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宮中傳來消息,官家在紫光閣大擺延席,召百官共賞祥瑞。


    於是文武百官從四麵八方湧進皇城,不到午時,紫光閣中便坐滿了人。


    兩位王爺,三位大學生,以及諸位部堂大人,還有翰林院、國子監的飽學之士,都已各就各位。


    大臣們小聲地交頭接耳,目光卻都不時地瞥向大殿中央處,那個從天而降的飛火流星,以及邊上蓋著一張紅綢的方桌。


    據消息靈通人士傳說,已經有人為官家破譯了天書的內容,應該就在那紅綢底下。


    所有人都在猜測,天書上的八個字到底是什麽意思,不過大家心裏都清楚,應該不是什麽壞事,否則官家不可能如此大擺排場。


    等了不多時,便聽見兩廂禮樂聲大作,滿麵春風的趙真披著龍袍隆重登場。群臣趕緊起身恭迎。


    趙真在禦座上就坐,朗聲道:“諸位愛卿請坐。”


    大臣們聽到趙真中氣十足的聲音,不由在心底暗自滴咕,還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有陣子沒聽見官家這麽大聲了。


    待眾位大臣就坐,趙真卻從禦座上起身,緩緩走下台階,來到大殿正中,伸手輕撫那大圓球道:


    “月前飛火流星,附有天書八字,朕遍召天下能人,鑽研揣摩,終於在昨日破解出了天書所言,故而請諸位愛卿前來,共賞奇觀。”


    於是,在大殿中所有人的全神注視下,趙真將那紅綢掀開,露出八個金色的大字。


    “徐愛卿。”趙真笑眯眯地看向殿中一人,“這天書是你破解的,就由你來為大家念出來吧。”


    站在翰林院一班中的衛辰看清趙真目視之人的麵容,不由微微眯起了眼睛。


    想不到,竟然是他。


    既然是由此人出麵破解天書,那不用多說,此人肯定早已站到了邕王那邊。


    “是。”


    在群臣驚詫的目光中,被趙真點名的龍圖閣大學士徐穆緩緩上前,麵朝眾人,高聲念道:“這八字天書的內容便是,澤仁純洽,福祚永隆。”


    在場都是有學問的,如今徐穆已經替他們把那些鬼畫符的字翻譯了出來,他們自然能解讀出這幾個字的意思。


    前半句“澤仁純洽”,是讚揚身為天子的趙真,而後半句福祚永隆,則是在預示著大周的國運。


    顯然,這對於趙真和大周來說,是最好的祥瑞吉兆。


    更有擅長拆解字義者暗暗揣度,澤、洽二字皆是水屬,而邕字古義便是都邑四方有水環繞,如此想來,豈不是……


    一時間,不少人暗暗將目光投向了不遠處紅光滿麵的邕王,心思各異。


    此時紫光閣中,已是韶樂大作,宮人們將佳肴美饌流水般奉上,為大臣們滿上美酒瓊漿,在天子的帶領下,所有人一起舉杯,敬謝上蒼恩旨。


    開席後,趙真笑眯眯地將邕王召至近期,問起了飛火流星發生時的場景。


    大臣們雖然早聽過坊間傳聞,但此時也想聽一聽當事人的講述,於是大殿內很快就靜了下來,所有人都看向邕王。


    隻見邕王畢恭畢敬向趙真躬身行了一禮,這才緩緩說道:“當夜兒臣正在酣睡,這神物突然從天而降,落在兒臣窗外,將兒臣從睡夢中驚醒。


    待兒臣迴過神來,便見窗外有紅光閃耀,照得屋裏屋外都是紅彤彤一片,隱約間還聞見一股如蘭似麝的香氣撲鼻而來。


    次日天亮,兒臣出門查看,便見這神物將後院砸出一個大坑,兒臣見識淺薄,不敢擅專,隻得立即命人入宮稟報父皇。”


    “好,好,好!”趙真聽得十分開心,撚著胡須連連點頭。


    曆朝曆代的皇帝,就沒有不喜歡祥瑞的,祥瑞是上蒼對於國泰民安的表彰,是世逢有道明君的左證。


    而趙真如今更是對此深信不疑,畢竟一輩子光生女兒,不生兒子這種事,實在是太離譜了,趙真難免會往鬼神之說上聯想。


    先前正旦祭天大典,風斷幡旗,驚擾聖駕之事,更是讓趙真驚疑不定,認為這是上天對自己的警示,夜裏睡覺都睡不安穩。


    如今突然來了這麽一個天書降世的祥瑞,讚揚趙真“澤仁純洽”,大周也能“福祚永隆”,趙真當然是高興不已,連帶著看向邕王時的眼神也柔和了許多。


    這一刻,他仿佛真把邕王當成了自己的親生兒子一般,父子和諧,其樂融融。


    這個信號對於朝臣來說,已經十分明顯了。


    大殿中樂聲悠悠,歡聲一片,看起來一片祥和喜慶,但這世上從來都沒有皆大歡喜的好事,有人開心了,自然就有人開心不起來。


    兗王就一直在強顏歡笑,一言不發,一個勁地低頭喝著悶酒。


    兗王確實鬱悶壞了,從年初起,兗王就在儲位競爭中漸顯頹勢,被邕王落在了後麵,而今邕王又搞出來這麽一個天書祥瑞,兗王更是拍馬難及。


    “這個該死的混蛋,竟然用這種下作的手段,來討老頭子的歡心!”


    看著不遠處和趙真父慈子孝的邕王,兗王忍不住又酸又妒,心中更是懊悔不已。


    他明明早就知道趙真吃這一套,怎麽之前就沒有想到,反倒給邕王搶在了前頭!


    過了一會兒,他忽然又渾身打了個寒戰,心底生出無限懼意。


    作為邕王的老對手,兗王算得上是最了解邕王的人之一。


    兗王明白,別看邕王現在表現得仁慈忠孝,人畜無害,但實際上卻是個麵善心黑,翻臉不認人的壞種。


    自己和邕王鬥了這麽久,一直都是邕王的眼中釘肉中刺,要是讓邕王登上了皇位,以他的狠厲性格,自己又哪裏還會有活路,隻怕連當個混吃等死的逍遙王爺都是奢望!


    認識到自己已經一隻腳踏在了懸崖邊緣,兗王越想越是害怕,隻覺恐懼蔓延全身,汗水漸漸濕透了衣背。


    宴席散後,兗王失魂落魄地迴到王府,屏退了所有下人,自己一個人呆呆地坐在前殿內,絕望的心中忽然冒出一股濃濃的不甘之意。


    他的目光逐漸由無神變得怨毒狠厲,麵容也呈現出一種怪異猙獰的扭曲


    既然左右都是死,何不試著自救,從絕境中殺出一條生路來?


    兗王的胸中升騰起一團灼熱的火苗,漸成燎原之勢,一發不可收拾,眼中已是一片瘋狂的殺機,彷若一個押上身家性命的賭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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