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百名翰林們齊聲恭賀過後,便按照官位高低依次拜見衛辰。


    其中倒是有好些衛辰的老熟人。


    庶吉士裏有盛長楓,翰林編修裏有盛長柏、王堯臣、廖時雨三人,翰林修撰裏,則有李祚昌、蔡瑄、陳韶三人。


    至於齊衡,則被他父親齊國公安排去了都察院觀政,日後走禦史路線。


    禦史位卑權重,對目前的齊國公府來說,多一個禦史顯然比多一個翰林有用,這是齊衡自己的選擇,衛辰並未插手幹涉。


    此刻在翰林院中見到自己的幾位老熟人時,衛辰心中也是頗有些感慨。


    盛長柏和王堯臣與自己同科中式,都是陳韶和廖時雨前一屆的科舉老前輩,當初衛辰教導學生時,還曾拿他倆的文章來作為範文講解。


    盛長柏和王堯臣在翰林院兢兢業業三年,方才從庶吉士爬到了如今翰林編修的位置。


    而身為今科探花的廖時雨,卻是一入翰林院,就與盛長柏和王堯臣平起平坐。


    陳韶這個今科狀元則更加厲害,眼下的官位比盛長柏和王堯臣還高了一級,與前一科的榜眼探花,也就是李祚昌和蔡瑄二人,並列翰林修撰之位。


    由此也可以看出,科舉名次對日後仕途的影響之大,考得好的人不僅起點更高,升遷速度也會更快。


    有時候,科舉名次僅僅相差一名,就是天壤之別。


    例如衛辰與李祚昌,一個是天佑六年的狀元,一個則是榜眼,而今衛辰已然高升侍講學士,李祚昌卻還隻是翰林修撰。


    事實上,翰林院現有的五位學士之中,唯有衛辰一人是天佑六年的進士。


    剩下的四人裏頭,即便是最晚中進士的丁嗣全,也比衛辰足足早了十二年。


    這其中固然有著特殊際遇的因素,也有賴於衛辰個人的努力和奮鬥。


    可頭頂六元及第的耀眼光環,同樣是衛辰能夠坐穩如今這個位置的關鍵所在。


    當然,考的差的也並不是沒有後來居上的機會,隻是必須為此付出數年乃至數十年的加倍努力才行。


    互相見禮時,看到盛長柏萬年不變古井無波的麵容,衛辰忽然心有所感。


    或許柏蘭心裏也在暗暗憋著一股勁,不願落在陳韶和廖時雨這些小輩後頭吧。


    不過這大庭廣眾之下,也不是說話的地方,衛辰隻是默默與盛長柏互作一揖,便轉向下一位翰林。


    翰林們依次與衛辰見禮過後,緊接著就是翰林院中的一眾屬吏前來參拜,也就是門子、書吏、差役這些負責院中雜事的皂吏。


    他們地位卑微,隻能在門外對衛辰行叩拜之禮,過後也沒有資格多留。


    隻有十數人有幸留在學士廳外聽命,剩下的大部分隻是來磕了個頭,然後就迴去該幹嘛幹嘛。


    如此費了好一陣功夫,直到將近午時,衛辰才走完了新官到任的一應流程,與翰林院中現有的僚屬一一見過,算是對如今的翰林院有了個初步的認識。


    見時候已然不早,劉廷錫當即笑著起身,請衛辰與其餘幾位學士轉去後堂,那裏早已擺好了宴席,替衛辰接風洗塵。


    接風宴上,五位學士按照位次各自落座,剛開始時,大家都是頗為拘謹。


    衛辰以前雖然在翰林院待過一段時間,但卻沒待多久,而且基本都是在下麵的檢討廳打轉,和這些學士一級的大人物少有交集。


    說起來,幾人中最為了解衛辰的,還是翰林學士劉廷錫。


    他是衛辰會試時的副主考,對衛辰頗為賞識,並且有提攜之恩,衛辰也一直以座師之禮待之。


    在劉廷錫的有意引導下,酒過三巡之後,幾人談興漸濃。


    畢竟都是翰林出身,共同話題自然不會少,幾人從琴棋書畫聊到金石拓片,再聊到文玩古董,說說笑笑,酒桌上的氣氛愈發熱烈。


    衛辰年紀小,資曆淺,又是初來乍到,在幾位學士麵前,自然是做足了後生晚輩的低調姿態,捧著嘮總歸是不會錯的。


    幾位學士感受到衛辰對自己的尊重,對衛辰也是印象頗佳。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翰林院不過隻是衛辰的遷圍之階,衛辰肯定不會在這兒待一輩子,日後還會有更遠大的前程。


    既然衛辰這麽懂事,他們自然也不會傻到主動與衛辰交惡,平白為自己增添一個未來的大敵。


    談到興起時,兼任兵部侍郎的侍讀學士吳應炎還十分熱情地邀請衛辰去他家裏欣賞他收藏多年的書畫,衛辰自是微笑著點頭應下了。


    午後,宴席盡歡而散,劉廷錫把衛辰單獨叫住,開始向衛辰交代分派給他的差事。


    總的來說,翰林院的事務其實也就那麽幾樣,經延日講、進士朝考、編撰文史,以及起草詔書敕諭等等。


    劉廷錫作為掌院,總攬院中全局,什麽都管,又什麽都不管。


    吳應炎兼任兵部侍郎,平時多在兵部衙門,很少往翰林院這裏來。


    院中的具體事務,皆由侍讀學士陶嶽和侍講學士丁嗣全主持,陶嶽主要負責編撰文史,丁嗣全主要負責起草詔書。


    而今衛辰來了,留給他的自然就是經延日講和進士朝考這兩項了。


    正旦祭天那日突然暈倒之後,趙真的身體便愈發虛弱疲乏,上朝都是隔三差五曠工,經延日講之事更是不可能有精力參加,這一項完全可以暫且按下不表。


    今年的進士朝考剛剛結束不久,新進翰林院的庶吉士們什麽都不懂,正是需要人教導的時候,劉廷錫便有意將這項工作交給衛辰。


    教導庶吉士當然是一份美差,要知道,曆屆庶吉士裏可是出過不少大學士和尚書的。


    正因為庶吉士成材率極高,教導庶吉士便成了一條積攢高質量人脈的捷徑。


    劉廷錫如此安排,其實也是照顧衛辰的意思。


    而衛辰對此也是早有所料。


    剛被授為侍講學士的時候,他就去過首輔韓章府上拜訪,請韓章為自己謀劃庶吉士教習之位。


    事實上,自從三年前諫言立儲之後,衛辰就與韓章建立了密切的聯係。


    這也是衛辰未雨綢繆之舉。


    雖說背靠大樹好乘涼,可衛辰也不可能隻靠著聖卷過活,大周朝堂可不是天子的一言堂,皇帝也有辦不成的事。


    衛辰還得尋求其他奧援才行。


    他與大學士徐穆有過齷齪,為了消除影響,就必須找條更粗的大腿來抱,也就是首輔韓章。


    據衛辰所知,韓章在未來十幾年間都牢牢占據著首輔之位,曆次站隊就沒有站錯過,直至以三朝元老、定策元勳的身份致仕榮休,堪稱大周政壇上的一棵長青不老鬆。


    所以衛辰才會在三年前不惜作為馬前卒諫言立儲,為韓章開路,甚至因此被貶出外。


    一方麵,如願以償到了潛龍之地禹州任職,提前與趙氏父子交好,另一方麵,也是成功搭上了韓章這條線。


    可謂一舉兩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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