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唿……終於爬到這裏……”喘著粗氣的比波躍上一塊突出的岩石,解下隨身攜帶的布囊在岩石的邊緣坐了下來,刺眼的陽光並沒有石塊覺得溫暖,但對於從清晨就開始費力攀爬的比波來說覺得格外的舒服。


    等唿吸變得平穩,比波從布囊中拿出一塊蜜豆餡餅,明媚陽光下的景致和清爽的微風沒有使比波立刻開始吞咽,陽光和思緒混合所產生的暖意沁人身心,他開始環顧四周,目光搜尋那些熟悉的景物。


    透出嫩綠的灌木叢一直延續到山腳下,一點也沒有剛才攀爬時感到的稀疏,堅硬的石塊和幹巴的泥土像是害怕陽光的影子一樣躲在這些低矮的灌木裏。山下坑道旁邊的空地堆積著像小山一樣的礦石,南部林地旁卡沃斯小鎮開始被一陣輕煙慢慢將山穀包圍起來,格倫河向南流入林地之中,有它的滋潤,南部林地已經初具森林的規模了,比波似乎聞到了混合著初春和家鄉的芬芳氣息。


    閃亮的桑特尼河蜿蜒向東,比波站立起來,開始眯起眼睛眺望遠處,緊挨河邊的桑特尼城堡,每到安修日都會在主塔頂部升起藍白旗幟……比波想起鎮子上礦主肥佬霍特在酒館裏經常說的一句話,“嘿,那些人有什麽了不起,我的洗腳水明天就會被端到他們的餐桌上……”,但每當桑特尼城堡的人來收購礦石和鐵器的時候,霍特因為彎腰每次都會吻到自己肥碩的肚皮。


    河流北部是大片種植著燕麥、玉米、大麥等作物的耀日平原,再往遠處,景色便在淡淡的薄霧中隱去了,初春的風使比波覺得開始發冷,“阿……嚏……”這個噴嚏來的如此突然,蜜豆餡餅抓住機會猛地掙脫主人的手,愉悅的翻著跟頭躲進了灌木叢裏,“完蛋了,要餓著肚子下山了……”比波站起身挎上幹癟的布囊,將近四個小時的攀爬並沒有使他的胃和水袋空空如也,裏麵裝滿了沉重的沮喪。


    北部天邊薄霧中那高聳入雲的山峰若隱若現,看到它比波的心情感覺能好一些,那是大陸最高的山峰——蘭諾斯之刃,它像一把利劍插入湛藍的天空,隔空相對就是這座在大陸南部,比波花費一上午時間攀登的力量之峰,比波看了看身後的這座同樣深入雲霄的高峰,溪流匯集而又流分化成為向東的桑特尼河和向南的格倫河,他聳聳肩,腳步開始往山下移動。


    岩石這裏已經是能達到的最高處了,在往上就是光滑堅硬的岩石和蘭諾斯之刃一樣聳入雲霄。比波沒有像鎮子裏其他的礦工一樣在安修日到鎮上的酒館喝酒,他喜歡來到這裏進行,甚至為這塊大岩石取名——守望之石,體力的消耗和站在高處的眺望給比波帶來身心的愉悅,也許是因為在地下深處壓抑的太久。


    等繞過山腳下堆積的礦石,比波的雙腿已經開始發抖,饑餓和疲憊使他直不起腰,達到小鎮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兩點左右的光景,大部分的礦工、鐵匠和鎮子的人已經結束午餐,聚集在鎮中心廣場周圍閑談,或是在酒館外的空地悠閑的喝著淡啤酒,孩童們圍著廣場上的噴水池不停的吵鬧。


    比波跨進小匕首酒館,口袋裏的錢剛好夠點一杯麥酒和一個乳酪麵包,酒精和煙草的刺激使比波覺得越發覺得餓,一個微胖的男孩發現了他,開始使勁的招手。


    “比波,來,這邊,我知道我們下午該去哪裏了!”


    真是大嗓門,比波並沒有在意山姆在說什麽,他隻注意到山姆一個人坐在靠近吧台的小圓桌旁,桌上還有一隻裝有小半隻烤雞的托盤,對於食物如生命般珍惜的山姆顯得異常的興奮,比波詫異極了,“山姆,你今天怎麽了?烤雞已經涼透了,麥酒卻喝了幾大杯?”


    這個和比波一般大的男孩像是一下子迴過神,粗壯的手臂敏捷的將烤雞送入嘴中,油脂滴落在已經看不出顏色的亞麻襯衫上,比波也開始嚼乳酪麵包,看來這是一個悖論,他經不住的這樣想,吃的好自然長的壯實,長的壯實自然有力氣,有力氣自然有機會被鎮上警備隊的吸納,但是還必須要繳納5個金幣,用於購買裝備和長劍,當然還要通過嚴格的測試。


    顯然這對一起長大的好友沒有這麽順利,他們從13歲一起在礦坑裏幹活,將礦車散落的礦石撿起,積攢滿一筐之後背出礦洞,一年大概能有1個金幣(可兌換10個銀幣、1個銀幣兌換100銅幣)的收入,山姆有一個鐵匠父親,他遺傳了父親優異的品質,對食物和酒的追求,神對於他們的狂熱報以豐厚的迴報——強壯的身體和簡單的頭腦以及家庭的貧窮,比波不一樣,他是在一個秋天的傍晚被老礦工從桑特尼河抱了迴來,老礦工去世後,留給他一小間靠近礦坑的破舊小木屋。


    5年的時間除了積攢下深厚的友誼和一起進入守備隊的理想,山姆擁有了強壯的、高比波半頭的身體和一個消化功能超強的胃,而比波略顯單薄的身體貼身處,卻藏下了至少3個金幣。


    “嗝……”一口氣喝完麥酒後,山姆滿意的將手掌在襯衫上擦幹淨,神秘的說道,“你知道嗎?鎮子南邊的格倫河,出現了奇怪的事情……”


    “恩,我也是剛才經過廣場的時候聽見的,說是守備隊的三個人去那邊巡邏卻幾天不見蹤影,有人說他們的東西散落一地,像是遭到了搶劫……”比波一邊說一邊啃完了和自己一樣可憐巴巴的麵包。


    “嘿,聽我說夥計,我剛剛聽到有人說他們是自己跑了,因為偷了什麽值錢的東西,脫掉了守備隊的衣服,放下長劍,趁著夜色跨過桑特尼河,現在已經藏在了耀日平原某個村鎮的小酒館裏,過得逍遙著呢!”


    “啊?怎麽可能?我是說因為什麽?守備隊員為什麽會跑掉?難道他們就因為錢不顧家裏人麽?”


    “小聲點——”山姆擠擠眼睛,壓低聲音,“我聽到肥佬說,有人在格倫河邊的林地發現了一個新挖的深坑,還有一條細銀鏈被扔在旁邊……比波,想想看,他們無意中發現並帶走了這筆財寶……我們下午就去,或許今年的仲夏節咱倆就能挎上長劍了,哈哈!”


    “這樣應該是不被允許的吧?再說肥佬肯定會派人去把那翻個遍……”比波也有一些心動,要是隻有幾個金幣也好,自己雖然因為每日的工作和安修日的攀登有了很好的體力和耐力,但是身體還是不夠強壯,需要吃的好一點,而山姆根本就沒有什麽積蓄。


    “瞧,肥佬正在那邊發牢騷,顯然前往格倫河都是被禁止的,而且鎮長大人上午已經親自前往桑特尼城堡了。”


    果然,肥佬霍特開始嘟囔,“我這就去桑特尼河尿一泡,讓咱們的禿頭鎮長大人也來嚐嚐……”


    “閉上你的臭嘴—”守備隊長洛克衝進酒館,“你要是再敢談論你那玩意,我就切了它!”肥佬立刻不吭聲,酒館變得安靜,大家停止交談,注視著這個肌肉紮實的中年男人,“現在談論格倫河事件是不被允許的,這是一起襲擊事件,我們已經封鎖了道路,鎮長大人已經去桑特尼城堡向領主大人當麵報告,並會帶迴一支200人的軍隊。最後再次明確一遍,請大家不要靠近格倫河,否則一律逮捕!”


    雖然已經是無數次瞧見,比波和山姆還是被洛克隊長的英姿吸引的熱血沸騰,雖然那隻是很普通的,刻著劍與盾牌徽章的硬皮甲和鍍銀的長劍。


    “我才沒工夫理你……呸!”洛克剛跨出酒館,霍特便一口唾在了一個剛跨進門的農夫身上,後來肥佬為自己的口水和農夫的酒量支付了10個銅板。


    “如果隻是襲擊綁架守備隊員,應該會留下打鬥痕跡,可他們就像脫光了一樣消失了,我們一定要去看看!”比波覺得應該冒這個險,說不定也能找到幾個值錢的玩意。


    “可路被封鎖了,怎麽能夠在他們眼皮底下過去呢?”山姆一臉困惑。


    “在合適的時間用合適的方法,”比波腦海裏立刻想到一個地方,他扳過山姆的腦袋,興奮的說,“靠近山腳的礦石堆遠離小路,趁著夜色翻過去以後就是格倫河,順流而下就是藏寶之處,哈哈!”


    “哦也!偉大的比波隊長,願光明之神與你同在!”山姆高興的舉杯,比波和山姆在大家的吵鬧聲中堅定了成為守備隊員的計劃。


    後來他們因為守備隊員誓詞中的“為了國王……”還是“為了王國……”和鍍銀長劍是為了防腐鏽還是為了灼傷怪物(鍍銀的武器對於不被祝福的生物似乎有灼燒的傷害效果)而喋喋不休的爭論了很長時間,再後來一些百無聊賴的人也加入到爭論中,看守小匕首酒館的守備隊員甚至抽出長劍打著酒嗝說自己曾經在格倫河的西邊荒漠的邊沿地帶擊殺過一隻地精怪,但立刻就有人指出那不過是一隻野豬,至於灼燒的痕跡不是來自於鍍銀長劍,而是來自於他貪吃的胃的召喚和簡陋篝火的法術……


    最後老板娘非常高興的在下午的時間裏,為他們每人遞送了幾大杯麥酒或淡啤酒,並且額外得到了1個銀幣,倒黴的守備隊員在酒精和大夥的嘲弄下弄壞了兩張桌子。


    搖搖晃晃迴到自己的木屋,比波和山姆倒在地板上睡著了,陽光漸漸隱入力量之峰所在的山脈,比波似乎看到自己將工作時的肮髒布襖扔在肥佬的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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