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認為,女子成年後當成親生子了,了此一生。

    但現在是戰亂的時候,就算找個男子結了夫妻,也有沉重的賦稅、徭役、兵役。

    大晉施行的世兵製,父親當兵,生下的兒子也會當兵,現如今卻是父子同上戰場,不到兒子再生後代出來時,兒子也戰死。

    有些實在無兵時,隻要是成年男子,皆要從軍去。

    那時女子活得更為艱難。

    戰爭雖不是由女子發動的,可是每每受苦受難,又無反抗自救之力的便是她們。

    司馬清隻想自己選個活法,在還未強大之前,去強者環伺的地方,讓自己變強。

    拓跋城:“你堅持入營,我也隻能安排,但記往,入營之後,在這營中你便不是公主,隻是一個新兵。各種訓練你一刻一時也再無人幫你。給你一個特許,何時撐不住想走,告訴我,我保你全身而退。”

    司馬清見他目中多有擔憂之色,笑道:“多謝指揮使大人,隻是無須給我留下退路。”

    拓跋城揚眉:“看來公主心意堅定,好吧,我給公主安排的營房在河對岸,繡衣閣,那裏由隻住著營中最高階的指揮使和逼指揮使。”

    司馬清聽名字,心中向往之極,能把睡的地方安排在拓跋城的邊上,安全得很。

    入營門,左邊馬棚,右邊營房,後麵一望無際的草場,便是平時練兵之地。

    在營房之後,有一條河,河的對岸有一片院子依山而建。

    遙遙看去院子與山隔為一體,三麵全是懸崖絕壁,隻有一條路進出。

    這樣的院閣,要修建非幾日之功,若非多年的經營,隻怕連裝個院門都勁。

    司馬清興衝衝到了河邊,四處張望了一番,向身側的劉儉道:“船在哪?”

    拓跋城:“沒有。”

    “那筏子總應該有吧。”

    “沒有。”劉鵬不知道何時已躥出來,看著河對岸的繡衣閣道,“何必讓她住去對岸,住我的軍帳裏也行呀。”

    說著一指一頂插著營旗的帳篷道:“那帳內我一般不住的,讓給你,又近又方便。”

    司馬清再無地方睡,斷不能睡到劉鵬的地盤上去,何況他那個人……

    不等司馬清出聲,拓跋城已替她作主的道:“絕對不行,她怎麽能睡那。”

    劉鵬不解:“我大嫂都睡在營帳之內,怎麽司馬清不能,不是說入了營後,她不再是公主身份,隻是一個受訓的新兵而已。”

    對於劉鵬的據理力爭,拓跋城並未做過多的解釋,他隻迴身看揚了揚下巴,隨後斜斜看了一眼河的下遊:“你大嫂住的是上遊議事帳中。你的帳在下遊……”

    “下遊又怎麽樣。”

    司馬清也覺得奇怪,下遊的帳就不能住人嗎?

    隨著河道的方向,向下遊看去,河水清澈無比,水中魚兒快樂的遊,岸邊人聲喧囂,不對那些人怎麽一個個在水中撲騰。

    過了一會,水中有人指了指司馬清所在的方向,一個背對著司馬清入搓著身上的皮膚,正歡天喜地的唱得鬼哭狼嚎般的漢子,突然一個轉身,赤條條的一大馬猴,就這麽與司馬清對上了眼。

    司馬清瞪圓雙眼,看到一個模糊的身形,吸了吸鼻子:“你們先登營的夥食真好呀,一個個長得虎背熊腰的。”

    拓跋城眼尾輕吊,掃出一抹寒光,黑墨般的眸子裏濺出兩朵紅色的火光,他單手扣住司馬清的肩頭,指間用力一擰。

    她被動轉過身,隨後給他一個迷糊的神色,打量他數眼後:“拓跋城,怎麽他們都這麽壯,你這麽瘦。”

    拓跋城耳根漸紅,側頭輕咳了一聲,手指在她肩頭複又重重一捏:“往哪看?你以後住對麵。”

    “哦?光線好的話,站在閣樓從上往下看,那也是能瞧出個約摸的人形的,果然你們這裏臥虎藏龍。不比宮中的內侍,個個女裏女氣,看著全無陽剛之色。唉宮中陰氣也太過旺盛。怪不得宮婢們都一臉菜色。”

    拓跋城歪過頭來,將司馬清看了好一陣,直到她有些發怵,緊張的問:“我說錯了什麽嗎?我在這裏隻是一個新兵,有什麽便說什麽。不可隱瞞上司。”

    拓跋城用不可理喻的表情道:“你來這裏,便是因為宮中無陽剛之氣,陰盛陽衰嗎?”

    “非也,那日在宮裏,王氏刁難於我,說我去了那煙花之地,想以此讓母後問罪於我,後來被一隻描了男子畫像的錦盒救了一命,那盒上男子……”

    司馬清說到這裏,便也不好再說下去,畢竟盒上男子繪得栩栩如生。

    她剛才猛一看,隻看到一片蒙朧,不可同日而語。

    “此事以後對誰都不要再說起。”

    這一段有關先登營男子身材的對話,終於在拓跋城威目注視之下,偃旗息鼓了。

    要進繡衣閣,先要渡河。

    可是渡河,又有哪個來推我?

    司馬清看著滾滾的河水,雖知道不算寬不算深,可是她這個命中缺水,所以取名帶水的女子,卻是一隻名符其實的鐵秤砣,掉入水中,隻有一個結果,那便是屍沉大河做魚餌。

    司馬清向劉鵬投去一個求助眼,那廝卻一改平日裏對她百般嗬護,有求並應,不求也舔著臉來應的態度,很是局促的退了一步。

    司馬清不解,平日裏無事獻殷勤的人,怎麽今日縮頭縮尾之極,好壞他也是先登營裏混出來的少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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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比起他哥那個世子來,拳腳功夫是要好上不少的。

    不成想,她幾個眼神過去,他都視無物。

    躊躇之際,卻聽到拓跋城言語道:“入了閣,不成功,不得出閣。”

    司馬清深吸一口氣:“好。”

    “這繡衣閣,是前朝漢帝所建,訓練出來的人,皆是用來監視朝中重臣,或是派遣到別國完成任務。進去並不算難,難在出來。”

    “進去不難?”司馬清本想說,這進去就極難了,自己根本不會水,又無工具相助渡河的。

    拓跋城瞥她一眼:“這第一關,便是要渡河過去,夏日河水上漲,水流比較快。冬季封河。可以走過去。”

    司馬清一樂:“那我冬季再般過去就是了。”

    拓跋城嘴角上揚,眼底一抹不易察覺的笑意:“今日是你唯一的機會,過不了就出營地。”

    說完,他袖手而立,似乎等著看她出醜一般。

    司馬清頓時氣結在胸,他在這裏等著她呢。

    他就是不想讓他入營。

    本以為借了劉曜的手,自己就能一步入營,兩步登天,沒有想到,一天下來,她的腳永遠有一隻還留在營外,拓跋城隨時能把她給扔出營去。

    天殺的,他是她的剋星。

    不理會司馬清的苦苦相求,拓跋城一副今日定要攆她出營的作派,看出她不會水後,便信步去營地裏巡營去了。

    劉鵬也不知道為何,對於司馬清要入繡衣閣變得極為不願相助,如躲瘟神一般,找了個要去看看營外宮裏人送了什麽東西的借口,溜走了。

    果然,知人知麵不知心。

    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

    好馬不吃迴頭草,隻因前麵有更好的草。

    可司馬清,沒得迴頭。

    她憤憤不平的在營中轉了轉。

    除了對她投以同情之色,或是好奇之光的營兵,隻有一個蒲林還算好說話。

    與他同營帳的皆是營內的小頭目,給了些香料與鑲了寶石的小刀之類的東西後,便跟那些人打成一片。

    見他能打開局麵,司馬清也依樣而行,拿些宮裏帶出的吃的喝的,分發給營中的人。

    哪裏想到前腳他們眉開眼笑的拿走,後腳便垂頭喪氣的送迴來。

    跟著他們進來的,還有一直黑臉的拓跋城。

    “營中賄賂是重罪!”他直衝到她跟前,臉色異常兇狠,不如平時淡淡如水,總與之保持一臂的距離,似乎他一個武功高強的指揮使,還要怕她這個嬌弱少女那般。

    司馬清麵對他突然的喝斥,也怔了一會,慢慢整理適應後,她暗想自己現在不是在宮的公主,隻是新兵一個。

    這裏她是他的部下,還是個沒有過關的那種。

    低調,低調。

    該死,忘記拓跋城是個不願意看到誰喜歡出風頭的人。

    先登營,行事隱秘,大約有不少人都不可能活到老去的那一天。

    因而人與人之間,保持距離與冷漠,是對自己內心最好的保護。

    直到晚上,一個山一樣的漢子借著吃晚飯,大家都去跟蒲林吃營外送來的大魚大肉時間,悄悄到她身邊,對著一棵大樹撫了那樹皮半天才生生憋了一句:“營中有營~伎,初一十五會在密林裏給哥幾個東西,給了東西的就可以那什麽,‘辦那事’。所以……大人見不得女人給這麽多人送東西……他生你的氣,也是因為他在意你,這營中八百兄弟,全是和尚,這個他……隊伍難帶呀。”

    司馬清愣了愣,還有這種事?

    “給東西才‘辦事’?明白了,怎麽無人跟我說的。”

    “以前也不是這麽著,這不是副指揮使劉儉劉大人的夫人立的規矩,總之,你以後莫要除指揮使以外的男子接觸,連看都別看一眼就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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