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就去了怎麽辦呢?”司馬清急了脫口道。

    陳媽表情極沉重的看了一眼司馬清:“你可知道,之前一個宮妃隻在北宮門口路過,便直接給殺了,而且那是當值的侍衛全部砍了。現在羊將軍都不敢讓別人守,他自己守在宮門口。”

    “那那那……”司馬清從未如此心焦過,口吃著急的道,“我進了殿。”

    “我的祖宗!”陳媽。

    司馬清心虛的道:“我還落了東西在寢殿之內。”

    “我的天!”陳媽。

    “劉曜的貼身侍衛看到了。”

    “……”陳媽半晌沒有說話,隻作眩暈狀,身子發軟,向後直倒去。

    司馬清手快撈住了陳媽,戰戰兢兢的道:“陳媽,你別嚇我,你就說吧,這樣的話,會死多少人?”

    陳媽用極度憐憫的目光瞧著司馬清,眼中帶淚的道:“公主呀,你還想著死多少人?這不是死人能解決的事兒了。”

    司馬清轉身欲走,陳媽見她又折返往永安殿去,拉住她:“去哪?”

    司馬清堅定的道:“去找皇後。”

    陳媽覺出司馬清臉色變化,之前隻稱母後,此時卻稱皇後。

    但凡子女如此稱號,是對親人的大不敬。

    司馬清若不是受了什麽刺激,也不會如此行事。

    陳媽急道:“你這時去,皇後也幫不了你。”

    司馬清定了定神,仰望著遠處的威儀莊重的大殿,隨口說了一句:“陳媽,後宮之中,皇後都有幫不了事?”

    陳媽自覺說錯,改口道:“至少過了這個節骨眼吧,公主,你年少迴宮,這皇宮自不是十四年前的樣子,也不是昨日的樣子。”

    司馬清側目望著陳媽,了然一切的目光含著深切的屈辱與恨意:“就是說,劉曜他說要殺多少?”

    此前千方百計的掩飾,在這一刻,暴露無遺。

    陳媽沉默的勾下頭,心底拿定主意般的抬頭,跪在了司馬清的跟前:“公主,奴婢知道您在外麵受了許多的苦,其實這些苦相比死的那些人,真的不算什麽。說句大不敬的話,公主現在所不恥的,卻是能讓您活下去的唯一法子。”

    “陳媽,我不想這麽活著,至少,這一次,不能讓人為我去送命。”司馬清深吸了幾口氣,穩了穩心神,轉身堅定的向永安殿走去。

    一去一迴,半個時辰的光景。

    而這並不算太長的時間裏,永安殿外,已站了有百名兵丁。

    他們執劍負甲,殺氣騰騰的立在殿外的台階之下,為首的侍衛長,握著劍柄,驕橫的與拓跋城正在說著什麽。

    司馬清走近才聽到,侍衛長居然說是皇上傳旨下來,說是有刺客出現在永安殿內,要立即搜宮。

    大家都知道,皇上因病詮在壽安宮內,從不上朝議政,一切事情將給了劉曜將軍處置。

    此番搜宮並非皇上之意,能叫得動他們的自是司馬越。

    他與劉曜相爭多時,不過要尋個由頭處置他罷了。

    兩方理論多時,拓跋城寸步不讓,侍衛長存心試探,幹脆利落的道:“那我們就等在這,刺客進了殿內,皇後有什麽閃失,你拓跋城自己跟皇上去說。”

    司馬清聽了半天,也明白其中一二。

    陳媽所說的,不止死人那麽簡單,原來是這個意思。

    看來,是有人發現自己進了殿內,於是找個由頭要來興風作浪了。

    “怎麽這麽熱鬧?”她邊走邊登上台階,站在拓跋城身邊,歪頭看戲般的不嫌事大的衝殿內瞧了數眼,“皇後的寢殿要搜宮,是不是得有一道聖旨?”

    “我等有口喻。”

    “口喻?”司馬清嗤笑一聲,掃了掃眼前的侍衛,聲音綿軟軟的道,“連大內監,都沒有跟過來,說是有口喻?不在宮裏的人不知道這些,可不說你們就可胡作非為。刺客?哪來的刺客?”

    她的聲音由小變大,又脆又亮。

    “我等看到一個穿淺色衣服的人進了寢宮。”

    “哦,那是本宮進去了。”司馬清小手一揮,攬下事情,向一臉不敢相信的侍衛長道,“怎麽本宮的話不比一個侍衛的話可信嗎?”

    “這……”侍衛長,“你是?”

    “本宮剛迴宮幾日,你們不認得很正常,再說我出生時,你們也沒有在宮內當差。”

    司馬清瞧這一群人眼生得很,看著年紀大約二十多歲,十四年前的侍衛,大多死在了逃亡的路上。

    這些均是關中門閥世家子弟裏選出的,能幹的沒有幾個,拿著刀劍混吃喝的倒是不少。

    “你到底是誰?”侍衛長不認得她,可也聽說宮裏送出一個清河公主,留下一個被皇後收養的少女。

    收養的,在他們的眼中,跟宮婢好不了太多,保不齊就是下一個和親的政治聯姻的犧牲品。

    “我是誰?”司馬清拖著長腔,想了半天,後麵女人威儀聲音驟然響起,“她是我羊獻容的女兒。”

    侍衛長等人,沒有想到羊獻容會現身,見到後並不慌張,隻敷衍的道:“不知道皇後駕到,臣等失禮了。”

    羊獻容冷道:“侍衛大多在衛戍壽安宮,何時會來這麽多人圍我的永安殿。”

    “皇後,宮裏發現有刺客。”

    “胡言亂語,隻是清兒跑來給我請安,怎麽你們眼裏把這當成了校練場了嗎?想闖就闖,想拿人就拿人?”

    侍衛語氣不順的道:“我等隻為了各宮的安危,不周到的地方,皇後請多擔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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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必。”

    “皇後,這粗活就勞您了。”

    侍衛長揮手,眾人上前。

    “給我退下。”

    侍衛長:“我們可不您能叫得動的。”

    “你們想做什麽?”

    “做什麽皇後還要我明說嗎?你做了什麽,司馬氏的列祖列宗在天上看著,親貴們心裏可都明鏡一樣。”

    “我是大晉的皇後,怎可如此羞辱我!”

    “等抓到了刺客,皇上那自有交待。”

    羊獻容曆經幾次廢後,但凡有些權力的人,便能左右她的後位。

    這些年,她是怎麽一步一步熬過來的,隻有她自己知道。

    此番,已是第五次重新立為皇後,但真正的權力早已不在皇帝的手中。

    她咬了咬牙,對司馬清道:“清兒過來。”

    司馬清走到羊獻容的身邊,壓著聲音道:“母後,您退到殿內去。”

    羊獻容早讓侍衛之言氣得麵色蒼白,全身發抖,滿眼狐疑的看著司馬清:“清兒,你要做什麽?”

    司馬清向身後的殺氣騰騰的士兵掃了一眼,迴轉過來向羊獻容愧疚道:“清兒隻要保護您。”

    她知道皇後與劉曜的事,若是讓皇上和他背後人知曉,隻怕是後宮又要興起一場腥風血雨。

    宮內上萬人的安危,都依靠著皇後給劉曜打造的溫柔鄉,得以暫時的保全。

    可是他們現在卻也站在了所謂的禮教高點,要將皇後一把推向地獄的深淵。

    她並不貪戀宮中的安逸富貴,卻不想再遭殺戮,任人欺淩,哪怕是父皇,也不可以這樣。

    那些隻會在宮中窩裏鬥的權貴,遲早會對皇後下手,宮裏從來缺少冷血的手段,今日她隻是被迫反擊罷了。

    退後一大步,手拂過拓跋城的腰間,他一愣,不知道她要做什麽。

    卻看到她向他微微一笑,露出一絲苦澀與無奈。

    寶劍橫空而出,寒光直接劈到了侍衛長的肩頭上。

    一道血口子,頓時從肩頭湧出,滴落在宮階之前。

    隻是她力氣太小,沒有一下子將他的胳膊給砍下來。

    侍衛長退了兩步,胸口脹氣般的鼓起,又收縮,不敢相信的道:“你居然敢動手!”

    司馬清笑笑,真打起來,她可不是對手。

    將劍扔迴給拓跋城,見好就收的拉著羊獻容退後三步,然後以觀戰之姿宣布道:“你們攜器逼宮,對我母後不敬,殺了都不為過。”

    在一旁的拓跋城一直保持著對整個事態的審慎,耳朵聽著他們的,眼睛卻一直關注著殿內劉曜的舉動。

    直到剛才司馬清拔劍反擊,他才意識到,事情已滑向了極度危險的邊緣。

    劉府上下並不想與皇帝以及皇帝身後的司馬越翻臉。

    這場帝後之爭一直以著一種表麵平和,暗中下死的方式進行著。

    太子死於賈南風(前皇後)的手上,以至所有親貴對於現在的皇後羊獻容極度的不信任。

    加之皇帝無用,皇後的日子極度難過。

    劉曜向皇後獻計,用公主出嫁,暫時讓親貴與皇後關係緩和。

    卻不想引來的是更大的猜忌。

    偏偏今日發生的這一切,已無處遁形。

    拓跋城冷臉衝司馬清瞧了一眼,如一個專職為調皮搗蛋孩童收拾殘局的長者,眼中滿滿的怨念,動作卻出奇麻利快速。

    轉眼間,便手中揮劍擋下當頭攻來的一道劍光。

    “母後您進去。”司馬清看到眼前百人齊齊拔劍,隻有拓跋城一人擋著,這哪裏擋得住。

    闖禍分大事小事,這次卻不能大事來喻,司馬清嘴裏哇了的一叫一聲,閃身躲過進犯的劍尖,她這時才意識到簡直把所有人拖入了危境。

    但如不這樣做,母後的名聲隻怕也保不住。

    到時,更加難以收場。

    索性拉著羊獻容退入殿中,看到殿中那堆獻禮,心中生出一計,趕緊將那些東西包作一包,匆匆忙忙出了殿門。

    要說拓跋城不愧是先登營中首領,一個人守住了一座殿。

    上來一個,便砍倒一個,一刀致命,沒有花架子,全是殺招,幹脆利落的不帶一絲多餘的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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