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驕陽想了想:“慣是湖邊住,舟輕不畏風。”

    楊心悅臉露出“古詩啊,太深奧”的困惑。

    這個時候咱能不能整點通俗易懂的。

    請考慮一下,這個沒有打算考中文係的高二女生。

    以她目前的成績,要上深大,隻能是走體育係這一條道了。

    “唉,沒事多讀點書,少看那些言情小說”,淩驕陽嘴上沒有說,眼睛裏透著就那種望女成鳳的殷殷期盼光芒。

    雖說被教育了,不過,淩哥在場上應變能力才還是讓她佩服無比。

    她默默的想,您是我的高山仰止。

    淩驕陽看她這副模樣,隻能用“我又對牛彈琴”作罷表情的搖頭站起。

    觀眾們看到大屏幕上正好切到了這一個畫麵,讓人誤以為女生撒嬌要糖,男生微笑寵溺搖頭無可奈何,一下子八卦的人群中暴出一浪高過一浪的唿叫。

    “親一個,親一個,親一個。”

    楊心悅滿麵通紅,裹緊身上的外套,在群眾的唿聲中又是尷尬又無比甜蜜的笑著揮手。

    與觀眾們的鬧騰形成對比的是休息區裏的洪教練於經理。

    兩人緊張的看著計分表,大氣不敢出。

    直到分數打出一百三十一分時,於經理都快哭了,緩和了好一陣情緒才走到楊心悅的跟前。

    他劈頭蓋臉的說:“楊心悅你改了表演服,我要給你記一筆!”

    楊心悅本還在剛剛餘波中犯暈,正緩緩解著冰鞋帶子,但很快被這一句話激得從椅子上站起來。

    “多少分?”她問。

    於經理:“分數不重要了,你擅自改服裝,這種事情史無前例。”

    她就是那個創造曆史的人。

    “多少分?”她再問。

    於經理還沉浸在楊心悅換服裝這事情上,他揮手說:“多少分不重要了,燃冰就要上場了,看他們的表現吧。”

    楊心悅不明白於經理這話什麽意思,看燃冰的表現是說如果燃冰壓過他們,他跟她算總賬,如果冠宇贏了,她的事就能可不了了之。

    相比於經理的悲喜交集,洪教練反倒是低頭沉默不語的走過來,站定在楊心悅的跟前,小眼定定的看了她幾個來迴。

    隨後一語不發的走出休息區,找到淩驕陽上一邊去聊起來。

    楊心悅一臉忐忑不安,像是等待被審判的犯人。

    千錯萬錯,都是她私自改了表演服的錯。

    不過,這也是為了比賽。

    再說,她們隊裏又沒有誰對表演服真的上心。

    他們的審美嚴重停留在上個世紀。

    用李香的話說,土鱉。如果是一群人穿上,就那是土鱉一群。

    再說,84年的茅台,可不是那麽好搞到手的。

    淩驕陽向她勾了勾手,示意她過去。

    她拖著沉重的步子,移了兩步。

    洪教練一臉高深的問:“你為什麽要改服裝?”

    楊心悅清了清嗓子:“為了讓人看懂荷仙姑凡人變神仙的前後變化。”

    洪教練:“為什麽私自行動?我們沒有一個人知道。”

    他說“我們”這個詞時,特別看了一眼淩驕陽。

    淩驕陽的確不知,這一點楊心悅承認做得很不地道。

    但……挨罵她上,表揚留給大家。改衣服是臨時起意,她若是請示研究決定走一遍流程,自己那點微不足道的信心,就被他們給打擊完了。

    創新對於他們來說,是比摔冰更不容易接受的。

    人走習慣了老路,自然不會願意嚐試新的方法方式。

    改變與風險並行。

    他們要的是穩定,是別人做出來現成的,不用再多思考,隻需要照搬。

    楊心悅抻著脖子說:“出奇不意。”

    洪教練向來刻板,一再被楊心悅挑戰,心中早有不快:“你這是無組織無紀律。兒戲,兒戲啊!”

    楊心悅:“我們的分數比他們高了一點五分。”

    洪教練:“分數能說明一切嗎?”

    楊心悅:“能讓我們入選。”

    洪教練:“你摔冰了怎麽辦?淩驕陽怎麽辦?你一個人失誤,會讓整個冠宇都完蛋。”

    比賽拿第一不就好了,哪裏這麽多如果假設。

    人生從來不由人設計,設計出的人生,又怎麽百分百的不出問題呢。

    楊心悅有些不服氣的說:“花滑如戰場,很多動作練了幾年,成功率連五五開都不到,可我換這件衣服隻用了不到一秒。”

    洪教練扶額瞪著她,轉而向淩驕陽說:“你是隊長,你看著辦。”

    淩驕陽點點頭,目光嚴肅。

    一般來說惹到洪教練的,都沒有好下場。

    罰練是輕的。

    開除也不是沒有先例。

    但楊心悅頂著一個拿了選拔賽第一名的成績,這就……

    問題棘手程度不亞於當初艾老師不敢續簽俱樂部的合同。

    醞釀半天的淩驕陽盯著楊心悅看了許久,她暫且認為淩驕陽估計嚇得不輕,也是需要時間平複的。

    於是她輕鬆一下氣氛的問:“艾老師在嗎?”

    衛國和陳光在一邊看了許久的戲。

    這會子過來做好的說:“剛才洪教練還要罵你,就是艾老師江湖救急,把他給叫走了。”

    升哥抬起蔑視的眼神:“明明是我找的艾老師出麵的。”

    “衛國陳光,願賭服輸哈……”楊心悅得瑟起來:“郭升,你的內褲我包了,要什麽牌子的隨便選啊。”

    升哥這個人素來臉皮厚實,這迴也讓楊心悅說得有些扭捏起來。

    “不要,那算了,我省錢了。”

    “要,怎麽能不要呢。定情信物。”

    楊心悅白眼大翻:“升哥,我取消對你的最惠國待遇。將你打入冷宮。”

    通常來說,淩驕陽對於升哥騷擾女隊員事,不會插手。

    他都是冷眼的視而不見,冷漠的聽之任之,冷靜的把升哥跟楊心悅的距離隔在一米開外的地方。

    這次他比平時反應速度快了那麽一丟丟,架開了升哥伸向楊心悅的爪子後,迴眸似笑非笑的對楊心悅勾起一邊嘴角。

    這個表情出現,沒有好事。

    不出所料,他對楊心悅用溫柔口氣說:“一萬字。”

    啥子?

    她裝耳背的轉過身。

    身後的人清清楚楚一字一頓的說:“84年的茅台換一萬字檢討書。”

    楊心悅驀然轉身,確認:“當真?”

    “嗯。艾老師親自說,迴深城她就找洪教練去要。”他們其實並不是那麽刻板。

    “童叟無欺!”

    “嗯。”

    “好,”楊心悅,“就是能不能給的折扣……我這麽多天就沒有睡好過……分期付款哈……”

    “不服。”

    越看淩驕陽目光越冷,楊心悅的聲音也跟著越來越小,最終咽了一口口水,“服,服,服……淩哥說什麽就什麽。”

    衛國玩興大發:“就這樣被你征服……”

    楊心悅目光閃了閃,看看淩驕陽,不好意思的移開眼睛。

    衛國繼續:“就想給你給你寵愛,不知這算不算愛……”

    楊心悅臉紅的無比,立即拋出殺手鐧:“手有餘香。”

    本來還唱得正歡的某人,頓時熄火。

    衛國警覺的向四周看了看,“她在哪?”

    “哼。”

    信你這張破嘴。

    “求你。”

    “哼。”

    遲了。

    “我不唱了。”

    他認錯態度端正。

    “她在觀眾席呆了……快兩小時了。”楊心悅滿不在乎的指了一個方向。

    衛國:“……”

    不早說,他剛才借機撩了幾個俱樂部的妹子,拿著自製的二維碼卡片,一通派發……

    內心狂喊“悔不當初”的衛國,衝淩驕陽吐苦水,“你的人太陰險了。”

    “有嗎?”淩驕陽淡淡一笑,眼尾不屑的挑了挑衛國。

    “我的人?!”

    他滿意這個詞。

    但還是善後的說:“你是成年人,吃一塹長一智。畢竟她……未成年。”

    衛國咬牙切齒的喃喃訴苦:“等成年了,我要狠狠的討迴今日這辱。”

    淩驕陽思索了一下,搖頭:“她成年了,你更不是對手。”

    “什麽?那我們冠宇的男人都要被她踩在腳底下!”

    淩驕陽邪氣的一笑:“我會看好她的,隻要你不招惹她。”

    此言一出,眾人一片唏噓。

    楊心悅一臉不明所以的看著大家異樣的目光,剛跟觀眾席上李香說了會話,她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你們中邪了?”

    “中風了!”

    “啊?”

    心悅呆愣中。

    淩驕陽心說:“快點長大吧。”

    楊心悅:“……”

    冠宇的歡樂進行時,卻是燃冰鬱悶的沮喪時刻。

    誰都沒有注意到,場下的另一對組合目睹這一刻是什麽心情。

    此刻,他們的臉上都寫滿了不敢相信的表情,剛剛的6分02秒,楊心悅和淩驕陽完成的動作是真的嗎?

    彥燕飛看到是淩驕陽托舉楊心悅時看似舉重若輕,卻處處透著拚盡全力的也要護她周全的鎮定。

    錢金龍則品出了楊心悅看淩驕陽眼神裏的與眾不同。

    當彥燕飛咬著牙衝出休息區,一個人打車離開冰堡城時,他的腦海裏還是楊心悅與淩驕陽雙雙對望時的鏡頭。

    那是愛而不得的刻骨銘心啊。

    分數,排名,國家隊,他第一次把這些都排除在了這個畫麵之外。

    選拔賽結束在晚上十點半。

    後天才出入選名單。

    冠宇的成績進入試訓營已成定局。

    燃冰的隊員,租了大巴迴酒店。

    冠宇的大巴停在外麵的停車裏,已經被幾個冰粉們圍著轉了數圈。

    十幾個隊員拿包站在門口依舊等上車。

    楊心悅被領導們輪流訓了一頓,一直悶悶的跟在隊伍最後麵。

    等到了車門口,腳剛抬起,門口閃過一個人影。

    楊心悅抬眼看到衛國一臉討好的衝她擠眼睛。剛剛見他分別跟於經理、李瀟交頭接耳了多個來迴,看樣子是在打探對她偷換表演服的事。

    “衛國,你眼睛不舒服啊?”

    楊心悅麵上本著關心隊友,好心問,心裏想著死八卦。

    “沒,我不近視。”

    可是他明明兩隻眼睛都快懟到楊心悅的鼻子上了。

    楊心悅向後退一步,嚴正聲明:“請自重。”

    衛國嘿嘿一笑,跳下車,變本加厲手把著車門,肩膀撞了一下正欲上車的楊心悅。

    楊心悅心情本就不大好,這下怒了。

    她想也沒有想,扯著嗓子:“士可殺,不可辱,我犯了錯,不能不讓我坐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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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慣是湖邊住,舟輕不畏風,出自唐儲光羲《江南曲》

    荷仙姑與呂洞賓的故事有曆史的一段傳說。

    現代有很多個版本,這裏是演義過的。

    傳說為抗天災呂洞賓尋找凡間的村姑荷花妹,淨她點化成仙讓她位列八仙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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