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一道陽光打在金碧輝煌的宮殿上,應卯的眾人將手頭上的奏折恭敬地遞上,正打算如以往一樣散朝。


    便聽到一聲嘹亮的傳報:“陛下到——”


    已經轉身的眾臣仿佛被釘子定在了原地,不可置信地看著門口。


    果然,殿門打開,一人器宇軒昂,明黃的龍袍在太陽的照耀下,金線綉製的金龍仿佛要一飛衝天。


    那人的步履從容,肩背挺拔,墨發束冠,朝陽的餘輝給他渾身打了一身金邊。


    不是當今陛下南宮燁又是誰?


    眾人看清來人,忙匍匐跪地:“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眾臣嘹亮的請安聲,響徹大殿,就連房簷上停駐的鳥兒都驚飛一片。


    南宮燁進入大殿逆光而來,使得他的表情看不真切。


    可他威嚴又低沉的聲音,依舊在空曠的大殿上迴響。


    “眾愛卿平身。”他徑自落座,微微抬手,吩咐道。


    “謝陛下——”


    “朕前幾日偶感風寒,輟朝數日,眾愛卿辛苦了。”


    南宮燁說著場麵話,很快進入正題:“今日早朝,兩件事。第一,北軍異動,鎮北大將軍連庚希欲圖謀反,應如何處置?眾愛卿不妨說說看。”


    此言一落,猶如一滴水滴入了油鍋裏,整個朝堂忽然就炸開了。


    重臣嘩然。


    鎮北大將軍……


    連庚希謀逆?


    他……他不是陛下最信任最愛重的臣子嗎?


    眾人竊竊私語,卻半天沒有一個人站出來說話。


    “陛下,會不會是弄錯了?”霍剛倒是站出來問了句。


    南宮燁看了他一眼,拍了拍手,陳桔招唿小太監架著一個箱子進殿。


    轟隆一下,將箱子放在了殿中央,接著打開了箱子。


    裏麵是密密麻麻的奏本。


    “所有證據,悉數在此。”南宮燁麵沉如水,“眾愛卿有何看法,說說看?”


    其中有很多奏折,是往年上的奏本,禦史台的人最先上來翻閱了下。


    默默地將奏折放迴了原處。


    若不是今日陛下拉上來,三年前參連庚希擁兵自重,目中無人的折子,他都要忘到腦後了。


    禦史台心知肚明,簡在帝心,便是有罪,也會高高舉起,輕輕落下。


    如今既然陳年的奏折都能出現,顯然是要秋後算賬了。


    禦史大夫率先道:“啟稟陛下,連庚希擁兵自重,意圖謀反,按照我大曦律曆,理應株連九族,滿門抄斬……”


    說著,他想到後宮的貴妃,九族,陛下似乎也在範圍內,話又磕巴了一下:“這、這個滿門……”


    雖說罪不及出嫁女,可貴妃娘娘是連將軍的嫡親妹子。


    禦史大夫說著,麵帶猶豫。


    南宮燁早有預料:“前日行宮傳來消息,鍾粹宮失火……貴妃她沒能跑出來,喪身火海……”


    眾臣:……


    時隔多年,陛下真真是心狠,清算連家的時候,居然連貴妃都不放過……


    朝臣麵上不說,相互之間眼神示意。


    一人率先站出來:“陛下,連庚希罪惡滔天罄竹難書,理應淩遲處死……”


    “臣附議。”


    “臣附議……”


    一人出頭,後麵又接連站出很多人,有些人遲疑著,到底還是心中揣測聖意站了出來。


    南宮燁居高臨下地看著眾人,神情莫辨。


    就在這時,反而是意外之人站了出來:“臣商仲卿有話要講!”


    南宮燁似乎絲毫不意外:“愛卿但說無妨。”


    “鎮北大將軍興兵作亂,死有餘辜。但他畢竟為大曦出生入死,浴血奮戰。淩遲處死未免過重。”


    “哦?”南宮燁看了一眼商仲卿:“愛卿覺得,謀反之罪,不足以淩遲?”


    商仲卿被南宮燁的眼神掃來,後背不由得滲出了汗,趕忙低頭道:“陛下恕罪,微臣不是這個意思,微臣……”


    她剛要解釋,被南宮燁抬手止住。


    “功是功,過是過,朕信任倚重他,不是他興兵作亂的資本。”


    南宮燁說完,話鋒再次一轉:“不過淩遲也未免過於殘忍,正如商愛卿所言,鎮遠大將軍畢竟也為大曦立下過汗馬功勞,功不抵過,賜死吧。”


    “陛下英明!”


    “陛下仁慈!”


    “吾皇萬歲,萬萬歲……”


    群臣除了聽命能有什麽意見。


    其中有人嘴巴微微一動,想問陛下曾經說過見天不殺連將軍……


    他轉頭看了下四周的形勢,乖乖將嘴閉上了。


    本以為大事已了。


    誰知上位的南宮燁握拳咳嗽了一下,臉上居然露出了一絲的“羞靦”?


    “前朝之事既已說完,後宮之事朕有話要說。自朕繼位以來,勤於政事,夙興夜寐,後宮空懸……”


    群臣的耳朵尖登時豎了起來。


    陛下這是要廣納後宮?


    有的心思活絡的,臉色漲得通紅,已經在心裏篩選家裏適齡能送入後宮的女兒了……


    “臣附議。”


    “臣附議。”


    “陛下龍體重要啊……”


    有的大臣感動得熱淚盈眶,終於可以光明正大地往陛下的後宮塞人了。


    大殿上,商仲卿的拳頭,不由得握起,她抬眼注視著上方,正對上南宮燁坦蕩的雙眼。


    她心中砰砰直跳,可當她眼神與陛下相撞時。


    一切過往愛慕,仿佛都歸於沉寂。


    她握起的拳頭,終於緩緩鬆開了,她低垂了眼簾,如同其他人一般,脆生道:“臣,附議。”


    誰曾想,上位的南宮燁笑了笑。


    “愛卿們可能有些許的誤會。朕並沒有廣納後宮的意思。”


    “朕後位空懸,隻是想立後。”


    他說著,眼神示意陳桔。


    陳桔接到陛下示意,立刻上前一步,打開聖旨宣讀起來。


    “奉天承運,皇帝召曰,朕惟道原天地,乾始必賴乎坤成,化洽家邦,外治恆資乎內職,既應符而作配,宜正位以居尊,躬行天討,無內顧之憂……西北將軍盛彥師之女盛清顏,秀毓名門,溫惠秉心,柔嘉表度,六行悉備,久昭淑德肅雍德茂,溫懿恭淑,有徽柔之質,柔明毓德,有安正之美,靜正垂儀。今特遣使奉金冊金寶立以為後,以奉神靈之統。母儀天下,表正六宮。爾尚遠遵古道,謹守高皇後之訓,夙夜儆戒,永保貞吉,耿光萬年……”


    朝堂之上,西北大將軍盛彥師並不在,但是其子盛宣前今日來京。


    眾人還以為是進京代父述職,想不到居然是為立後前來……


    朝堂鴉雀無聲,唯有霍剛身子微微晃動了下,他嘴唇動了動。


    別人不知道,盛家有誰,幾口人,有沒有待字閨中的姑娘,他豈會不知。


    霍清顏……


    盛清顏……


    從此以後,她入主中宮,與霍家在無任何幹係。


    他甫一抬頭,卻正對上陛下似笑非笑的麵容,想到他的手段……


    霍剛麵皮抖動了下,到底是垂下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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