不去嗎?”


    貝可汗大口一張,四周靈力吸入體內,體型瞬間變大數倍,宛如一隻牛犢。


    後蹄拋了拋沙土,它一頭撞在樹幹上。


    轟!


    粗壯的樹幹晃了晃,葉子簌簌掉落,朱雀衣的心肝也跟著劇烈顫了顫。


    “你、你不是要上來嗎......撞樹做什麽?”


    她現在心裏罵死歎希奇了,這裏有狗這麽重要的信息竟然瞞著不說......


    三幻峰,閉目感悟劍道的歎希奇突然連打了幾個噴嚏。


    “奇怪,是誰在惦記我?”


    ……


    風亭內,沉逸飛神識感知朱雀衣的行為,覺得樂趣十足,心下想了想給二狼傳音道:“嚇唬一番即可,勿要傷她性命!”


    收到命令,貝可汗恢複原本大小,圍著大樹底下嗷嗷叫了起來。


    嗷嗚~


    朱雀衣死死抓著樹幹,眼中噙者淚水,就在她快要哭出來的時候,一道琴音蕩起。


    當~


    血色音刃劃空而來,打在貝可汗身上,將它掀翻數米,緊接著清冷聲調響起。


    “再吵嚷,拿你下鍋練手!”


    這話對貝可汗來說比三天不給它吃雞腿還可怕,當下嘴巴一閉,夾著尾巴嗚咽著跑了。


    見兩條惡狗被嚇走了,朱雀衣從樹上退了下來,拍了拍胸脯就往外跑去。


    她要搬救兵去!


    正在往外走的紫燁疾邪,隻覺一陣煙塵從旁邊升起,再抬眼隻來得及看到一道即將消失的嬌小身影。


    而在風亭中,發覺老婆大人生氣,沉逸飛收起神念化作一道流光躲迴陣中,裝作無事發生。


    朱雀衣找來這裏的目的,沉逸飛心知肚明,雖不知她如何知曉此地,但他並不在意。


    ......


    荒野上,朱雀衣揪著一朵白色花朵,嘴裏不停都囔。


    “臭地繭,死地繭......怎麽還不來......”


    短短時間,一朵潔白的鮮花就被她摧殘的隻剩三兩瓣,就在她將要對最後的花瓣動手時,一陣涼風吹來,伴隨著魔氣凝聚成型。


    “小妹啊,一來就聽到你在說為兄的壞話!”


    看著從魔氣中走出的優雅身影,朱雀衣無視他的抱怨,撅著嘴哼哼道:“你本來就是臭地繭,我有說錯嘛?”


    見此無限也是無奈,“說吧,找我何事,為兄可是有很重要的事要做呢......”


    這話說的有些不情不願,朱雀衣聯係他之前,他才與圓公子完成接洽,已經得知古原爭霸規則與山海奇觀與部分收藏內容。


    得知精幽大戰時出現的冥鴻殘章也在其中,無限認為山海奇觀中很有可能有魔君的線索,現下正準備謀劃籌備,因此不太想被別的事分神。


    卻聞!


    “本姑娘已經找到殺害聖母的兇手了......”


    “什麽!”


    朱雀衣話未說完,無限就大聲打斷,語氣中帶著一絲緊張與擔心。


    朱雀衣被他反應嚇了一跳,翻著白眼嗔怪道:“你那麽緊張做什麽?”


    無限也反應過來自己剛才行為有些過激了,輕輕搖了搖頭:“沒事,小妹你繼續說。”


    其實也不怪他,天之道進入幽界冷漠殘殺的模樣在地繭心裏留下了太深的印象,他擔心小妹招惹到此人,因而受到傷害。


    “莫名其妙!”


    朱雀衣哼了聲,接著說道:“隻要弄清楚聖母本源消散的原因,設法收迴後再以聖族蛻變大法為聖母重塑肉身,之後喚醒神魂就可以複活聖母啦!”


    說的輕鬆,但實際上操作起來很難,首先就是那消散的力量如何收迴,這除了聖母,或許隻有煉化過聖母力量的天之道才能做到,但他會幫忙嗎?


    不會!


    因為聖母就是那人殺的。


    化繭蛻變大法倒是不難,但最後的喚醒神魂又有誰能夠做到?


    無限不知道,看著興奮的朱雀衣,他不想打擊,於是寵溺地讚道:“小妹真厲害,你喊我來就是為了跟為兄分享這個消息嗎?”


    “當然不是!”


    朱雀衣當即否認,然後苦著臉說道:“那地方有兩隻狗啊、我不敢進去......你、你幫我想想辦法把它們弄走。”


    “小妹啊!為兄真是......”


    朱雀衣瞥了他一眼,“怎麽,你有意見啊!”


    “真是命苦啊!”


    無限一臉無奈:“說吧,那地方在哪?”


    “幽篁秋水,這是路觀圖......快去,我在這裏等你好消息!”


    朱雀衣把地圖塞給無限後就催促著他快走。


    在一聲聲歎息中,無限化散成魔氣消散。


    其實不用朱雀衣說,他也會去那地方探查一番,雖然說複活聖母的希望很渺茫,但是為人子女,希望再小也要嚐試一番才不會心存遺憾。


    另外、朱雀衣說的那人......若不搞清楚,無限不放心小妹。


    ......


    幽篁秋水。


    一股無形魔氣飄入,隨即散發成絲在幽篁秋水四麵八方延伸。


    北鬥煉星陣內,沉逸飛神色一動,察覺到了無限的到來。


    神識釋放出去,輕鬆感知到無限真身所在。


    朱雀衣的玩鬧,沉逸飛可以不在意,但無限的到來已經給幽篁秋水帶來了一定的威脅,他雖然不怕,但這可能會給符水靈跟雨霖鈴造成危險。


    沉逸飛當即凝神為意化作一道冷哼。


    與此同時,幽篁秋水外,無限正以魔絲尋找朱雀衣所說那兩條狗的所在。


    突然憑空一聲乍響。


    無限麵色一白,放出去的魔絲盡數斷裂崩散失去聯係,術法強破,受到反噬,他的嘴角流下一條鮮紅。


    不待反應,一道神念強行侵入他的腦海,繼而一蕩,感覺神魂被一股強大包裹。


    ‘朱雀衣吾不會傷她,但你若膽敢再靠近、便與你的聖母作伴去吧!’


    丟下一句警告,那神念如潮水般快速退去,來的快,去的也快!


    無限大口的喘著粗氣,額上布滿汗水,看著幽篁秋水裏麵,眸中盡是忌憚之色。


    這種能為......比天之道可怕十倍!


    絕不能再讓小妹靠近此地,這太危險了。


    下定主意,無限化作流光返迴。


    在他離開後,整個幽篁秋水陷入沉寂,沉逸飛繼續修煉,也沒再有動作。


    ......


    原路返迴,見到朱雀衣果然還在那裏等他,無限現出身形。


    朱雀衣立刻迎了上來。


    “怎麽樣,那兩隻狗解決了沒有,你沒......殺掉它們吧!”


    無限搖了搖頭一把抓住她的肩膀:“那個地方太危險了,你絕不能再靠近。”


    “你在說什嘛!”


    朱雀衣抖掉他的手,然後順手推了推他的胸口。


    反噬的傷勢被牽動,無限強忍著疼勸說道:“小妹,你聽我說,那種存在都是修煉多年的老怪物,心性難料,一不順心,大開殺戒也是常有,亦如那人屠殺幽界一般......”


    朱雀衣卻是絲毫沒放在心上,“我不管,反正我不會放棄救迴聖母的希望。”


    希望還是絕望?


    勸說無果,無限冷著臉朝她走去。


    “總之、為了你的安全,我不會再讓你去哪個地方。”


    見他這般神情,朱雀衣就知道他要動強的,當即往地上一癱,撒起潑來。


    “我不管,我不管,你要是阻攔我,我死給你看!”


    “唉!”


    看著不顧形象坐在地上,沾滿泥汙的朱雀衣,無限重重地歎了一口氣,最終還是沒能忍心強迫她。


    瞥了一眼朱雀衣的雙足,無限抬手一招,她腳上的鞋子自動脫離。


    “看吧,又髒了,身為聖族怎能這般不顧自身聖潔。”


    他揚袖一揮,一個木盒子出現,將髒了的鞋子收進木盒中,又拿出一雙嶄新的花布鞋走到朱雀衣身前。


    彎下腰親自幫她穿上,然後抓起她的手臂,“為兄拿你沒辦法,但你要答應我,萬不可觸怒那人,若有困難就像先前那般聯係我,可好?”


    將朱雀衣拉起來,拍了拍她身上的灰塵,無限一臉關切。


    “知道啦,知道啦!”


    見朱雀衣一臉的無所謂,無限再次歎了一口氣,然後化作一股魔氣離開。


    “哼,就知道你拿本小姐這招原地打滾沒辦法!”


    朱雀衣揚著下巴一臉驕傲,過了一會兒想起了什麽,衝著空氣大喊起來:“臭地繭,你還沒告訴我那兩條狗解決了沒有啊!”


    喊了半天也不見迴應,朱雀衣帶著絕望害怕的表情再次朝幽篁秋水走去。


    等她離開後,空間魔氣重新凝聚,無限顯出身形,一臉哀愁。


    “小妹啊,你可真讓為兄頭疼!”


    哀歎幾聲,無限抬手一揮,一台外殼用木頭打造的儀器憑空出現,一道光幕從盒子中射出。


    “還好為兄早有準備了這雙特製的鞋子。”


    光幕中正顯示著朱雀衣當前所在的場景以及畫麵,見她安全抵達幽篁秋水,又毫無阻攔的走入結界。


    想起自己還沒進去就遭到警告,朱雀衣不僅進入了結界,還在裏麵亂晃都沒事,無限瞪大眼睛,不由覺得這個世界太不公平了。


    ‘看來那人確實不會對小妹出手!’


    又監視了一會兒,確定沒有危險後,無限才放心的收了科技。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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