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過多久,小沈氏就派人往前廳傳訊,將如蘭和明蘭在後宅的情況告知衛辰。


    聽到小沈氏說如蘭和明蘭在後宅女眷中如魚得水,一直掛念嬌妻的衛辰終於放下了心,當下好生謝過小沈氏,隻是又免不了被顧廷燁取笑了一番。


    顧廷燁拉著衛辰去院裏投壺,恰好在此遇見了沈從興、段成冉等人,眾人一邊投壺為戲,一邊敘舊閑談,仿佛又迴到了昔日在禹州的歡樂時光。


    臨近午時,賓客到齊,主人趙策英便吩咐開席,衛辰等人也紛紛入席。


    寬敞的堂屋裏早已擺滿了大小不一的桌子,賓客所坐桌子的規製,就代表著客人的身份和地位。


    其中,最尊貴的賓客一人一席,次一等的賓客二人一席或者三人一席,普通賓客則是四人一席,也就是眾所周知的八仙桌。


    每張桌上,除了幹鮮果品和甜點糕餅之外,還擺放著各種造型華美的裝飾品,如泥塑人物、彩絹山水等等,加以金銀粉飾,以供賓客賞玩。


    這就是所謂的“吃看大席麵”,既能吃飯,也能觀賞,是重要宴會上才會出現的豪華酒席,耗費巨大。


    趙宗全即位以來,就一直推崇節儉,即便是桓王府,平日宴飲也很少會這麽破費。


    不過這次百日宴是由宮裏操辦的,在趙宗全的授意下,宴會的一應用度都從皇家內庫支出,為了慶祝自己抱上大孫子,趙宗全也是難得奢侈了一把。


    賓主坐定後,熱菜便流水般地端了上來,三湯五割等常規佳肴不說,豹肝熊掌之類的山珍海味也是不少。


    這些珍貴的食材經過禦廚的精心烹製,格外鮮美可口,吃得眾人頗為滿意。


    酒足飯飽後,還有吟詩作對、遊園賞景、戲曲歌舞、投壺博戲等老少鹹宜的娛樂活動,宴會這時才進入了高潮。


    直至未時末(下午三點),這場熱鬧喜慶的百日宴才逐漸落下帷幕,賓客們陸陸續續地告辭。


    衛辰也跟著告辭,沒成想卻被趙策英給拉住了。


    衛辰看了趙策英一眼,立馬就明白了對方這是有要事與自己相商,於是也沒有多問,隻是讓人去後宅知會了如蘭和明蘭一聲,而後便站在趙策英身邊陪他送客。


    送走了最後一波客人,趙策英引著衛辰去了書房,吩咐人上茶看座。


    待下人退下,書房中隻剩下趙策英和衛辰兩人,衛辰起身拱手道:“桓王殿下,可是有話與下官說麽?”


    趙策英點了點頭:“父皇即位已是一年有餘,太後卻遲遲不肯撤簾,韓大學士、英國公等朝中重臣幾次出麵,請太後將玉璽交還父皇,皆是無果。


    聽聞父皇為此事心中鬱結,咳喘複發,終日與藥石相伴,學生身為人子,不能為父分憂,實在羞愧難當,這才鬥膽請教老師。”


    衛辰聞言頷首:“殿下有此孝心,自然是好的。不過……”


    衛辰話鋒一轉,接著道:“依臣之見,殿下倒也不必過於憂心,撤簾還政乃大勢所趨,人心所向,玉璽早晚會歸還到陛下手中。”


    “早晚早晚,可終究還是早些好吧!”


    見衛辰這般態度,趙策英有些沉不住氣了。


    “早些日子我與顧侯商量此事時,他倒是給我出了個智取玉璽的主意,先借口公務將玉璽從太後處賺來,再扣下玉璽不還,到時候,玉璽在父皇手中,天子執掌玉璽本就是眾望所歸,太後也是無可奈何。”


    “好一個智取玉璽!”


    衛辰搖頭笑了笑道:“這法子,市井氣十足,果然像是顧侯行事的作風。”


    趙策英急忙問道:“老師覺得,顧侯這法子可行麽?”


    “不可。”


    衛辰不假思索道:“顧侯這法子,說是智取,其實與強奪無異,徒然惹得太後生怨,屆時隻怕陛下與太後舊隙未彌,新隙又生,反而會拖延太後撤簾還政的進程。”


    見趙策英陷入沉思,衛辰繼續道:“殿下,恕臣直言,眼下您已有了皇長孫,對您而言,取迴玉璽並非當務之急。


    依臣之見,殿下隻需專心孝道,均養三宮(太後、皇帝、皇後)即可,至於其他,非殿下所當思當行!”


    皇權麵前,從來就沒有親情可言。


    趙宗全即位不久,春秋正盛,趙策英身為皇長子,更加需要謹言慎行,最穩妥的辦法,就是如衛辰所言,盡量少插手朝政,專心孝道而已。


    大周以孝治天下,眼下曹太後與趙宗全不和,趙策英應該做的,不是以一個朝臣的身份,幫趙宗全從曹太後那裏奪迴玉璽,而是應該以一個兒孫的身份,替父親在祖母麵前多盡孝道,盡力彌合二人之間的嫌隙。


    說白了,眼下奪不奪這個玉璽對趙策英來說並不重要,如何擺正自己在朝中的位置,才是決定趙策英日後人生走向的關鍵所在。


    是做為君主分憂的能臣幹將,還是做大周皇室的孝子賢孫?


    前者盡管短期內可能博得趙宗全的歡心,但若是時間久了,早晚都會受到猜忌,埋下父子反目的種子。


    而後者,方是長久正道。


    趙策英揣摩著衛辰話中的深意,斟酌著其中的利害關係,不覺驚出一身冷汗,這才明白自己之前錯得有多離譜。


    可以說,衛辰今日的這番話,讓趙策英有如撥開雲霧見青天,明白了自己日後的路該怎麽走。


    趙策英向衛辰深深一揖,鄭重道:“謝老師指點迷津,老師對學生這般推心置腹,學生沒齒難忘!”


    望著麵前對自己感激涕零的趙策英,衛辰欣慰地點了點頭。


    衛辰是趙策英的老師,如今又做了詹事府詹事,兩人之間的關係擺在這裏,無論衛辰願不願意,他都已經牢牢綁在趙策英這條船上了,自然要處處為趙策英著想。


    當然,衛辰本身也願意站在趙策英這邊,為趙策英出謀劃策。


    有件事,衛辰一直深深埋在心底,誰也沒告訴過,那就是,趙策英在他眼裏,比趙宗全更符合明主的標準。


    所以衛辰當初在禹州時才會收趙策英為弟子,並且大力培養趙策英獨當一麵的能力,這其實就是衛辰在為未來做準備。


    衛辰心裏很清楚,這個準備的過程可能會非常的漫長和艱辛,但為了心中的大計,他完全有這個耐心去等待,畢竟,他足夠年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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