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王家的王猷君最近迷戀上了一個女子……”


    連庚希在院中練拳,掌風伶俐,推拉反身,淩空一踢,拳下風聲陣陣。


    他緩緩收勢,接過隨從遞過來的帕子擦了擦汗,隨口道:“他什麽時候能從鴛鴦帳裏爬出來,我倒是高看他一眼。”


    男人對女人的看待,都很稀鬆平常,不以為意。


    隨從猶豫著道:“他最近贖身的女子,出身有些特別。”


    連庚希擦汗的手一頓,側頭望了過來。


    隨從見四處無人,湊到近前,嘴唇動了動,隻動了動嘴型。


    連庚希若有所思,緩緩拿著帕子擦手,“他為何要節外生枝,多此一舉?”


    “屬下也是奇怪。還想那人手中,會不會有當年案子的一些蛛絲馬跡……”


    “那倒是不會。當年的冤案,與我無關,我向來不屑做那些事情。”


    不過順水退舟,落井下石他倒是順勢而為了。


    為了收攏兵權,非常時期,當行非常之事。


    “派人盯緊了些,別壞我的事。”連庚希又問道:“宮裏娘娘那頭,最近怎麽樣?”


    “娘娘身子最近一直不是很好,宮裏倒是有個太醫一直盯著呢。”


    “該打點的,都打點好,讓她舒心些。”連庚希歎了口氣。


    “將軍……”隨從猶豫道:“屬下聽到了點風聲。”


    連庚希見他猶猶豫豫的樣子,皺起了眉。


    “有話就說,有屁就放,這裏又沒外人,做什麽扭扭捏捏的。”


    “卑職聽到了一些傳聞,是關於……關於陛下的……”


    連庚希疑惑:“陛下?”


    這些年,兩人雖然不似先前的親密無間,但是大麵上還維持著。


    嫌隙這個東西,好比瓷器上的裂紋,即便是修補好了,也還是脆弱不堪一擊。


    如今他們的關係,並不似以往的主子下屬,同袍兄弟。


    而是變成了君臣。


    君臣便多了絲猜忌,越過線,便是大忌。


    連庚希近年來嫌少打聽陛下的事情,他怕主子多心。


    “什麽事情?”


    “屬下聽聞,陛下在民間遺落了血脈……”


    連庚希瞪大了眼:“你說什麽?”


    “近日來,民間有傳聞,說是鎮守邊關的盛將軍,盛老爺子,家裏有個老姑娘,生來八字極重,貴人算命,說是要於塵世外修行……”


    “尼姑?”


    “說是陛下南巡的時候,下江南的時候,恰逢大雨,便去靈隱寺借宿……”


    “小住變成了常駐,尼姑動了凡心?”連庚希饒是心性穩定,也不由得嘴角露出嘲諷之色。


    “民間傳得有鼻子有眼的,說是救了陛下的命……”


    連庚希沉默不語。


    他的天仙般的妹子,如今在後宮一無所出,不知道哪個石頭縫裏橫空蹦出來的尼姑,居然有了大造化,先行誕下龍嗣。


    截了他妹妹的胡!


    “將軍,要不要——”


    屬下比畫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


    連庚希一腳便踹了過來:“你不要命了!”


    那豈不是等同於造反,陛下膝下空虛多年,唯一的皇子,若是被他們弄死。


    他是嫌日子過得舒坦了嗎?


    “將軍,那咱們就眼睜睜地看著貴妃娘娘,對別人卑躬屈膝地行禮問安?”


    連庚希握緊了拳頭:“不急,走一步看一步,出兵貴在出其不意攻其不備。”


    如今不是出手的好時機,貿然出手,他哪裏是主子的對手。


    “再等等。”


    “陛下已經迴京了麽?”連庚希問道。


    “算著日子,也快了,就是不知道沿途會不會有什麽意外——”


    連庚希將手中的帕子丟到了盆裏,雙手揉了揉臉。


    “陛下那,定然不會有什麽意外。”


    連庚希眼底閃過一絲狠意:“可馬兒不長眼睛,若是返程時候,驚了馬,摔傷了尼姑,倒是有可能。”


    “將軍,屬下去安排?”


    “不急,先去做好準備便是。能不引起主子的忌憚,不要輕易出手。”


    “是!”


    連庚希望著落日,繼續打著拳,可如今卻沒方才的氣定神閑,打著打著,到底心底多了絲浮躁。


    一拳揮向木樁,居然硬生生將木樁橫棍給砸碎了。


    太陽落山又升起,天蒙蒙亮,馬車便徐徐出發了。


    清顏等人坐在馬車裏,馬車外麵看起來很平常,卻是內有乾坤。


    裏麵十分奢華,嚴碩和嚴果登上馬車的時候,都吃了一驚。


    嚴碩拿著書本,安靜地坐在一旁,嚴果則是躺在鋪好的毯子裏,一會兒吃瓜果,一會兒要茶水。


    儼然少女不知愁滋味。


    清顏看著前麵的馬車,心裏微微歎氣。


    出了徐聞,再往前,便是要兵分兩路了,清顏知道南宮燁要以身為飼,試圖將天理教一網打盡。


    隻是設計得再好,世上哪有萬無一失的事情。


    清顏早起的時候,左眼就一直在跳。


    有道是左眼跳財,右眼跳災。


    無論是哪個,終歸心底不安。


    眼看著前麵到了邊界,南宮燁的馬車加快了速度,往左邊的官道上前進。


    清顏一行人,則拐到了右側的道路。


    這樣走下來,清顏要比南宮燁晚上幾日的路程到京城。


    麻坡似乎看出來清顏的擔憂,人騎馬來到清顏的馬車外,安慰道:“娘娘不必擔憂,陛下那自有安排。”


    他負責清顏等人的安危,沈煉跟隨陛下,到京郊匯合。


    “讓張瑛進馬車裏吧。”眼看著前麵大部隊消失了,清顏擔心張瑛的傷勢。


    “我迴去問問她。”


    麻坡說著,又調轉馬頭,跑遠了。


    不多會兒,張瑛騎著馬過來了:“娘娘邀請我到馬車裏?”


    清顏看到張瑛心情便好了許多:“我怕你騎馬傷口不好,先上來再說。”


    馬車很大,張瑛自然不客氣,熟練地上來一掀開簾子。


    嚴碩放下了書本,皺了皺眉。


    清顏趕忙道:“碩兒可去後麵的馬車裏溫習功課。”


    嚴碩說什麽,麻坡這個時候過來,將他抱起,送到了後麵嚴嬌等人的馬車裏。


    沐澤和雙兒到底還是跟了過來。


    清顏本意是讓他們在徐聞可以與世無爭,太太平平地過著自己的小日子。


    奈何沐澤不願意,雙兒也眼眶泛紅,不斷央求。


    所以最終還是又跟著上路了。


    一行人看著沿途的風景,很快便到了傍晚。


    清顏剛下馬車,便看到了一個熟悉的人,她楞了下。


    問身邊的張瑛:“傅懷安,傅大人也在?”


    張瑛疑惑道:“這個我不知道。要我去給你打聽一下嗎?”


    她話音剛落,倒是身後響起了麻坡的聲音:“陛下恢複了傅大人的官職,仍舊是京兆尹。”


    “這樣啊……”清顏點頭。


    以傅懷安的才幹,在儋州的確是屈才了。


    隻是,他為何會在自己的隊伍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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