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驕陽的出現,算是一個不小的奇跡。

    傳聞裏什麽亂七八糟的都有。

    但有一條,大家快速的達成了共識,楊心悅和淩驕陽真的成為雙人滑最炙手可熱的一對了。

    第一天陸地訓練。

    兩人一前一後進到了單獨的排練室。

    奧夫先生單手拿著平板,將鼻梁上的眼鏡推至頭頂,打量著進來的兩人。

    “楊?!”

    楊心悅點點頭,規規矩矩的站在房間的一邊,距離站在窗邊的某人,有點遠。

    奧夫先生對女生並不吝嗇笑容,他帶笑說:“能聽懂嗎?”

    他說的俄語。

    楊心悅嘴抽了抽,“楊”這個發音,還是她連蒙帶猜的。

    於是隻能保持著禮貌的微笑,隨後沉默的搖頭。

    奧夫先生略為遺憾的看著楊心悅,一別幾十天,楊心悅連這句最簡單的常用語都聽不懂,不指望她能越過淩驕雪聽懂他的意思了。

    不過,淩驕雪不在,他得……畫圖,比劃,或是親身示範。

    不過,楊心悅很快抬起左手,指著淩驕陽的方向,飆出一句英文:“he can!”

    奧夫先生目光落在淩驕陽的身上。

    意外且驚喜。

    他立即用俄語問:“你來給她當翻譯嗎?”

    淩驕陽用俄語答:“是做搭檔。”

    奧夫先生更意外,但很快說:“我先打個電話。”

    出去一分鍾後,他重新迴來,這次表情輕鬆很多。

    “好的,開始訓練之前,跟你們聊一個題外話。”

    奧夫先生點了一段視頻,六分鍾的自由滑,信息條拉到了中間位置。

    是德國選手薩維琴科/馬索特。

    楊心悅雖聽不懂,但人還是認得。

    馬上注意力到了視頻上麵。

    “你們在表演時,嚐試一下這個風格。”

    楊心悅看了一會:“淩哥,嬌小女伴高大男伴,老爸跟女兒?”

    淩驕陽:“看臉,誰讓你看身高比例。”

    楊心悅瞪眼再看:“旗鼓相當的戰友。”

    淩驕陽一笑:“正解。”

    楊心悅拿手比了比淩驕陽的身高:“戰友沒問題,就是子彈射過來一定先打著你哦。”

    淩驕陽伸手握住她的指尖:“男人的高大,不在外形,在內心。”

    說完向奧夫先生說:“我和她的理解,薩維琴科/馬索特勢均力敵的表演沒有誰強誰弱,而且她又換搭檔了。

    我的意思是,她是個戰士,冰壇上,現實中,都讓我佩服。”

    奧夫先生點頭:“所以……你的迴歸讓我驚訝……國家隊真的是惜才……事實上握有權力的又懂體育的人真心不多……”

    淩驕陽目光一轉,看向楊心悅:“因為她的堅持世間少有。”

    楊心悅笑嘻嘻的看著淩驕陽說鳥語,自己插不話,她那個英語,嘖嘖嘖能說個天氣、吃喝拉撒什麽的。

    俄語……更不要說了。

    奧夫先生:“很好,彼此喜歡是搭檔的長久的重要一環。勇士們練習開始。”

    楊心悅輕輕躍上淩驕陽的肩頭,

    還是一如之前的上法,從她翻上他的手掌,由他握住髖部,在頭頂上做著360度旋轉,她在他的頭頂從俯姿變成側姿,再若說微有不同的地方,便是淩驕陽在做托舉動時,雙眼深情的凝視。

    目光的堅定代替了青澀。

    眼神的光芒點燃了黑瞳。

    眼底的溫度融化了隔閡。

    楊心悅本還有點心戚戚的想,淩驕陽這是真的迴來了,還是一日遊,是不是在做夢,很快,她的身體被他的掌卷帶著落下,腳尖觸地時,發現下麵一塊軟墊,何時放的她不知道,因為剛剛她並沒有發現。

    兩人雙掌輕輕一推,身體略分。

    楊心悅沒有做好準備,落地後分了神,在他掌心推出時,身形不穩,晃著似要摔倒的樣子。

    完了,第一天就出糗。

    他的手指明明已脫離開她的指縫,卻以極快的速度又抓住了她的手掌,往他身邊一帶,她勉強站穩。

    奧夫先生提醒:“年輕的女士,注意力。”

    楊心悅恍惚著,但嘴巴裏還是應出一個字:“是。”

    奧夫先生接著說:“不過男生很照顧女生這一點很好。

    記住一點,裁判員雖然拿著評分表在給你們打分,但是他們並不是機器。

    他們不會用規尺去量垂直度夠不夠,也不會在意你們麵向裁判的角度是不是最佳。

    更多的時候,他們想看到一段像mv一樣每一秒都不能移目的凝練的表演。”

    奧夫先生今天的課得講得最多的一句就是:“互信。”

    互信是什麽?

    楊心悅悄悄問了淩驕陽。

    淩驕陽:“簡單,就是你在冠宇時對我說過的,讓我像甩餅一樣把你拋出去。這就是基於你相信我能把握好重心。”

    “這是我單方麵相信你吧。”

    淩驕陽又說:“雙人滑,其實就是要求女伴要對男伴有高度的信任,要不然無法拿牌的。”

    “怎麽說?”

    “把命交給對方把握,這份信任剛開始可能是因為年少不知兇險,等到成年了還敢這樣相信對方,那就是生死托付。”

    楊心悅一怔:“說得跟愛情一樣。”

    淩驕陽:“沒有血緣的男女,能維持一生,又最牢固的情感本就是感情。”

    楊心悅恍了恍神:“淩哥,那我們處於哪個階段。”

    淩驕陽認真想了想:“我們……還差那麽一點點。”

    “差哪一點?”楊心悅追問。

    “基於一些人力不可抗的原因,我們的互信還不夠徹底。”淩驕陽牽著她的手,把她按在椅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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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心悅琢磨著這句話,慢慢的坐在地墊上穿鞋子。

    淩驕陽走過來:“穿這雙。”

    “為什麽?”她問。

    “透氣啊。”

    什麽嘛?

    搞雙棉拖代替鞋子,那多毀人設。

    不要。

    淩驕陽蹲下來,將楊心悅腳上已經套好的鞋,慢慢取下,然後換上棉拖。

    真固執。

    她哼哧著:“我本來就矮,再穿個垮氣的棉拖,直接拉低檔次啊……”

    淩驕陽頭都不抬的給她套另一隻:“拉低誰的檔次?”

    這不明知故問嗎?

    “當然是你的啊,淩哥。”

    淩驕陽嘴角微微一揚,起身,一個微若的觸感飛快的擦過楊心悅的眼皮,她像做錯事的小孩子低下頭,但嘴角卻掛著得到讚揚的笑意。

    “我的檔次已經這麽高了,你低點就低點吧,我們淩家也不可能什麽時候好事都占全了對吧。”

    哦……

    楊心悅拉了拉淩驕陽的褲腿,像隻趴褲子的小奶貓,一點一點站起來。

    鏡子前,她已在淩驕陽的肩膀以下。

    看看這個身高差,楊心悅深為自己未來的海拔感到擔憂。

    她拿手比了比了,將已經又長了一些的頭發拉拔了兩下,充作自己的身高,念念有詞:“我第一次為自己這個身高自豪,因為淩哥舉著我時,不用太費力氣。”

    淩驕陽雙腿叉開站在她的身後,還是高了半個頭,不得已,他隻能再加個下蹲,好不容易跟她平齊,湊近到她的耳邊說:“楊心悅你對你們淩家的貢獻不會隻有身高這麽一項吧?”

    作為女朋友,應該如何向男朋友家作貢獻呢?

    這是個很嚴肅的問題。

    別答錯。

    錯了印象分不好。

    但……學了這麽多知識,從沒有哪一節課,是在教女生們如何麵對愛情的。

    中華五千年文化裏,有兵法律令,唯獨沒有愛情學前教育。

    唉這是現代文明的遺漏之處。

    所以隻能由學子們摸著石頭過河了。

    楊心悅作沉思狀,側頭向淩驕陽看了一眼,羞澀的一笑。

    淩驕陽目中光影交替,滿懷期待。

    楊心悅小腦袋瓜靈光一閃,舉手迴答:“我決定了,我要德智體美勞全麵發展,無論比賽如何,我都要考上深大,拿到大學文憑。怎麽樣?感動嗎?我是不是很聰明。”

    淩驕陽星光般的眼神頓失光彩,他尷尬的看著楊心悅,“這孩子到是是早熟的桃還是晚熟的水稻”,怎麽一會明白,一會糊塗的。

    明明他想要的不是這個答案好吧。

    他頓了頓,看到她一臉期待他表揚的表情,敷衍的點了一下頭,然後恢複站姿,情緒不高說:“走,吃飯去。”

    楊心悅穿著拖鞋,跟在他的身後,邁著無比自豪的步子。

    哼,又想向她下套,沒門。

    光說不練的家夥,她才不給他想要的答案呢。

    走到門口,他突然停住腳步,楊心悅刹住腳,等著。

    他在口袋裏摸了一會,轉過身,手裏捏著一顆藥丸:“活血的。”

    對了飯前要吃一顆的,現在中午了,她忘記帶了。

    他居然直接帶在身上。

    楊心悅癟著嘴:“沒水。”

    今天的恢複性訓練太累人了,她不想再多走一步路。

    淩驕陽點了點頭:“我去拿。”

    “不要,藥很苦。”

    不是水的問題。

    她就不想吃。

    吃活血化瘀的中藥,還有因為骨膜炎吃的西藥,這藥那藥的,她覺得自己前世是開藥店的。

    她真的不想再吃了。

    淩驕陽單手把持著門框,另一隻手持藥攔截,兩個字賞給楊心悅:“吃掉。”

    “不。”她堅貞不屈如紅軍女戰士一樣,利落的補了一句,“打死也不吃。”

    淩驕陽勾下頭,湊近了幾分,鼻子嗅了一下藥丸,輕輕的說:“這藥很貴,一顆五十塊。”

    “二隊有報銷。”她有些心虛,早上那顆就讓她給報廢在了洗手間裏。

    “國家的錢不能糟踐。”說著,他手一伸捏住不屈不撓的“女戰士”的下巴頦兒,對方被迫張嘴,手指一撣,快速合上她的嘴。

    楊心悅舌頭抵住欲吐出來,嘴巴猛然被什麽軟涼之物堵住。

    嗚……

    他很有技巧的堵住,又極條理的說:“互信從同甘共苦開始。”

    所以這是站在了道德的置高點,說她楊心悅要是不吐下這顆藥,就是不信淩驕陽的一片好心了?

    他挖的填。

    他把她親手埋上。

    還要再添土。

    目前來看,如果不吃他得一直這麽親下去,以唇代腳,踩實她這個不願意共苦的麻煩。

    一秒鍾後,便被懲罰性的咬到了。

    嗚……微痛,讓她下意識的做了一個吞咽的動作。

    滑不溜丟的藥丸進入了食道。

    濃烈的藥味,混合著另一種說不出的味道,讓她嗆咳了兩聲。

    他微微撤開了些:“喝水嗎?”

    什麽?

    水在哪?

    他的唇色鮮亮無比,雨後之花般的衝她在微笑。

    明白他的意思,驀然臉一紅,楊心悅略惱的說:“占我便宜,明說。”

    他輕笑,看著走廊攝像頭,若有所思的說:“你可以占迴去。”

    楊心悅臉更紅的,東張西望,看到攝像頭後,麵色如做賊:“等著,下次,我狠狠占迴來。”

    淩驕陽笑得直聳肩,隨後盯著她的唇說:“多練練吧,先學會換氣。”

    說著嘴巴又湊近過來。

    楊心悅捂嘴:“有人。”

    林隊正巧路過。

    淩驕陽一愣,反應極快的接了一句:“牙痛得吃藥啊。”

    從兩人中間走過的林隊看著把嘴巴遮得嚴嚴實實的楊心悅,問:“吃中藥上火了吧,來點大黃去去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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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心悅有苦說不出,拚命搖頭。

    林隊:“你是大人了,有傷有病就要吃藥,懂嗎?”

    “嗯。”楊心悅悲切的點頭。

    林隊走遠,楊心悅恨恨的瞪著淩驕陽,以前多麽正人君子的一個人啊。

    嘖嘖嘖,她內心嗟歎三聲,色字頭上一把刀啊,她就是一時見色起意才著了他的道。

    “不是說藥苦,不漱口了嗎?”他的善解人意讓楊心悅嚇得後退了半步。

    楊心悅微微斜了他一眼:“不苦了,一點也不苦。”

    “好好吃藥聽到沒?”

    “嗯。”

    “實在吃不下,找我。”

    “不了不了。”

    淩驕陽笑意深了許多:“那藥苦,別勉強。”

    “不勉強,不苦,一點都不苦。”

    說完,慌得身子往下一矮,在門框與他之間的窄縫裏鑽出去。

    淩驕陽舔了一嘴唇,喃喃說:“明明跟黃蓮一樣味道……”

    ……

    去更衣室的路上,楊心悅半拖著腳蹦得歡實。

    途中,遇從醫療室裏做完理療出來的錢金龍。

    楊心悅沒有說什麽,她心裏想的是,我看不見他,他也看不見我,眼不見心不煩。

    錢金龍皺眉看著她從眼前走過,直到消失在更衣間後,才迴頭看向淩驕陽。

    “第一天如何?”

    “……”

    淩驕陽沒有迴應,步子靠外移了一步,繼續前行。

    “你家的門路真寬,連二隊都能砸錢進來。”

    “……”

    淩驕陽步子沒有停,一直向前,直到更衣室前。

    錢金龍拔高聲音:“你現在在撿我扔掉的舊衣服!”

    淩驕陽折迴來。

    步子快到讓人以為不是走過來的,而是飛過來的。

    手起爪落間,錢金龍被控製在他的掌間。

    錢金龍臉上並無懼色,相反他眼底一閃而過的得意被淩驕陽捕捉到。

    沒有男人能在自己喜歡的人被羞辱後,還能保持冷靜。

    如果能若無其事,那隻能說明那個女人並不是被男人多麽喜歡。

    在更衣室門板後靜靜等著出門時機的楊心悅,覺得外麵的腳步聲由多到少,由重到輕,應該那個她不想見的人不在了吧。

    扯扯李香送的新衣,手指刮了刮頭頂的短發,一蹦一跳的走出來。

    走廊的電梯打開,藥教練和林隊正在拿著平板和文件夾出來。

    而在他們身後不足兩米處,兩個男生正以讓人極度懷疑要幹架的姿勢互相拉扯著。

    嗬嗬……

    楊心悅臉上的微笑表情凝固在嘴角,打架請注意不要在藥教練的地盤打。

    上次有人在冰上碰撞彥燕飛一把,直接讓藥教練罰去搞了男廁所一周的時光。

    那男生的青春被蹉跎得留下了男兒淚。

    這次……

    打得還是個帶掛彩的,目測淩驕陽會被罰跟她永遠不能在一起了。

    打住,腦子裏想什麽呢?

    楊心悅檢討過程中,迎向了藥教練:“教練早上好。”

    藥教練抬眼:“中午飯時間了。”

    楊心悅:“教練那趕緊去吃吧。今天食堂有酸菜燉粉條子。”

    可是,她討好的藥教練人已經往洗手間的方向去了。

    楊心悅嘎一下哽住聲音,轉身溜。

    就這麽一句話的功夫,淩驕陽和錢金龍互扭的畫麵被藥教練看個正著。

    楊心悅狠狠的向淩驕陽使眼色,心說,不管錢金龍是日了你的祖宗,還是罵了我的娘,你可千萬不能動手。

    還有,一定要把你們兩這個打人的動作,盡量粉飾成……親切友好的技術交流。

    再不,直接說你要送錢金龍去廁所,他不是傷員嗎……

    一通抓瞎腹誹後,楊心悅聽到淩驕陽的聲音在跟前響起:“藥教練,錢金龍跟我打賭呢。”

    這句話,同時也出現在藥教練眼內露出城管執法,違法必究的嚴肅表情時。

    掐著表開口的。

    數他會算計。

    楊心悅吃瓜的站在一邊,像是圍在賭桌邊上的看客一樣,誰贏就跟誰的表情。

    林隊:“賭什麽?”

    林隊的意思,一個有傷,一個剛歸隊,這不整事嗎?

    淩驕陽:“賭我的胳膊能不能擰過他的大腿。”

    ※※※※※※※※※※※※※※※※※※※※

    很想寫平昌冬奧,寫羽生奪冠,寫心悅和淩哥為國而戰。女生的世界真的不隻有愛情啊……誰能懂這些……其實都懂,關於愛情之外的東西有多少人願意堅持下去……

    夜下,

    有無數的燈,

    卻隻一盞有光,

    他孤獨的燃著,

    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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