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顯然眾多,甲胄聲響動。


    沈煉和楊鳳林繃緊了麵容,手緊緊握拳。


    他們對視一眼,紛紛搖了搖頭:不是我安排的。


    就連軟倒在地的連庚希,臉色也是雪白一片,他對滿懷希望的屬下搖頭:“不是我安排的。”


    整齊劃一的腳步聲逼近,來人舉著一排排的火把,將院子照耀得燈火通明。


    看著來人的甲胄,連庚希微微眯了下眼,隨即臉上羅楚恍然大悟的神色。


    隻是明了之後,臉色愈加灰敗。


    倒是沈煉,看著來人身著的甲胄,不由得鬆了口氣。


    來人既不是商仲卿的東軍,也不是盧湛的中軍,更不是盛家的西北軍。


    但來人的確是陛下南宮燁的親信。


    ——一永寧伯,哦不,安寧侯楚明修!


    先皇在時,永寧伯家的爵位都要收迴了,萬萬沒想到,陛下南宮燁上位之後,永寧伯不但為兒子請封了世子,還深得陛下的信任!


    原本一個京中隻知鬥雞溜鳥的閑散紈絝,搖身一變,居然成為了安寧侯!


    看到人群簇擁著,渾身綾羅綢緞,手拿折扇,不緊不慢的楚明修。


    連庚希無奈地閉上了眼,深得陛下信任的安寧侯親自來了,可見陛下的確是龍體無礙。


    沈煉和楊鳳林對視一眼,喉頭一梗。


    他們如今已經將人給拿下了,永寧候早不到,晚不到,這個時候到了。


    居然是絲毫力氣都不費,這不是擎等著撿功勞的嘛。


    兩個人心裏如何想,麵上恭敬,齊齊上前一步行禮道:“臣楊鳳林,臣沈煉,見過侯爺——”


    “免禮免禮。”


    楚明修打開扇子,在胸前扇了扇,又倏地一收,朝上抬了抬:“都是為陛下做事,不必多禮。”


    兩個人起身,讓出了位置。


    楚明修側頭看了看連庚希,“陛下怕你委屈,讓本候也親自前來,你可有話要說?”


    連庚希神色複雜地看著楚明修,半晌,淒然一笑,搖了搖頭。


    事已至此,還有什麽可以說的。


    楚明修麵上沒有絲毫的譏諷嘲笑,也沒有半分的落井下石。


    隻是仿佛談論天氣一般:“行,那你起來吧,迴京跟陛下說吧。”


    “來人——”他說著,身後出現幾個人:“將連將軍好生照顧,上京再說。”


    沈煉一驚,上前一步,正要開口,被楚明修用扇子橫在了胸口:“稍安勿躁。”


    他笑盈盈地看著沈煉“有罪沒罪,還要陛下定奪。你我皆做不了主。”


    沈煉唇抿成了一條線:“敢問侯爺帶了多少人?”


    楚明修實話實話道:“二百。”


    沈煉:……


    楊鳳林:……


    他們兩人,忙活了一個晚上,又是宴飲又是歌舞,又是下毒,安寧侯倒是好,帶了二百個人就輕輕鬆鬆來摘桃子了?


    他是氣運之子嗎?


    楚明修打了個哈欠:“時候也不早了,抓緊安排好,然後起程上路吧。”


    楊鳳林胡子抖了抖,中軍,西北軍,東軍,任何的一軍過來,他都無話可說。


    可城門他切切實實記得,是關閉了的。


    安寧侯是如何率領的二百人進得城?


    楊鳳林唇動了又動,他記得很清楚,北門和西門嚴陣以待,生怕北軍偷襲,不可能放人進來。


    “楊大人有什麽疑問麽?”楚明修問道。


    “是有疑問。”楊鳳林輕咳一聲,恭敬行禮:“臣記得下令關好城門,沒有命令,不得進城……敢問侯爺,是如何進城的?”


    難不成城裏有奸細?


    楚明修坦然道:“本侯從東城門進來的。”


    東城?


    楊鳳林臉色緩和了許多,永昌府地勢複雜,北軍若是想入城,隻能走西門,便是繞路,也是要繞一日光景,從北門入城。


    反倒是南門和東門,從東門出去,便可以西去京城。


    是以東門是後門。


    這也是為何錦衣衛能入城的原因,京城來人,方向定然是東門。


    隻顧抵禦前方,導致後麵防守薄弱,怪不得能讓永寧候鑽了空子。


    楊鳳林無話可說,隻好捋著胡須道:“是臣疏忽了。”


    永寧侯奇怪地看了一眼楊鳳林,手中的扇子點了點,到底是沒多說。


    “——報!”院子裏突然跑了個傳令兵:“稟報大人,東城門大門許是年久失修,椽子損壞,大門轟然倒塌……”


    楊鳳林不可思議道了句什麽?


    永寧侯咳嗽了下,趕忙解釋道:“不是我派人弄的,本候帶人剛要敲城門,城門自己就倒了……本候便大搖大擺進來了……”


    楊鳳林:……


    沈煉:……


    就連一旁的連庚希都不由得閉目深唿吸,才能止住喉頭要噴薄而出的一口老血。


    安寧侯卻好似習以為常:“都是湊巧,湊巧。”


    ——


    此時永昌府外,中軍已至,東軍也從南麵穿插過來,西北軍從西北圍繞。


    三軍將連庚希的城外駐紮的北軍,給三麵圍繞。


    夜幕方至,篝火剛起,軍鼓敲響,三軍齊上,北軍隊伍剛集合,便看到四周圍繞著密密麻麻的軍隊。


    居然是插翅難逃。


    “兄弟們,隨我殺出去!”為首的將領從腰間拔出配劍,剛熱血高唿一聲,頭顱便瞬間從身上滾落在地……


    身後一人濺得滿臉血,手中卻拿著北軍的兵符。


    他上前一步,將兵符舉高:“兵符在此,眾將士聽令!”


    北軍見到兵符,立刻紅槍杵地,大聲唿號道:“是!”


    但見將領一身正氣,凜然道:“放下武器,原地待命!”


    北軍兵士:……


    “是!”其中一個士兵高聲應道,隨即咣當一聲,將自己手中的兵器扔在了地上。


    一人如此,隊伍裏其餘的人紛紛效仿。


    咣當聲起,便如骨牌一般,齊齊丟了武器。


    “眾將士聽令——”將領舉著兵符繼續道:“三人成行,兩人成列,原地待命!”


    “——是!”


    見到北軍如此,商仲卿摩挲著下巴,身後的張彪目瞪口呆地朝著邊上吐了口塗抹。


    “將軍,這——還打麽?”


    商仲卿麵無表情地凝視過來:“你皮緊啊,非要鬆鬆皮?”


    “那倒不是……”


    “吩咐下去,將兵刃給收了。”商仲卿冷靜地吩咐。


    她知道陛下應該是也在北軍安插了人了,此時的將領應該是就是陛下安排的人。


    既然不用打,她將兵器給收了。


    左口袋到右口袋,想來陛下也不會說什麽。


    張彪疑惑道:“將軍,收他們的兵器做什麽?咱們的東軍的兵器不是比北軍的好麽?”


    若是西北軍的想要,還差不多。


    對東軍來說,北軍的兵器猶如蒼蠅腿的肉,太瘦了。


    卻見商仲卿眉頭蹙起:“那都是錢,錢多還嫌棄咬手嗎?白給的還不要?扔到河裏還能聽響呢,別廢話,快去——”


    “是!”張彪趕忙帶人頭也不迴地走了。


    “——報!”中軍和西北軍各有傳令兵迴傳:“啟稟將軍,兵器被東軍給收走了……”


    盧湛歎了口氣:“下手倒是快。”


    西北軍將領則是無奈地道:“東軍都是最富裕的了,還跟老子搶,商仲卿是真他娘地摳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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