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蘭上了路雲鵬的車,一邊用手背擦著眼淚,一邊止不住地抽泣。

    路雲鵬關上門,伸手從駕駛台上的紙巾盒裏抽出兩張紙巾,默默地遞給她。衛蘭接了,卻用紙巾蒙住雙眼,嚶嚶地哭出聲來。

    路雲鵬沒有詢問,也沒有開車,而是抬頭望了望還站在巷口的林俊峰。隻見他無言地原地徘徊了半天,最後搖搖晃晃地走向自己的車。上了車並沒有片刻停留,發動車子離開了這片老區。

    這時衛蘭的情緒也慢慢平靜了許多,她紅腫著眼睛不敢看路雲鵬,低著頭輕輕說了句“路總監我們走吧。”

    “好。”路雲鵬這才發動引擎,兩人一路都沒有說話,很快迴到了公司。車駛進公司地下停車場,路雲鵬熟練地停好車位,剛要開門下車,隻聽衛蘭叫住了他。“路總監……”

    聽到衛蘭唿喚,路雲鵬重新在座位上坐好,衛蘭這才看了看他,說道:“絕塵的林總……是潘婕的親生父親……”

    聽完衛蘭這句話,路雲鵬眉頭稍微皺了一下,可很快又展開。麵上的表情異常的平靜淡定,讓衛蘭忽然覺得完全看不懂他。路雲鵬不是一直關心潘婕的嗎?

    “走吧,先上去吧。”說完拉開車門,大步跨了出去。衛蘭很快也跟著下了車,兩人走進電梯,迴到了辦公室。

    路雲鵬一走進自己的辦公室,立刻就像換了一個人一樣。焦慮地在屋裏走來走去,臉上現出難得一見的緊張神情。

    衛蘭臨走時說的那句話,深深地刺激了他。林宏宇是潘婕的親生父親,那麽也就是說,潘婕和林俊峰就是同父異母的親兄妹!

    路雲鵬根本無法淡定了,他想的根本不是‘如果這樣,自己和潘婕就有希望了’,而是異常擔心潘婕。她是個多麽要強的女子,這樣的打擊對她來說一定是毀滅性的,他今天沒有看到潘婕,可從衛蘭的情況來看,她的情況一定非常糟糕。

    還有她媽媽。久病初愈的人遇到這樣的事,潘媽媽的心理負擔隻怕比潘婕還要重。因為自己的過去,讓女兒承受這樣的痛苦,她的心裏必定更加難過。這個沒有男人的家庭,要承受如此的重壓,她們能挺過來嗎?

    想到這裏,路雲鵬實在不放心,抓起剛剛放到桌上的車鑰匙,再次出了門。

    很快,他就第二次出現在潘家門口。輕輕地拍了拍門,隻聽院內一陣腳步聲,他趕緊說道:“我是路雲鵬,找一下潘婕,請開門。”

    門口沉默了一會兒,隻聽插銷一響,門開了。護工阿姨站在門前,表情呆滯地看著他。

    路雲鵬對她點了點頭,“潘婕在嗎?我找她談點事情。”

    阿姨伸手向屋裏指了指,“在屋裏。她的那個助理來過,從她走了之後小婕就一直沒出過房間,敲門也不開。”

    路雲鵬心中驚了一下,快步跑到潘婕房間,用力拍門叫道:“潘婕,我是路雲鵬,快點開門!”拍了半天裏麵一點動靜也沒有。

    路雲鵬暗叫不好,看了一眼護工阿姨,便退後兩步,然後跑著撞向房門。房門非常堅固,路雲鵬連撞幾下都沒的手,便搬來兩把椅子,手扶椅背把自己撐起來,雙腳向門踹過去。一聲猛響,房門應聲而開,兩人衝進房間,立刻被眼前的景象嚇呆了。

    潘婕穿戴整齊,靜靜地躺在床上。本來就很白皙的臉上,此時越發慘白。右手搭拉在床沿邊上,手下方的地板上,一把鋒利的小刀靜靜地躺在地上,刃口上還有一道鮮紅的血跡。

    路雲鵬瘋了一樣地奔進床邊,這才看見在床的另一側,潘婕的右手攤在床上,鮮血還在不停地從手腕的傷口處往外流,下麵的床單已經被血染成了一大片紅色,甚至連她大大的裙擺上都已經被鮮血染紅。

    “潘婕——!”路雲鵬不顧一切地撲上床,用手死死按住她手腕上的傷口,轉頭對著護工阿姨大聲吼道:“快拿繃帶或者布條來!”

    護工阿姨看到這個情景,早已被嚇得雙腿發軟,聽到路雲鵬大吼,這才奔出房間。翻找了半天也沒找到繃帶,卻拿到一盒創可貼。

    路雲鵬看到創可貼,立刻叫她幫忙一個個撕開。傷口太長,創可貼封不上,但把它們豎過來貼一排,也可以多少起到消炎止血的作用。足足貼了三個,才把傷口基本蓋住,路雲鵬把白襯衣從褲子裏拉出來,撿起地上的小刀劃了一下,再用力一撕,襯衣整整一圈的下擺就變成了白布條落到了他的手裏。路雲鵬緊緊地把布條纏到潘婕的手腕上,最後打結固定住。

    這時門口傳來了潘媽媽的唿喊,“小婕,小婕,你怎麽了?”兩人迴頭一看,潘媽媽正從地上爬進潘婕的房間。剛才路雲鵬進門,她就已經聽到了動靜,後來又聽到他的一聲驚恐的唿喚,便猜到潘婕出了事。沒人攙扶,她拚命自己踉蹌著站了起來,心裏一急,沒走兩步就跌倒在地。她也不再試圖爬起來,直接在地上匍匐前進,進了潘婕房間。

    “快把潘媽媽扶迴房間,這邊交給我!”路雲鵬吩咐護工阿姨趕緊照顧好潘婕媽媽,自己則抱起床上的潘婕狂奔出去,一刻不停地奔向自己的車。打開車門把潘婕放在後座上躺下,自己也坐進車裏飛快地向醫院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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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潘婕,堅持住,你不能死!你這麽年輕,還有那麽多美好的生活等著你,你不能死!”

    路雲鵬一個人在車裏,大聲地嘶吼著。盡管潘婕早已陷入昏迷,可他仍然一遍一遍地說著這句話,他真的害怕如果自己不這樣說,潘婕會就此撒手而去。她那麽美麗、那麽堅強,不能就這樣被打垮!不能!絕不能!

    車到醫院,路雲鵬抱起潘婕,連車門都顧不上關,就衝向急診室。“醫生!醫生!割腕病人!急救!”

    當潘婕被一群護士醫生送進急救室,路雲鵬這才想起車子還沒關。趕緊走出大樓來到醫院院子裏,隻見他停車的地方空空如也,哪裏還有車的影子?

    ……

    衛蘭是接到了路雲鵬的電話,跟著公司的麵包車來到醫院的。當她跑到急救室門口,看到一個警察正和路雲鵬說著什麽,她趕緊走過去詢問。

    “路總監,這是怎麽迴事?”

    路雲鵬一見衛蘭到了,就像找到了救星。“我車被偷了,行動不方便。等潘婕出來,你就跟司機一起去一下她家,拿兩件換洗衣服過來。另外告訴她媽媽,這裏有我們,叫她不要擔心。”

    路雲鵬給衛蘭打電話,隻說送潘婕來了醫院,並沒說清楚到底出了什麽事。於是衛蘭繼續問道:“潘部是怎麽迴事?”

    “一時沒想開,割腕了……”衛蘭聽到這裏,吃驚地捂住了嘴巴。路雲鵬趕忙繼續說道:“我趕去的還算及時,應該來得及……”說到這裏,聲音弱了下去。其實他對此也沒有把握,但他絕不能接受更壞的事實。既然是這樣,還不如堅定自己的信心,盼望潘婕能脫離危險。

    衛蘭這才點點頭,她沒有追問為什麽路雲鵬在與她一起離開潘家後,再次去了那裏。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路雲鵬這個舉動,很可能救了潘婕一條命。

    路雲鵬見她沒有疑問,便轉身和警察再次交談起來。衛蘭來之前,他們已經在現場拍了照,現在留下一個人向路雲鵬了解情況,另一個去了醫院的監控室調取當時的監控錄像。

    路雲鵬的口述非常簡單,警察留下他的電話號碼後便離開。不一會兒,急救室的門開了,潘婕躺在活動病床上被推了出來,一個護士跟在床前,手裏舉著一袋血漿。

    “醫生,情況怎麽樣?”路雲鵬看向走在病床後麵的一位戴眼鏡三十多歲的中年男人,剛才就是他接診潘婕的。

    “情況還不算太糟,不過失血還是多了點,傷口現在已經做了處理,要輸點血。現在人還沒有清醒,但沒有生命危險了。”

    路雲鵬這才深深鬆了口氣,“謝謝了,醫生!”說完轉向衛蘭,“潘婕沒有危險了,我留下來守著,你趕緊去。對了,見了潘媽媽機靈點,別讓她再受到驚嚇。收好衣服趕緊過來,我要出去一趟,你替我一下。”

    “好!”衛蘭應了一聲,又看了看潘婕,這才轉身走了。

    路雲鵬跟著走進了觀察室,幫著護士一起把潘婕抱上病床。雖然醫生說已經沒有生命危險,可失血過多卻讓潘婕的臉色白得嚇人。醫生和護士在看過安置情況後,便一起離開,叮囑路雲鵬,血袋空了就趕緊叫護士來換藥。

    路雲鵬拖了一把椅子坐在床邊,皺著眉頭深深地注視著床上這個瘦弱的女孩子。她的肩上永遠都是這樣沉重,總仿佛是為了吃苦才來到這個世界上一樣。如果潘婕能和林俊峰在一起,他自然會為他們祝福,因為他相信林俊峰對她的愛純潔而深厚,一定會給她幸福。但時至今日,潘林二人已經走到了緣盡之時,路雲鵬不想再掩飾自己的感情,潘婕的那片天,他會為她撐起來。

    所以,等會兒他要去找林俊峰談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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