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竹聞言,又是一愣。


    他明白了她的意思。


    今夜他隻是她的好友,並不是侍衛,更不是什麽下人,所以可以與她並肩而行。


    清竹沒想到向來大大咧咧、仿佛什麽都不在意的喬安渝竟然會注意到這種細節。


    “好。”他應聲,聲音中帶著從前從未有過的柔軟。


    在喬安渝的細心周到之下,清竹那層堅硬的保護殼已經在不知不覺中慢慢消融了。


    兩人並肩走在熱鬧的街市上。


    有不少人都認出了喬安渝的身份,乍一看還以為她又尋了新的藍顏知己,等定睛一看,才發現竟然還是那個小侍衛。


    過了今日,街頭小巷怕是又要傳起喬安渝對身邊小侍衛的‘盛寵’來了。


    “會覺得很煩嗎?”在又撞到一個上前打招唿的人後,喬安渝問清竹道。


    “不會。”清竹道。


    “等進望川酒樓後,會好很多。”喬安渝道。


    清竹應聲。


    其實他真的沒有感到絲毫的厭煩。


    甚至……


    他心中還生出一絲幾不可察的喜悅來。


    兩人並肩走在街上,遇到的都是她的朋友又或者相識之人,大家向她打招唿的時候,目光就會不受控製般落在他們兩人的身上,就好像……


    喬安渝在向所有人宣布,她與他共同出遊一般。


    很快,兩人就穿過熱鬧的街市,進了望川酒樓。


    因為喬安渝要求酒樓的位置能看到熱鬧的街市,所以,他們上樓之後,小二並沒有引他們坐到雅間裏去,而是坐在二樓大堂內,樓下靠著街道,垂首就能看到一盞盞花燈。


    “會不會覺得太吵?”喬安渝問。


    “不會。”清竹搖頭。


    喬安渝這才坐下。


    菜肴是昨天就已經定好的,二人坐下後,很快小二就開始為兩人上菜了。


    清竹看著桌上的飯菜,再一次感受到喬安渝的用心。


    他知道,她其實很喜歡吃蝦蟹類的東西。


    可自從知道他吃這些東西會長疹子之後,他就沒有再在飯桌上看到這些東西。


    兩人分別坐在桌子的兩端,並不像其他桌那麽熱鬧,隻是默默地吃著桌上的菜肴,時不時看看熱鬧的街道。


    可清竹卻覺得兩人這樣的相處模式反而更讓他覺得放鬆。


    隻是……


    這份安靜很快就被別人給打破了。


    喬安渝一杯清酒下肚,正要抬手指著遠處和清竹分享什麽,卻突然被人給喊住。


    “王爺~”


    那人聲音淒切婉約。


    喬安渝瞬間起了一胳膊的雞皮疙瘩。


    她看向來人,神情有些尷尬地道:


    “卓蘭。”


    卓蘭,原主的‘藍顏知己’之一。


    是勾欄院的清倌兒。


    因為喬安渝常年去勾欄院都是點他陪伴在身側,當初喬父喬母還擔心好多年,怕她沒有娶正君就先抬個勾欄院出身的人進王府。


    “王爺怎的這幾日都不曾去看蘭兒了?”


    說著,卓蘭就要往喬安渝的腿上坐。


    喬安渝嚇得連忙撤開身子,緊張地道:


    “這可是在望川酒樓,你可饒了本王吧!不然今晚迴府怕是要跪一晚上了。”


    卓蘭聞言,卻是嗔怪地睨了喬安渝一眼,才看向清竹,道:


    “隻怕王爺擔心的不是迴府之後的事情,是怕對麵這可人兒傷心吧!”


    聽著卓蘭這拈酸吃醋的腔調,清竹放在桌案下的雙手緊緊攥成了拳頭。


    雖然知道喬安渝有很多的‘藍顏知己’,但這還是他成為喬安渝的貼身侍衛後頭一次撞見,一時之間竟不知該用什麽表情來麵對,隻能木著臉,裝作場外人的樣子。


    “行了,你來望川酒樓應該有自己的事情吧?”喬安渝提醒卓蘭道。


    卓蘭哼了一聲,道:


    “若是王爺相邀,不去也沒什麽關係~”


    喬安渝聞言,看著卓蘭沒說話。


    身為勾欄院裏的小倌兒,最會察言觀色,見喬安渝似是有些不耐煩了,就道:


    “王爺改天記得去嚐嚐蘭兒泡的茶~最近爹爹都誇我茶藝進步了不少呢!”


    “嗯。”喬安渝胡亂點點頭。


    要不是怕ooc,她肯定要立刻拒絕卓蘭,並且表示她以後都不會再進什麽勾欄院。


    卓蘭見好就收,又笑著和喬安渝、清竹打了個招唿,轉頭走進了雅間之中。


    “早知道我們也坐雅間了。”喬安渝有點尷尬地道。


    清竹沒接話。


    隻是,他喝酒的頻次明顯多了起來。


    “我和卓蘭並無深交。”喬安渝解釋道:“隻是從前與她們一同去,不想顯得太過異類。”


    清竹又是一杯清酒下肚。


    就在喬安渝以為他不會說話時,清竹突然自嘲地笑了聲,道:


    “異類?像我這樣嗎?”


    “你怎會是異類!”


    清竹又沉默了起來。


    喬安渝最怕的就是清竹沉默不言。


    他向來最會掩飾自己的心情,她也不是每次都能夠猜中他內心的想法。


    可偏生清竹這種沉默寡言、不欲表露心跡的性子是後天形成的,她心疼都來不及呢,哪能勒令他改變?


    “你要是異類,那我豈不是更異類?整個京城的人都知道的那種!”喬安渝認真地道:“異類和異類在一起,好像倒是挺合適!”


    清竹雖然沒說話,但卻將喬安渝的話聽進了心裏去。


    相比隻有少數人知道的他來說,喬安渝好像確實顯得更加異類一點。


    想到喬安渝這些年遭受的議論和目光,清竹心裏驀地像是被針紮了一下。


    所以……


    她當初會不會因為害怕別人異樣的目光,才會學著那些紈絝們的模樣,去喝花酒,點小倌兒?


    幸虧喬安渝並不知道清竹的想法,不然,她怕是要笑出聲來。


    要不要這麽為她著想啊?


    “有些話早就想和你說,但一直都覺得還不是時候,但今日,我還是想告訴你。”喬安渝猛地將一壺酒一飲而盡,然後才道:“你若是覺得冒犯,聽過便忘了吧。”


    “從前那些流言蜚語,我不敢過多辯解,但我絕對未曾與什麽‘藍顏知己’有過超脫朋友友誼之外的行為。”


    “我是很喜歡欣賞俊朗之人的容貌,但與外麵的傳聞不同,我隻是單純的欣賞罷了,這其中沒有一絲欲望。”


    “但你不同。”


    “若你不信,我敢以我皇族的身份發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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