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餐廳迴到辦公室,已經是下午兩點鍾了。林俊峰看到桌上已經端端正正擺好了明天開標的文案,心裏感到很欣慰。

    他和潘婕談完,就已經到了午飯時間,兩個人幹脆各叫了一份套餐,吃完了才分手,各迴公司。潘婕說的話,每一句都在他心中引起了不小的震動。上次開標之後,他迴來仔細查了湖畔山莊留下的文件資料,但除了最後因為潘婕的幹預、使得方案未符合甲方要求之外,便沒有更多的信息。再查當時拿到項目的創世紀,也並沒發現太多的不對勁,這是家小公司,之前做的都是些小項目,看不出什麽問題。可是今天潘婕說的如果是真的……那一切就不一樣了。

    但現在,困擾他的不隻是這個,還有潘婕關於賭局的說法,都讓他有些混亂。

    算了,眼下最要緊的還是趕緊把明天的文件準備好,其他的迴頭再說。

    ……

    潘婕到達開標現場的時候,招標已經進行了一半。不過還不算晚,她趕上了商務開標部分。早上醫院電話通知她,她媽媽好像有些感冒,發燒後狀態不太好,昏昏沉沉地睡了一天了。接到電話她就急急忙忙趕去了醫院,再迴到會場時方案評審已經完成了。

    林俊峰一直在會場上尋找潘婕的影子,心神不寧。看到她匆匆進門,心裏就像一塊石頭落了地,整個人也變得安心許多。

    參加招標的除了絕塵、斷點、創世紀之外,還有一家公司。四家的設計方案,隻有最後那家有些問題,使得他們沒有獲得商務開標的資格。其餘幾家都獲得了通過,評標方正在打開各家公司的報價。

    一塊大的白板,上麵寫著各公司的名字,下麵的價格由招標方的人用白板筆一個一個寫上去。

    “創世紀公司,289萬;絕塵公司,245萬;斷點公司,256萬。最後勝出的是,絕塵廣告公司。”

    隨著這句話的餘音落地,林俊峰緊攥雙拳猛地起身。他終於如願以償拿到了一個項目,這讓他和潘婕又重新迴到了同一起點上。歡唿過後,他把目光慢慢地轉向潘婕,隻見她高興地拍著雙手,看著他的表情滿臉興奮,看上去比他還要高興。

    林俊峰心中猛地一陣恍惚,不由自主地向著潘婕走了過去。當來到她的身邊,林俊峰臉上笑容漸濃,一句話也沒說,隻無言地向著她張開雙臂,露出一個溫暖熱情的懷抱。潘婕毫不猶豫,就像事先排練好的一般,沒有片刻遲疑地將自己的身體撲了進去。四臂環抱,兩人之間親密無間,毫無罅隙。

    這根本不是一個來自對手的祝賀擁抱,更不是一個禮節性的問候接觸,這是兩個人的真情流露,一種希望與對方分享的依賴和托付。在場的其他人很難想象,如此熱烈擁抱在一起的兩個人,竟是一場賭局的當事雙方。愛,有時其實就隻是一個擁抱那樣簡單。

    雖說是慶祝,可兩個人卻都濕了眼眶。特別是潘婕,淚眼如此朦朧,眼看就要落下淚來。賭局的勝負,她早已不再關心,不管誰輸誰贏,她都要成為林俊峰的妻子。她想看到林俊峰成為一個有能力、有擔待的男人,而今天她越發感到,他離這個要求越來越近了。

    潘婕一邊落淚,一邊輕輕拍著林俊峰的後背,“恭喜你,俊峰!”

    林俊峰聽著她輕柔的話語,心中湧出了難以抑製的想要親吻她的衝動。這個女人,就像很早之前就住在他心裏、融在他血中一般,讓他無法抗拒。

    “走吧,潘婕,剩下的事丟給他們處理。”林俊峰鬆開潘婕,笑著看她擦幹眼淚。兩人不再停留,快步走出了會場。

    上了車,潘婕扣好了安全帶,可林俊峰卻遲遲沒有開車。潘婕看了看他,隻望見了一抹深情的眸,林俊峰那雙不知道迷倒過多少女生的眼睛,正定定地看著自己。

    潘婕被他看得心慌,臉上不禁泛出了紅霞。看到林俊峰欺身俯過來,她毫不避讓地迎上前,準備接受那深情一吻。可是,扣緊的安全帶猛地卡住,勒住了她的脖子,潘婕不禁發出一聲驚唿。

    林俊峰仿佛被她的驚唿一下子驚醒,人也好象瞬間出了狀態。他很快地坐正了自己的身體,還誇張地甩了甩頭。

    潘婕看到他的動作,微微一笑,也不多說,隻把安全帶整理清楚,人也坐直了起來。其實,林俊峰在她麵前失控,雖說不是一次兩次,但每次他情不自禁,自己心裏的想法也極其複雜。想讓他接受自己,又怕他忘記心中的自己,這樣的矛盾之間,也讓她的想法變得不甚明了。

    算了,眼下不是想這個事情的時候,媽媽還在醫院,自己必須盡快迴去照顧。想到這裏,便對著林俊峰說道:“俊峰,能不能送我去醫院?我媽媽發燒,神誌有些不清醒了。”

    林俊峰聽到這句話,心立刻又提了起來。“怎麽好端端的會發燒呢?你早上就是因為這個才來晚的?”

    “嗯,我趕過來看個結果,就打算再趕迴醫院去。”一想到媽媽的情況,潘婕便從胡思亂想中完全清醒,還有太多的事等著她去處理呢。

    “你也真是的,這麽大的事,你竟然還非要過來,打個電話問一下不就可以了嗎?”林俊峰一趕緊發動車子,一邊埋怨著潘婕。

    “……”潘婕剛想開口說‘還不是想過來看看你’,可話到嘴邊卻生生止住。說到媽媽的病情,讓她的心緒幾乎是立刻發生了變化,這樣的話這時實在是說不出口。況且,她也不完全是為了來看他,擔心項目也是一個原因。

    車行在路上,兩個人的頭腦慢慢恢複清醒,潘婕這才想到一個問題。“不對啊,為什麽今天創世紀的報價會這麽高?這不是他們的價格水平啊!”

    一語點醒夢中人,林俊峰本來並沒有覺得有什麽不對勁,經潘婕這樣一說,才感覺到這中間確實是有些問題。“是啊,怎麽他們的價格一下子上去了,而且還高出了不少。”

    潘婕努力地想了半天,直到車已經來到醫院時也沒想出個頭緒,隻好下車先處理媽媽的事情。她並沒有叫林俊峰跟她一起進去,可迴頭一看,發現林俊峰自覺自願地鎖了車,跟在她的身後走進了醫院大樓。潘婕低下頭,欣慰的笑容沒有讓林俊峰看到,他還真像一個準女婿。

    林俊峰哪知道潘婕的小心思,緊張兮兮地跟著她走進了病房。

    早上潘婕離開的時候,潘媽媽的高熱已經退下來了,不過人還是沒醒。當她帶著林俊峰推開病房的門,卻看到護工阿姨正在一勺一勺給潘媽媽喂稀飯。她已經醒了。

    自從潘媽媽從香港迴來,潘婕隻要一有時間就會到醫院裏來,有時還會用輪椅推著媽媽到醫院的小院子裏走一走,所以媽媽的氣色一天比一天好。前幾天的一個傍晚,阿姨推她下樓散步的時候,突然起了風,溫度降得很快。雖然她們很快就迴到了病房,但潘媽媽畢竟臥床時間太長,身體抵抗力比較差,所以迴來之後就有一點咳嗽,當天晚上就發起了燒。

    經過這麽長時間,潘婕對待媽媽病情的態度也越來越堅強。她不再會動不動就哭上那麽一陣子,更多的笑容出現在她的臉上。她知道媽媽的病,一定會越來越好。

    看到媽媽又睜開了眼睛,潘婕開心地走到她的身邊,“媽,怎麽樣?沒事吧?”

    “小婕,媽媽沒事,你不擔心哈。”說完看到跟在女兒身後的“女婿”,更是溫柔地一笑,“俊峰也來了啊,你看看,我就一點小毛病,害得你們上班都不踏實。”

    林俊峰雖然對潘婕強加在自己身上的“男朋友”身份很是不滿,但對潘婕媽媽他還是很喜歡。他從很小就沒了母親,媽媽的關愛對他來說陌生而又渴望,所以每當潘媽媽溫柔關切的目光投到他的身上,他心裏都會湧起一股暖意。

    “阿姨,您要是身體不好,潘婕……和我也不能安心工作啊。”遲疑了一下,林俊峰還是加上了自己,既然潘媽媽認定自己是未來的女婿,就算自己還沒答應,他也不忍心在潘媽媽麵前說破。有著這個身份,那麽對潘媽媽的關心就少不了自己的那一份了。

    潘婕伸手在媽媽的額頭上摸了摸,溫度已經和自己的體溫相差不多了。這種寒冷的季節,像媽媽這樣的體弱之人,還是要少在外麵走動的好。想到這,就對護工阿姨說道:“阿姨,現在天氣冷,媽媽散步就不要到院子裏去吧,就在走廊裏轉轉就好。”

    護工阿姨連忙迴答,“是呢,我剛才還在跟你媽媽商量這事,她也同意了。”潘婕這才放下了心。

    從媽媽蘇醒到現在,也已經過去將近兩個月,雖然其他方麵的情況越來越好,但肢體動作始終恢複緩慢。潘婕也曾經問過羅醫生,得到的答複說是正常現象。這部分人體功能的神經比較長,恢複要很長時間,就算最後無法再恢複也是常有的事情。這當然不是潘婕想要的結果,她不想讓媽媽的下半生,在輪椅上度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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