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顏見他關門,起初並不覺得什麽。


    可等他不去攔櫃後頭抓藥,反而是擼起袖子直接往清顏麵前湊。


    “小娘子,夜半三更出來抓藥啊,你男人呢?”


    清顏氣笑了:“我男人是誰,關你什麽事?”


    夥計上下打量著清顏,目光在清顏胸前盤桓了許久,上前道:“你男人若是不疼你,哥哥來疼你……”


    說著,人上前一步,手就朝著清顏胸前摸去——


    “啊啊啊啊——”一聲變態的尖叫聲傳來。


    清顏反手用了個巧勁就將他手給掰到了一旁,接著踢了他膝蓋一腳,夥計應聲倒地。


    清顏再次抬腳一個蹬腿,直朝著他屁股上踹去,他整個人往前撲倒,摔了個狗啃泥。


    他罵罵咧咧再次起身,隨手從地上撈起一個搗藥杵,揮舞著朝清顏砸了過來。


    清顏冷笑一聲,偏身躲開,他一杵子直接砸櫃台上了,櫃台是木製的,直接砸了一個深坑。


    清顏上前一步,一把抓住他的頭,便用力往櫃台重重一敲!


    巨大的咣當響聲之後,夥計暈乎乎地倒地不起。


    清顏拍了拍手,啐了一口道:“晦氣。”


    說完,便轉身拿著紙,按照自己下的方子抓藥。


    她先前給季雲打下手的時候練過,因此抓藥並不費多少功夫,加上包裝的手法也熟練。


    不多會兒,便將林安母親半個月的藥都抓好了。


    她凝思一想,又轉身在鋪上看了看,將人參等藥看了看。


    廣禾堂的藥材倒是不錯,隻是人參比較小,嬰兒手指般大。


    想必真正好的藥應該放起來了。


    清顏也不嫌棄,隨手包好,又在腦海裏想好別的需要的藥,一起放好。


    這才往外走,她路過夥計的時候,氣得再次用腳踩了他一腳。


    走到門前,一手拎著藥材,一手打開門栓。


    門栓鬆開,清顏這才隨手往腰間一掏,本打算掏出銀子砸過去。


    結果楞在當場。


    荷包沒了。


    偏偏說時遲,那時快,門開了之後,一個熟悉的身影映入眼簾。


    同方才的夥計不同,他的身影雖然在夜色裏,卻顯得芝蘭玉樹,謙謙君子。


    聽到清顏的腳步,來人不僅沒上前,反而朝後退了兩步,讓出了路。


    這才疑惑道:“清顏?”


    欸?


    清顏驀然一怔,“傅懷安?”


    來人嗓音低沉,溫潤如玉:“正是在下。”


    清顏趕忙出來,外麵站著的,可不正是傅懷安,傅大人。


    同白日裏的一襲緋色官袍不同,此時他著了一身青色便服,頭發豎起,猶如玉麵書生。


    清顏趕忙笑道:“真巧。”


    傅懷安雙眸吟笑,目光在月色的映襯下顯得格外的清幽。


    “不巧,在下是跟著你過來的,方才你撞到了我……”


    聽他如此說,清顏才迴想起剛才的確是撞到了人。


    “是我莽撞了,大人莫怪。”


    傅懷安聽了清顏的話,臉上的笑意淡了淡,雙眸似乎也跟著黯淡了。


    他垂下了眼,長睫蓋住了熒輝。


    “要如此見外麽?”


    清顏見狀,忍不住上前,隨手給他來了一下:“都是老熟人了,剛才不是客氣麽。”


    傅懷安沒提防,猛然後背被清顏一拍,咳嗽了兩聲。


    抬起頭時,仿佛澆滿水的繡球花,笑得恣意暢快。


    “這還差不多。方才我看你進門,還有些擔心……”傅懷安上前推開了門。


    不巧目光正落在地上人事不知的夥計身上。


    清顏尷尬地直撓頭:“啊,出現了一點點的意外。”


    傅懷安轉頭靜靜地看著清顏,清顏猛然想起他是如今的京兆尹。


    “他、他……”


    清顏本想說,是他犯錯在先,不講武德。自己不過是正當防衛而已。


    話到嘴邊,卡殼了下,她正斟酌著字句,怎麽將他圖謀不軌非禮自己,自己忍無可忍才動手。


    詳細經過要怎麽說才合適。


    傅懷安卻轉頭問道:“你可有受傷?”


    清顏:……


    清顏搖了搖頭,就見傅懷安上前一步,拿起一旁的繩子,將地上的夥計手給紮了個結結實實。


    “人雖然昏過去了,但是他是男子,你是女子,萬一中途醒來,趁你不備,容易吃虧。”


    傅懷安不慌不忙站起身:“還是捆上了,比較放心。”


    “走吧。”傅懷安說完,便要出門。


    “等等——”清顏一時情急,拉住了他的衣袖。


    傅懷安停下步子,轉頭落在清顏拽住他衣袖的手上……


    清顏這才覺得有些唐突,趕忙撒手,“我是來抓藥的,本想扔下銀子走,可我荷包好像掉馬車裏了……”


    她本來是抓藥,夥計見色起意,被她收拾,是夥計理虧。


    她抓了藥,轉身就走,反倒自己成了打劫的了,倒是自己理虧了。


    傅懷安聽罷,從懷裏掏出一個銀袋,遞了過來……


    清顏伸手接的時候,不知是不是巧合,手和他溫熱的手觸碰了下。


    “多謝,等我迴頭還你。”清顏打開荷包,從裏麵挑出差不多的一塊銀子,反身往門裏一丟。


    將銀袋遞還給傅懷安,這才往外走去。


    夜涼如水,街上行人不多,隻有一個打更師傅瞧著梆子,一句句道:“天幹物燥,小心火燭……”


    清顏竄出胡同,下意識地往左轉。


    “這邊。”傅懷安側身引路。


    清顏疑惑道:“你怎麽知——”


    傅懷安了然一笑:“我怎麽知道你要去哪,要去給誰抓藥?”


    他笑道:“不才在下隻是比旁人多了些正常的推理能力而已。”


    “今日我緝拿犯人,不巧到了臨江樓,遇到一個賣涼粉的小童,他很懂事,於是我心生憐憫,多買了幾碗冰粉……當時他言母親病重,我當時急著迴衙門,也沒多想,等到了衙門處理完,才想到恐怕剩下的銅錢未必夠……”


    京城地腳寸土寸金,不比儋州。


    他也是忙完了公事,才想到銀錢恐怕不夠用。


    這才帶上銀袋,迴了臨江樓打聽。


    轉身的時候,便聽到夥計邊下門板,便嘟囔道:“林安這小子,別看賣冰粉,運氣還不錯,貴人們接二連三打聽他……”


    傅懷安心微微一動。


    腦海裏忽然一個人影閃過,不知為何,直覺告訴他,貴人是她……


    隻是……


    傅懷安心中歎息,既然能知道賣冰粉的小童母親重病,意味著她在樓上已經聽到了下麵的對話。


    ……那豈不是當時她就看到他了。


    傅懷安向來淡定從容的心,不知為何,仿佛細密的小針在紮,密密麻麻得疼。


    疼得他險些維持不住臉上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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