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域海岸線上,金龍墜凡,血灑沙灘。


    一名白衣少女抱著一個清秀青年,輕輕搖晃,青年胸口插著一支暗黑色箭失,鮮血透過後背染紅箭頭滴落。


    “齊天變,齊天變!你別嚇我啊!”


    君凰雪靈聲帶哽咽地晃了晃齊天變,臉上滿是驚慌神色,見懷裏的人沒有醒來的跡象,她銀牙一咬,伸手就要去拔那根插在心口的箭失。


    正要下手之時,遠處傳來一道醇厚嗓音,略帶一絲急迫。


    “姑娘,萬萬不可。”


    君凰雪靈握著箭羽,抬頭望去,發現出聲的是一名頭戴鬥笠的中年漁夫,不由麵露疑惑。


    “為何不能拔?”


    “箭不入骨,自然可拔,但貫穿箭傷一旦拔出,便與殺人無異。”


    中年漁夫說著朝她走來,而隨著他的到來,陸陸續續也有不少漁民趕了過來。


    “啊!這麽嚴重。”


    一想到自己剛剛差點親手殺了齊天變,君凰雪靈立刻被嚇得不敢亂動。


    來到齊天變身邊,中年漁夫蹲下身子觀察一番箭傷後,又摸了摸脈搏。


    此地居民常年在近海捕撈,小傷小病也是常有的事,因此這裏大部分漁夫都會一些自救技能。


    片刻後,漁夫驚訝道:“金龍大人體質特殊,此箭雖貫穿心肺,但脈搏依舊強勁,現下人不可輕動,需等大夫來穩定傷情,再觀後況。”


    “姑娘放心,我們已經去請了大夫,很快就會來。”


    “是啊!必不會讓金龍大人有事。”


    隨後趕來的漁民皆上前幫忙寬慰。


    這段時間君凰雪靈與齊天變在這裏逗留玩耍,也幫附近的漁民減輕了不少辛苦,因此這一片打漁的人幾乎都認識這兩人。


    漁民淳樸,金龍大人雖是戲稱,但對齊天變的關心卻做不得假,心中早已將兩人接納。


    “謝謝,謝謝你們!”


    君凰雪靈擦了擦鼻子,連連道謝。


    漁民見狀,紛紛擺手。


    “不用,姑娘不用客氣。”


    “等金龍大人好了,我們還要幫你找到那暗箭傷人的兇手呢。”


    “是啊!是啊!”


    眾人議論之時,人群中傳來紛亂,不知誰喊了一聲。


    “大夫來了!”


    漁民紛紛讓開一條道路。


    隻見一名麵色蒼白的白衣少女帶著一個短發少年從人群中走了進來。


    “是華鵲之女,華止姑娘,還有她的弟弟。”


    “太好了,金龍大人有救了。”


    人群中有人認出了這對姐弟。


    華鵲是這一代的名醫,曾經散盡家財隻為救死扶傷,在場之人或家中大都承過其恩惠,雖然在他去世後,這份恩情澹了,甚至有人薄情忘義,但更多的人心裏還是記著這份恩。


    隻不過他們也隻是普通人,暫時沒有餘力報答是了。


    少女見到昏迷的齊天變,不由加快腳步,同時對周圍的漁民吩咐道:“快,弄一副擔架來。”


    接著便見少女放下醫箱,從裏麵拿出一個瓶子,隨後將瓶中的白色粉末倒在齊天變的傷口處,很快便止住了血。


    見到傷口不再流血,君凰雪靈精神一震。


    這時,幾名漁民拿著用漁網做的擔架走了過來。


    華止對幾人吩咐道:“拜托你們將人抬往醫館救治。”


    “好!”


    其中幾名漁夫當即應下,小心翼翼將齊天變抬上擔架,便準備前往附近的村子。


    眾人離開之際,迎麵一名留著胡茬的武者攔在眾人麵前。


    “你是什麽人,為何攔路?”


    察覺來人身上散發的武者氣息,君凰雪靈擋在華止身前,心中暗自戒備。


    這時華止在她身後說道:“這位先生,我們這邊有傷者急需醫治,還請讓路。”


    然而這名武者沒有理會,隻是盯著齊天變胸口的箭失喃喃自語。


    “我的七殺箭,看來他就是那條惡龍。”


    認定目標,武者抬頭,目光如隼:“此人乃惡龍之身,興風作浪,為禍四方,將人留下,你們自可離去。”


    笑南冠絲毫沒有在意其他人,語氣中充斥著對自己的盲目,他認為這些人會乖乖將人留下,畢竟在他的認知裏,他現在是在除惡務盡,是在幫這些漁民。


    然而他話音落下立刻就引來了周圍漁民的怒罵。


    “原來他就是那個暗箭傷人的兇手。”


    “卑鄙小人,還想讓我們將人留下。”


    “大家將他圍起來,壓去送官。”


    一群人將笑南冠圍住,七嘴八舌地發出聲討。


    麵對這些漁民的質問,笑南冠麵色雖沉,但也沒放下心上,隻當是百姓愚昧。


    但這些人死死將他圍住嚴重阻礙了他除惡的腳步,這讓笑南冠心中殺意微漲。


    不遠處的君凰雪靈得知此人是兇手,也是非常憤怒,但她更關心齊天變的傷勢,不想節外生枝,於是便準備帶著華止先行離開,隨後再迴來報仇。


    沒走多遠便聽到漁民爆發的驚唿聲。


    “殺人了,快跑啊!”


    君凰雪靈轉身竟發現那賊人正抬著拳弓對那些無辜的漁民點殺,邊殺嘴裏還冷漠地喊著:“與惡為伍,阻吾除惡,便是惡人!”


    村民的辱罵與質疑越來越激烈,這讓自大且對自己那套歪理盲目自信的笑南冠忍無可忍。


    再加上君凰雪靈帶著惡龍越走越遠,笑南冠當即就將這些村民視為惡人,出手擊殺。


    本就殺手出身的他對自己認為是惡類的人,下起殺手來毫不心軟,頃刻間,便已帶走十幾條人命。


    君凰雪靈見到這些好心幫她漁民被屠殺,怒火瞬間上湧,抬起玉手化作狠殺厲掌朝笑南冠殺去。


    “惡徒,納命來!”


    勁風壓逼,側身抬手,七殺拳弓發出一道繃弦之聲,利箭破風射出。


    鋒芒襲來,察覺此箭之利,君凰雪靈大驚,連忙挪動身形躲避,然而就這麽一耽擱,又有兩名漁民命喪笑南冠箭下。


    見此,君凰雪靈目眥欲裂,揚袖一揮,一枚令牌浮現,在空中滴溜翻轉,繼而豪光大放。


    唰唰唰!


    數十道身影憑空出現,將正在大殺特殺的笑南冠圍了起來,不給他再次殺人的機會。


    這正是翠蘿寒給她護身的堅石禁衛軍。


    “這惡徒交給我處理,你們快走!”


    君凰雪靈揮散周圍幸存的漁民,而後嬌斥一聲,堅石禁衛軍移形換位,陣起地煞,一名名禁衛軍朝著笑南冠撞去。


    被姑娘成為惡徒,這讓貫徹以殺止惡的笑南冠臉上一黑,隨即殺意爆現,七殺拳弓抬手便朝堅石禁衛軍射去。


    噗噗噗!


    箭失輕鬆貫穿堅石禁衛軍,禁衛軍卻並未倒下,依舊衝勢不減地朝笑南冠撞去。


    堅石禁衛軍每一名都有後天頂峰的戰力,並且無懼疼痛傷勢,聚合組成地煞戰陣,縱使是像冷別賦那樣的頂尖劍者也無法輕易脫困。


    無視箭失,堅石禁衛軍如一個個人形兇獸在地煞傀陣中橫衝直撞,帶動煙塵漫天。


    身為射手,近身本就弱勢,麵對這些人形傀儡又隻能比元功,拚肉身,笑南冠頓時陷入了苦戰之中。


    戰陣之外,君凰雪靈憂心齊天變傷勢,又擔心華止在路上遭遇其他變故,見笑南冠被困,於是便想著迴頭再來報複。


    就在她要離開之時,地煞戰陣中傳出一道喝聲。


    “烽火光晝·疾驚雷!”


    君凰雪靈迴身驚見,笑南天縱身躍至上空,身體倒掛快速旋轉,手中七殺拳弓雷火四射化作掣雷極電劈下。


    轟轟轟!


    現場滾雷震天,大半堅石禁衛軍被雷火崩身碎裂,石塊飛射四方。


    地煞戰陣,破!


    “妖女,我說讓你走了嗎?”


    煙塵中,奔出笑南冠身影,甫出現便直接殺向君凰雪靈。


    麵對給自己冠以惡名的君凰雪靈,笑南冠怒不可遏,勢殺惡女!


    嗖嗖嗖!


    手中拳弓射聲不斷,每一箭都快如迅雷,直逼要害。


    “是你逼我!”


    重傷齊天變在前,阻她救治在後,君凰雪靈怒發飛揚,抬掌迎著箭失衝向笑南冠。


    “雪凰掌!”


    元功急運間身後冰鳳虛影浮現,雙翅震展化作冰晶護盾將箭失紛紛彈開。


    叮叮叮叮......


    箭失崩散,君凰雪靈淩厲一掌拍來,沒想到此女除了道具之外還有如此實力,笑南冠倉促之下抬起七殺拳弓阻擋。


    彭!


    撼掌震的手臂一麻,絲絲冰靈之力順著筋脈入體凍結元功流轉,緊接著掌勁噴發,笑南冠隻感一股大力從拳弓上傳來,人便已倒飛了出去。


    落地後,一層寒霜浮於雙眉,繼而擴散全臉,以至冰靈之力凍結全身,使得他身體僵硬無法動彈。


    意料之外的掌力加上難纏的冰結。


    武學中蘊含如此強大的控製之力,笑南冠心中驚駭,同時也開始全力催動元功掙紮,想要逼出體內的凍氣。


    這麽輕易就將其擊敗,君凰雪靈也是一陣愕然。


    沒想到這人這麽狂,實力卻這麽菜,當即就要上去給齊天變與那些無辜死去的漁民報仇。


    “傷害齊天變,我要你命嚐!”


    君凰雪靈厲掌化爪撲向笑南冠。


    本以為手到擒來,卻不料笑南冠全力運轉元功下竟突破一絲束縛,用盡最後力氣發出拚死一箭。


    “烽火光晝·疾烈焰!”


    烽火化箭,光射而出,君凰雪靈疏於防備,前衝的身軀直接迎上飛來箭失。


    眼見就要中箭,君凰雪靈不由驚唿一聲。


    危機一瞬。


    冷風吹散煙塵,孤星現芒斬斷箭失,銀邪膽寒取敵之命。


    星光,銀芒即閃而逝,斬斷箭失的同時,劃過笑南冠的咽喉。


    瞬間百毒入體,笑南冠捂著喉嚨,眼中充滿不可置信的神色。


    “想不到這個江湖我連一天都沒撐過,嗬嗬......”


    隨即腦袋一歪,命喪當場,繼而邪毒侵蝕肉身,笑南冠化作一灘濃水,自此人間消失。


    君凰雪靈還沒反應過來,笑南冠就沒了,不遠處還多了一條孤逸身影。


    揉了揉眼睛,便知是這人剛剛救了自己,君凰雪靈朝他跑去。


    “多謝你!”


    看著她不斷靠近,孤星淚連連後退,同時揮動銀槍劃斷地界阻止,然後後退幾步在地麵留下一句話便化作風煙消失無蹤。


    【你朋友傷重,快去!】


    “真是奇怪的人。”


    君凰雪靈撓了撓頭發,便向堅石禁衛軍走去。


    在笑南冠的極招下,大部分堅石禁衛軍都麵目全非,部分隻剩半截身子,隻有兩三具還是完好。


    看著破破爛爛的堅石禁衛軍,君凰雪靈苦著臉道:“慘了,這可是劍首送給翠姐姐的寶貝禮物。”


    君凰雪靈在唉聲歎氣中收起殘破的堅石禁衛軍,隨後離開了此地。


    在她離開後不久,一道流光落下。


    來人目光掃視一圈,發現笑南冠那空蕩蕩的衣服與七殺拳弓,不由悲唿一聲,朝那邊奔去。


    “好友啊!”


    ......


    中醫藥鋪。


    君凰雪靈急匆匆地歸來,推開門就開始大喊。


    “齊天變!”


    華荻連忙給了她一個禁聲的手勢,君凰雪靈捂著嘴巴連連點頭,然後抬眼望去。


    齊天變正躺在一張門板上,半個身子側了出來,華荻正一隻手將他拖住不讓其摔下來,重心的緣故,原本已經止血的傷口重新滲出鮮血,華止手上拿著一柄寒光閃閃地刀子在燭火上烤著,不一會兒便已烤的通紅。


    “小荻,將這位大哥哥扶穩了!”


    吩咐一句,華止拿起刀把箭尾上的羽毛全部刮掉,然後用砂紙將尾端打磨十分光華,不留一絲絨毛。


    弄好這些後,她蹲下身子握住齊天變背部的箭頭,搓動箭身一點點將箭失拔出,動作十分輕柔小心。


    但由於箭杆過長,使得拔劍過程十分漫長,不知不覺間,華止額上浸濕了汗水。


    君凰雪靈見狀,連忙拿起絹帕替她擦了擦,過程中大氣也不敢喘。


    原本像這種貫穿箭傷,削掉箭頭由長端一處拔出最好,但此箭材質特殊,非金非鐵,華止隻是普通人沒有辦法切斷箭頭,隻能從箭尾下手。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直到箭尾最後一截拔出,華止丟掉帶血的箭杆,快速清洗雙手,然後擦幹淨齊天變的傷口,上藥止血後,又幫他打上繃帶,這才結束治療。


    “小荻,幫他放迴門板上,你好好照看,每三個時辰通知我換一次傷藥。”


    至此,華止才算鬆了一口氣,然後托著搖晃的身體離開房間,腳步顯得有些虛浮。


    顯然是剛才的治療對她消耗極大,但華止能以普通人的手段治療七殺拳弓的箭傷,這也恰恰證明了她的醫術。


    早已不在當年她父親之下了!


    君凰雪靈想要追上去道謝,卻被華荻阻止:“姐姐身體不好,剛才的治療消耗了她太多心力,還是讓她休息吧。”


    “啊,抱歉,辛苦你們了。”


    聞言君凰雪靈立刻停下腳步,一臉歉意。


    “姐姐常說,醫者仁心,這都是我們應該做的。”華荻搖了搖頭,然後問道:“對了,那個暗箭傷人的兇手怎麽樣了。”


    齊天變沒有性命之憂後,君凰雪靈也恢複了精神,聽他問起這個,當即吹噓起來:“你說這個啊,當時......”


    話剛開口便聽門外傳來華止的聲音。


    “病人才剛脫離危險,你們莫要吵到他......”


    嚇得兩人連忙閉嘴,房間內頓時陷入安靜。


    華止的聲音漸行漸遠後,原本昏迷的齊天變突然開了口。


    “謝謝你們!”


    聲音虛弱無力。


    其實在拔箭之時,他就醒了,也正因為醒了,才能控製住自己身體不會因為疼痛而起本能反應,也因他的堅強,華止的手術才十分順利。


    這點,華止身為醫者自然清楚,正因為她知道齊天變意識清醒,所以她才開口讓兩人不要打擾。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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