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班露出癡呆的微笑。


    傅斂認出來這個副班,搖搖頭:“估計是喝醉說胡話了吧。”


    “噢。”沈眠枝確認喝醉的人都被安排好,跟大家揮揮手,告辭離開。


    他們身後,副班長目送沈眠枝和傅斂離開,被冷風吹得清醒點後,突然欣慰地笑了一下。


    其實他之前從來沒有想過會和沈眠枝成為關係不錯的朋友。畢竟他們的家庭條件差了太多。但是對方跳級到他們班的第一天,這位看似清冷矜貴的小少爺,不厭其煩地扶他去醫務室,還無私地借出了自己的筆記。


    沈眠枝被人喜歡是多麽理所應當的事情啊。副班想。


    看到沈眠枝過得開心,真好。


    而且他好幾年前磕的cp成真了,哈哈!


    ……


    副班磕的cp沒有立刻迴家。


    傅斂的車停在了飯店不遠處的停車場,他們正散步過去,沈眠枝就當是消食。


    沈眠枝的母校就在飯店到停車場的半路上。他上迴母校,還是因為沈曜跟人打架被叫了家長。


    那天傅斂也在陪他,還被人誤會他們倆是夫夫。


    而校門不遠處,有一家花店,是沈眠枝還在讀初中的時候就開了的店。他記得店主是個慈眉善目的中年女士,據說一直未婚,養了好幾隻貓,跟北城中學的學生們關係很好。


    他們倆慢悠悠地路過那家花店。恰巧老板在門口逗貓,和他們碰上了視線。


    “哎呀,是你啊。”老板顯然對傅斂印象深刻,熟稔地念叨,“之前每年都見你來買花送人呢,什麽節都送,這幾年沒怎麽見你,還以為你不迴國了呢。今天也來買花?”


    沈眠枝停住腳步,有些發愣。


    老板娘這短短的幾句話,藏了大量的信息。


    比如,傅斂之前每年都會迴國,尤其是在各種節日。以及,最關鍵的信息點,那就是傅斂每年都會給人送花,至少持續了三年以上。


    沈眠枝印象裏沒有收到過傅斂送的花。


    他忽然感覺胸口有些悶。


    他理智上清楚,彼此都是成年人,如果之前有過情感經曆倒也正常。


    可是一想到傅斂每年都給別人送花,並且從來沒有跟他說過那個人的存在……沈眠枝竟然抑製不住的感到不高興。


    他有些恍然,這就是吃醋?又或者說是,占有欲?


    之前看到傅裕跟人的親密照片,沈眠枝是單純的失望,現在倒好,知道了什麽是真正的吃醋。


    沈眠枝看了一眼傅斂。


    如果是一般的情侶之間,遇到這種問題,那就是直接詢問了。可是他們並沒有在一起,向追求者詢問過往的感情經曆,未免也太奇怪了。


    沈眠枝更加悶悶不樂了。


    傅斂側眸看了看沈眠枝,顧及到還有其他人在場,暫時沒說什麽。


    他的目光在花店裏掃了一圈,對老板說:“把那束花打包一下吧。”


    傅斂指的那束花是粉玫瑰,中間綴了幾朵紫丁香。


    老板利索地包裝好。傅斂拿過這束花,遞給沈眠枝。


    “送給眠枝。”


    淡粉和紫色的花束煞是好看,也不像紅玫瑰花束那樣暗示意味十足。


    但沈眠枝有點不想接。


    哪有送了別人這麽多年花,被指出來還立刻送他的道理。


    花店老板在旁邊看著。過了幾秒,沈眠枝還是不舍得讓傅斂下不了台,把花接了過來。


    因為低著頭,沈眠枝沒有發現老板眼裏的了然和揶揄。


    沈眠枝不吭聲,抱著花走出花店。傅斂往旁邊的店麵看了看:“眠枝等我五分鍾?”


    “嗯。”


    沈眠枝在半露天的休憩長椅坐下,沒過多久,有吸管輕輕碰了一下他的嘴唇。


    沈眠枝嗅到空氣裏香濃的麻薯芋泥的味道,艱難地把視線移開。


    “我不喝。”


    傅斂說:“真的嗎?”


    沈眠枝捧著花,悶悶地說:“奶茶的□□含量,含糖量都很高,對身體不好。”


    這是在鬧脾氣,對吧。


    傅斂不太確認地判斷出結論,絲毫沒有不耐煩,反而有些被萌到的憐惜感。


    怎麽會有寶貝生悶氣都這麽可愛,連平時喜歡的食物都要挨批評。


    “眠枝現在氣鼓鼓的。”


    沈眠枝更不想理他了,掩飾道:“我沒有。”


    街道對麵,剛才聚會的副班和體委半醉不醉地勾肩搭背走過來,看見抱著花的沈眠枝,吱哇亂叫地噫噫噫了一會,又慫了吧唧地溜走了。


    冬日的夜晚,烏雲滿天,街頭安靜昏暗,路燈發出橘黃色的光。


    傅斂大概猜出了沈眠枝為什麽不高興。這個猜測讓傅斂心中的期待更盛。驚喜的同時,他又舍不得讓沈眠枝不開心。他喚了沈眠枝一聲,說:“有件事需要和眠枝明確一下。”


    沈眠枝掙紮幾秒,還是禮貌地抬頭:“什麽?”


    “我很喜歡一個人,隻喜歡過他一個人,也隻給他一個人送過花。”


    傅斂幫沈眠枝理了理圍巾,眉眼帶著笑意。


    “他現在就在我麵前。”


    第66章 l君


    天幕黑沉, 冬夜的街頭裏行人稀少,靜謐得猶如一幅油畫。這一處角落,空氣裏漂浮著玫瑰和丁香的淺淡香氣, 以及麻薯芋泥的甜滋滋的味道。


    沈眠枝的下巴埋在毛絨絨的圍巾裏, 明亮圓潤的眼睛睜大。


    傅斂認真解釋的話語,不亞於又一次誠摯熱烈的告白。


    沈眠枝的心跳倏然變快幾分, 他低頭看了看花束, 又看向傅斂:“……斂哥說的是真的嗎?”


    “當然了。”傅斂也坐在長椅上, 右手還舉著奶茶, 哄道,“嚐一嚐?據說是他們家的招牌。”


    沈眠枝剛才那點醋勁早就沒了他破天荒的吃醋, 生悶氣生到最後, 發現居然是在自己醋自己。


    他還對傅斂發小脾氣了, 好丟人。


    沈眠枝這次沒再拒絕,吸溜了一口奶茶, 麻薯和芋泥的香濃味道立刻在舌尖上炸開。


    像極了他聽到傅斂的解釋之後,那驟然美妙的心情。


    愉悅和驚喜過後,沈眠枝的注意力又重新迴到傅斂的那幾句話。他捋了捋話裏的意思, 有些茫然地呢喃:“可是我,好像沒收到……”


    他對此完全沒有印象, 也不知道他高中收到的千千萬萬朵花裏,究竟哪些才是傅斂送的。


    傅斂垂下睫毛, 輕聲說:“我知道。”


    深夜的寒風沉寂了一會,又開始若有若無地刮起來。兩人站起來,繼續往停車場的方向走去。


    沈眠枝緊緊抱著花, 檢索著中學時期的記憶。


    他上小學時,大家都還沒有太明確的追求的概念, 等到他上了初中,就開始不斷收到別人送的禮物,其中就包括花。


    平常的日子會收到,逢年過節,特別是情人節之類的節日,那就更多了,男的女的都會送。


    哪怕沈眠枝不會收他們送的禮物,每次都是委婉拒絕,也還是能收到源源不斷的禮物。


    那些有署名的附帶表白信的花,沈眠枝通常都會還迴去,至於那些匿名的,他會把上麵的卡片收走,然後把花當做班級的裝飾。


    至少不算是踐踏別人的心意。


    他記憶裏隻有兩次是明確拒絕別人送的花,一次是在高中拒絕某個死纏爛打的追求者,另一次就是拒絕傅裕送的道歉用的玫瑰。


    不過說到傅裕……


    沈眠枝迴憶著青春時期的記憶。高中時他和傅裕是一個學校,每次收到花的時候,傅裕都會一臉酸溜溜。


    有一次不知道是誰給他送了花,傅裕的表情格外難看,跟他說:“眠枝收到太多花了,有些都不知道是什麽人送的,不要隨便收。我剛給你掉了一束,你不會生氣吧?”


    彼時的沈眠枝其實有些不高興。


    他沒有發脾氣,隻是冷靜地跟傅裕說,他不希望再看到對方隨意處理他的東西。


    “……”


    此時,沈眠枝轉過頭,問傅斂:“斂哥送給我的花……有署名嗎?”


    “最開始署名過,後來就沒有署名了。”傅斂說。


    沈眠枝問:“為什麽?”


    傅斂垂眸望著他。


    因為有一天,他突然接到傅裕的電話。傅裕警告他說,沈眠枝收到他的花之後不開心,情緒不穩定。


    傅斂其實並不確定那是否是真話。可哪怕隻有萬分之一的可能會傷害沈眠枝,傅斂也不敢嚐試。


    從那以後,傅斂沒再署名。沈眠枝大概也已經忘記了當初的排斥。


    “因為我是膽小鬼,怕你收到之後覺得是在騷擾你,又怕刺激到你。”傅斂說,“我怕你討厭我。”


    沈眠枝脫口而出:“怎麽會。”


    他說完,發現和記憶裏偏差的地方:“而且我印象裏,真的沒有收到斂哥署名的花。”


    傅斂有些詫異,停頓一會,還是說:“之前傅裕跟我說,你收到我送的花,很不高興。”


    “沒有。我沒有收到,是他在騙人。”沈眠枝反應過來緣由,悶悶地說,“更討厭他了。”


    不可否認,那時候他懼怕傅斂,如果收到這位傅家大哥送的花,他肯定會摸不著頭腦,甚至有很大概率會驚嚇害怕。


    可是這一切隻是推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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