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藏書閣,衛辰才發現外麵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忙將懷中的書冊蓋在長衫下,冒著雨迴到了號舍。


    由於義學的“擴招”和“分班”,衛辰如今已經搬到了上舍之中,也換了一批舍友。


    這些人裏,隻有陳俊原本就是義學學子,其餘五人都是新來的。


    他們並不全是貧寒學子,而是聽說林延來盛氏義學任教,從江寧府各地慕名而來求學的。


    衛辰也就白天上課時和這些新同窗見過一麵,彼此間還沒有通過姓名,並不十分熟悉。


    見衛辰迴到號舍,陳俊帶著眾人上前,衛辰放下懷裏的書冊,上前笑著與眾人見禮:“在下荊溪衛辰,見過諸君。”


    這幾人來義學之前,便已聽說過衛辰的名號,此時都不敢輕慢,一並還禮道:“幸會幸會。”


    “在下上元陸輕舟。”


    “在下上元賀今朝。”


    “在下江寧陶大誌。”


    “在下江浦謝宣。”


    “在下高淳杜嘉。”


    陸陸續續,眾人都通過了姓名,在陳俊的介紹下,衛辰也知道了幾位新同窗的來曆和背景。


    陸輕舟和賀今朝是舊相識,他們都來自上元縣的弘樂書院,那是當地有名的大書院。


    林延來盛氏義學之前,就曾受邀去弘樂書院講學半月。


    期間,陸輕舟和賀今朝都被林延浩瀚廣博的才學所折服,幹脆就追隨林延一起來到了盛氏義學就讀。


    這兩人,也是如今義學中公認成績最好的兩人,熟讀四書五經,兩年前就開始學習製藝,單論基礎的話,連陳俊都遠遠不如他們,更別說衛辰了。


    陶大誌是省城人,算是商賈子弟,老爹在城門邊開了家澡堂子,生意十分興隆。


    陶父與盛維有些生意上的來往,聽說盛維義學辦得不錯,就托關係把兒子送來了。


    至於謝宣和杜嘉,都是鄰縣的貧寒子弟,來盛氏義學就單純隻因為這裏不收學費,而且食宿全包。


    事實上,義學一百多名學子,大半都和謝宣和杜嘉一樣,陸輕舟、賀今朝、陶大誌這樣的反倒是少數。


    幾人相互見禮過後,都各自退下,迴到自己的位置休息,衛辰也捧起從藏書閣中拿迴來的文府看了起來。


    賀今朝早就聽說了衛辰神童的名號,對衛辰這個人十分好奇,見衛辰在那看書,當下就搖頭晃腦地走到衛辰一旁,假裝找什麽東西,不時探過頭瞄一眼衛辰手裏的書。


    衛辰全神貫注看書,並沒有察覺他的動作。當然,就算發現了他也不會說什麽。自己又不是在看什麽禁書,有什麽好藏著掖著的。


    賀今朝探頭探腦了好一陣子,臉上露出譏笑之意,返迴相交甚篤的陸輕舟身邊,低聲道:“陸兄,你猜那神童在看什麽?”


    陸輕舟正在做白天林延布置下來的功課,瞥了一眼賀今朝道:“別賣關子了,快說吧。”


    賀今朝笑著道:“那神童在看《四書大題小題文府》呢!”


    “什麽?居然還有人看這書?”


    陸輕舟聞言也來了興趣,擱下筆往衛辰的方向看了一眼。


    他和賀今朝的床位離衛辰較遠,一時也看不真切衛辰到底在看什麽書,不過既然賀今朝說衛辰是在看文府,應該是不會錯了。


    陸輕舟訝然道:“這文府可是幾十冊的書,當年書院講郎也叫我看過,我看了幾篇就丟了,實在是頭大。這等書,也就那些老童生才會下功夫鑽研,指望瞎貓碰到死耗子。”


    “誰說不是呢。”


    賀今朝嘿嘿笑道:“今日晚學時,我就一直盯著那衛辰,過去一個時辰,他居然一道破題都沒寫出來,就這還敢妄稱神童?現在還看起文府來了,真是蠢得出奇!”


    陸輕舟皺眉道:“不管怎麽說,這衛辰都是學政大人看重的人才,不應該這麽蠢笨才是啊。”


    賀今朝哈哈一笑:“學政大人的眼光自是不會錯的,可陸兄你忘啦,學政大人欣賞的是此人的詩才啊!


    此人或許有些才情,可那又如何,科舉又不考詩賦!他對時文一竅不通,日後說不定連縣試都過不去!”


    陸輕舟和賀今朝從上元的弘樂書院來到宥陽,除了確實仰慕林延這個明師之外,也有寧為雞頭,不為鳳尾的意思在。


    上元縣和江寧縣一樣,都是省城的一部分,相比之下,宥陽則要偏遠許多。


    他們到了盛氏義學,自然而然就有一種城裏人下鄉的優越感,對盛氏義學大多數學子都不怎麽看得上。


    偏偏這些人裏竟然出了一個受到學政大人讚譽的神童,壓在二人頭上,陸輕舟和賀今朝自然不甚服氣,一到義學就對衛辰格外關注,想要試試這神童的成色如何。


    此時衛辰疑似名不副實,陸輕舟和賀今朝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心裏也對衛辰這個“神童”的名號愈發不屑。


    陸輕舟城府頗深,聽到賀今朝的話,心裏雖然也很讚同,卻沒有和賀今朝一樣,把對衛辰的敵意寫在臉上。


    他緩緩開口道:“賀兄慎言,大家既為同窗,自當攜手進學才是,何必在背後妄加議論?這衛辰是否有真才實學,待到下一次月課之時,自有分曉。”


    賀今朝笑著搖搖頭,盯著陸輕舟道:“陸兄還說我?你這是迫不及待要月課排名上壓衛辰一頭了吧?”


    陸輕舟沒有迴答,而是埋頭繼續做自己的課業。


    賀今朝還想再追問,卻聽旁邊一聲大喝傳來。


    “吵死了!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賀今朝和陸輕舟聞言望去,隻見是隔壁床位的陶大誌在對自己這邊怒目而視。


    賀今朝想上前爭辯幾句,卻被陸輕舟按住了,陸輕舟低聲道:“你我都是讀書人,何必與這癡肥如豬的商賈之子置氣?”


    賀今朝一想也是,當下抖了抖衣裳,狠狠地瞪了陶大誌一眼,而後趾高氣昂地迴了自己床位。


    他從床底下抽出一個木盆,出門到後廚打熱水,準備燙個腳再上床睡覺。


    當賀今朝端著滿滿一盆熱水走進號舍時,就聽見陶大誌冷冷的聲音傳來:“諸位同窗,時候不早了,我滅燈了。”


    話音剛落,就聽見一聲吹氣聲,號舍頓時陷入一片漆黑。


    “欸,等等,我還……”


    賀今朝慌亂間不自覺地往前邁了半步,正好撞上一大坨不知是誰亂堆亂放的雜物,當即連人帶盆摔了個人仰馬翻。


    嘩啦一聲,滾燙的熱水濺了賀今朝一身,裸露在外的雙手上當場就燙出好幾個大水泡。


    賀今朝捂著手疼得齜牙咧嘴,眼睛裏的怒火都快噴出來了。


    “陶大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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