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若手指摸到紙條,人微微一愣。


    “公子,我先去換衣服……”她說著,便要上樓。


    一旁的婦人此時道:“我陪小娘子吧?”


    王猷君麵色緩和了許多,眼神示意杜若身後的兩個婢女,跟住。


    等人都上樓了,店小二磕頭求饒,王猷君不耐煩地揮手:“這次便罷了,以後當心些。”


    店小二感恩戴德地離開。


    管家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家主,啟程吧,貨物早點送走,早利索,耽擱得時間長了,容易生事……大局為重啊……”


    王猷君對待老管家態度倒是好:“我知道,馬上就走,等杜若迴來就走……”


    此時杜若被兩個婢女摻進房間,原本和顏悅色的婦人忽然淩厲出手,哢哢兩下,一下放倒一個婢女,杜若一驚,脖頸卻是一涼:“別動,我的刀可不長眼睛……”


    杜若視野裏隻能看到身著粉衣的女子的模糊的身型。


    她手卻將方才的紙條給拿出來:“這個紙條,是何人讓你給我的?”


    婦人冷哼出聲:“你還記得字條?”


    杜若點頭:“這個星星的形狀,是小時候我哭的時候,哥哥哄我時候編的,他沒耐心,五個角的星星,他總是卻一個角……”


    她說著,將手中的紙條拿了出來,手指在上麵摸了摸。


    果然,缺了一個角。


    婦人神色複雜:“你願意跟我走?”


    杜若點頭。


    她印象中,爹爹威嚴,娘親慈愛,便是哥哥,也對她關懷備至。


    她爹是定北侯王倫的副將,被卷進了“謀反案”。


    雖然定北侯王倫的冤案後來被平反了,可斯人已逝。


    她家破人亡,淪落青樓……


    她一直以為哥哥早已被處斬,想不到居然還在人世!


    杜若激動得熱淚盈眶,手不由得握緊婦人的手。


    婦人看了看她,又道:“如今你我這個樣子,沒辦法出去,你換你婢女的衣服……”


    說著,將躺倒的婢女衣服給拔了下來,急忙跟杜若換上……


    沒等杜若整理完畢,婦人率先拉著她的手出門:“哎呀,你家小姐的衣服怎麽還缺了,速速取來……”


    她身子比杜若高,將將折掩住了她的身體,王猷君聽到門響,視線率先掃了過來……


    他看到婦人以及她身後的婢女,眉頭下意識皺了一下。


    婦人伸出手指指了指裏麵:“衣服短了一件……夫人還在裏麵……”


    王猷君視線剛要落在她身後的婢女上,後麵忽然茶杯碎裂,他下意識的聞聲迴頭看了一眼……


    視線便生生錯過了杜若。


    管家這個時候再次催促,王猷君也有些著急。


    裏麵半天沒動靜,他剛要起身看看,但見闔好的房門吱呀一聲打開。


    “怎麽這麽長時間,就等你了……”


    王猷君笑著扭頭說道。


    誰知門裏爬出來一個衣衫不整的人,手指扣地,披頭散發:“救、救命命……”


    王猷君這才三步並作兩步,噔噔噔跑上樓,一腳將半掩的門踹開。


    除了衣衫不整,手腳並用爬出來的婢女之外,地上還躺了一個!


    王猷君一個箭步衝上去,一把將趴著的婢女翻了過來——


    不是杜若!


    那麽,杜若在哪?剛才的那個婢女又是誰?


    王猷君牙齒咬得咯吱響:“好大的膽子!膽敢劫持我的女人!給我追!”


    他不由得迴想方才……


    那個婦人身後的婢女,交錯而過的時候,她身上的香氣……


    王猷君氣憤地將拳頭捏得咯吱做響。


    管家上前一步,待看到他通紅的眼睛時,催促的話到底是被他吃人的視線給嚇了迴去。


    “昌叔。”王猷君放緩了聲音:“這一趟,得勞煩您了……”


    管家連忙擺手加搖頭:“不成不成……”


    他佝僂著腰,苦著臉解釋道:“不是老奴不願,實在是老奴擔待不起啊……”


    他何德何能,不過是王家的奴才。


    這麽貴重的糧草輜重,若是有個閃失,便是把他榨幹了敲骨吸髓,也不夠他賠的。


    “我這頭,實在抽不開身,隻能你先去一趟,我晚點跟你匯合……”


    “家主……老奴真的不成啊……”


    王猷君想到杜若眼睛還並不能完全看見,若是被人拐賣了,孤苦無依,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他便無法狠下心來,而且他昨日才要了她,破了她的身子……


    今日便將她舍棄,他怕她誤會他……


    他若是啟程了,屬下更不會盡力找她了……


    是以,隻能他留下親自找。


    “昌叔,你帶一半兒人馬,一半貨物先上路,給我留一半兒,明後天我肯定追上你的隊伍!你看這樣可行嗎?”


    管家頭搖成撥浪鼓,便聽王猷君哀求的目光看過來:“昌叔,別人我不管,我從小可是您看大的。她如今肚子裏,很有可能有了我的骨肉……”


    這句話,王猷君沒說實話。


    昨日才破瓜,他哪能百發百中。


    隻是他覺得,哪怕這次沒有,下次說不定也有了,倒是也不算誆騙了昌叔。


    果然,昌叔人老了,心軟。


    聽到可能有小小少爺,到底還是硬著頭皮,答應了下來。


    “那老奴就先押著一部分在前頭等您……”


    “好,一言為定!”


    隊伍一分為二,管家帶著糧草,快馬加鞭地往西趕路。


    山路崎嶇,一行人走走停停。


    烈日炎炎,官道上塵土飛揚,眾人灰頭土臉,可都一刻不敢停。


    再有半日路程,就能到既定的地點。


    相比連家君肯定也派人過來迎了。


    土路邊上,有塊林子,此時正好有一群人歇息。


    為首的是黑衣蒙麵的女子,身邊一個白衣瘦弱男子,前麵還有個中年男人,看起來不怒而威。


    “爹,若是教中有急事,你先走吧。我這次肯定不闖禍了!”胡不歸軟聲道。


    她爹跟在她身邊,她怎麽跟南宮炎說話?


    培養感情?


    沒看誰相處感情帶個爹的!


    她空有一肚子騷話,手段,礙著她爹在場,她沒辦法發揮出來。


    便是說話,也變得一板一眼。


    將蕪冷冷掃了一眼她。


    哼了一聲。


    他也是從毛頭小夥子走過來的,她的心裏花花腸子,都是他當年追她娘玩剩下的!


    想當初……


    想到過世的妻子,他臉上浮現了哀色,最終歎了口氣。


    “前麵岔路,我就先行一步。咱們才受到重創,千萬不可再惹是生非……”


    “是是是,知道了。不敢了!”胡不歸趕忙應道。


    上次她安排刺殺狗皇帝,折損了不少兄弟,已經被她爹批了一次,現在又來……


    將蕪翻身上馬,手剛勒緊韁繩。便聽遠處傳來駿馬的嘶鳴聲!


    樹林裏的天理教眾人如驚弓之鳥,被將蕪抬手示意:稍安勿躁,切勿輕舉妄動。


    車軲轆聲音響起,似乎是不少輜重。


    將蕪摸了摸絡腮胡子,腦海裏剛動了打劫的念頭。


    就聽一聲尖銳的口哨聲響起。


    “白蓮下凡,萬民翻身——”


    “天理既出,白蓮現世——”


    林中的天理教眾一愣:有兄弟?


    馬上的天理教教主將蕪眉頭不由得皺成了川字。


    他怎麽不記得他何時派來支援的了?


    他的人前陣子折損了不少,愁得他頭發都白了。


    眾人皆好奇。


    不由得都往林子外麵瞅。


    便看到一群黑衣人,手持弓箭,長矛,大刀,胯下騎著汗血寶馬,威風凜凜地攔住了押解著輜重車的去路。


    ——他們白蓮教,八輩子沒這麽富!


    一個中年管家模樣的人,從人群裏走了出來。


    他彎腰行禮,“敢問好漢,有何貴幹,可否讓讓路……”


    “琅琊王家?”馬上一個大漢,清了清嗓子,問道。


    “正是!”


    “白蓮下凡,天下為生,你剛才聽到了嗎?”


    “聽、聽到了……”昌叔擦了擦汗。


    “我教教主,跟你們琅琊王家不共戴天之仇!”


    林中的人聞言,視線齊刷刷地望向自家教主。


    將蕪摸索著下巴,皺眉思索著:“有這事嗎?”


    他怎麽不記得王家得罪過他?


    管道上的昌叔顯然也是懵逼,“敢問我琅琊王家向來與人為善,何時得罪過貴教?”


    馬上的人哪裏知道?


    大漢撓了撓頭,將軍隻交代要偽裝天理教,偽裝土匪劫糧,多餘的沒交代。


    他不得不現編:“當年……你琅琊王家家主,翹了我教教主的老婆!”


    淦!!!!


    此言一出,林中的天理教所有人,全部用悲憐的目光看向自家教主:想不到……教主居然有這麽段悲慘的經曆!


    將蕪率先坐不住了。


    若外麵那些幾乎武裝到牙齒的人是天理教,那林中的眾人,是蛤蟆?


    外麵的人,打著天理教的幌子,招搖撞騙倒也罷了。


    還平白玷汙了他的名聲!


    叔可忍,嬸不能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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