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顏要是早知道,南宮燁給她洗一次頭,要她付出的酬勞這麽多。


    她絕對會在南宮燁碰她頭發的時候,跟他說,你給我圓潤地滾!


    南宮燁簡直是猶如一隻打樁機,不知疲倦。


    清顏最後沾上床,便沉沉地睡了過去。


    陷入沉睡前的最後意識,是聽到敲門聲響,有人輕聲道:“陛下,成了!”


    清顏被聲音驚動,皺著眉頭,翻了個身。


    忽然一隻手輕輕拍了拍她後背,輕聲道:“無事,朕會處理,你睡吧。”


    不過是安撫性地輕拍了幾下,清顏便又陷入了黑甜的夢境中。


    南宮燁起身下地。


    吃飽喝足後,人便饜足,心情也好似好了不少。


    他腳步放輕,走路似乎都帶風。


    人出了門,這才看著眼前的人。


    正是徐聞的縣令,王璞允。


    “陛下,魚兒已經上鉤了。”


    南宮燁頷首,看著王璞允道:“天理教如此看重愛卿,不惜一切拉愛卿下水,換成另外一個人,都未必能保持本心,愛卿卻能不為所動,實在是定力驚人。”


    王璞允無奈一笑。


    “微臣哪裏是定力驚人,麵對誘惑,誰都有萌生欲念的時候,隻是微臣有癱瘓在床的親人要照顧,若是臣貪贓枉法了,臣的親人也沒了依靠……”


    “是以,臣不敢行差踏錯一步。”


    “你是指……你的兄嫂?”


    “微臣自幼父母雙亡,是兄嫂拉扯長大的,他們沒有子嗣,長兄比我年歲大,便拿我當兒子,循循善誘,切切叮囑微臣,做人應該謹守本分,循規蹈矩。臣從不敢忘,也不能辜負了兄嫂的教導……”


    “那你那個弟弟呢?”


    “他的確是犯了錯,師爺之前派出殺手,想要殺了傅大人,並以此要挾臣……”


    “不過,微臣沒做,便是沒做。天理昭昭,微臣心中坦蕩。”


    “有我大曦律法在。一切秉公辦事便可,儋州的事情,應該交於傅大人,傅大人如何判,便如何判,臣絕無二話!”


    “那你豈不是愧對你的幼弟?”


    “臣無愧本心便可。九泉之下,臣再給他賠不是。”


    “要不要朕給你求求情?”南宮燁試探性問道。


    王璞允斬釘截鐵地搖頭:“不必。”


    沒等南宮燁問,王璞允十分堅定道:“作奸犯科,殺人償命,自由律法處置,量刑或有輕重,也是各個衙門有自己的考量。”


    “臣不能用私情幹涉律法。若是臣治下遇到作奸犯科之人,這個是陛下小舅子,那個是丞相大侄子……每個都要幹涉一句,插一腳,律法變亂了。”


    南宮燁聽了,欣慰點頭。


    “你既有決斷,朕便不再幹涉。哦,對了,你是如何發現師爺的不對的?”


    “微臣早有懷疑,隻是沒確定。”


    “好,順藤摸瓜,將天理教一網打盡!”


    方才還侃侃而談的王璞允,此時胡子顫了顫,嘴唇動了動,欲言又止。


    南宮燁敏感地覺察到了。


    若是以往,他定然不會注意這麽多。


    隻是今天他心情格外暢快,看王璞允臉上的褶子,都格外的順眼。


    於是便直言不諱道:“愛卿有話直說便是。”


    王璞允彎腰行禮:“天理教妖言惑眾,確實是罪該萬死,隻是如今天理教教眾甚多,許多百姓,其實所謂的信教,信得其實並不虔誠。”


    “民心向來是小恩小惠,便可收買的,天理教今天布個藥,傳播一些信念,明天給幾個雞蛋,不過是蠅頭小利,百姓便信以為真,稀裏糊塗地入了教……”


    “而且有的,可能並不想信教,不過是從眾心理,周圍的七大姑八大姨都信,被挾裹了本心罷了……”


    南宮燁點頭:“的確。百姓的所謂的信奉,不過也是三心二意而已。”


    今天信佛教,明天信道教,誰能保佑他們便相信誰,說來說去,無非是個寄托。


    皇權也是如此,曆朝曆代,朝局不穩,百姓衣食無著,才會揭竿而起。


    好比缸裏浮起的水漂,按下去一隻,另外一個又浮起。


    可若是朝廷安穩,國富民強,百姓哪裏會信邪教。


    南宮燁想到這裏,抬頭望了望天。


    天不下雨,他要下罪己詔。


    雖然口頭上說是自己的錯,但是他本身不以為意。


    因為他知道,天氣無常,常人無法預料。


    可若是所有百姓都不信朝廷,便是他識人不清,有人不察。這才是他該下的罪己詔。


    南宮燁自認為勤政愛民,當下負手而立,問著眼前之人:“那依愛卿所見,朕該如何處置天理教?”


    “朕若是輕拿輕放,過於仁慈,便怕縱容了他們,助長了野心,到時候席卷全國,恐怕引起朝廷動蕩……”


    “朕若是太過強硬,又生怕牽連無辜,正如愛卿所說,歸根到底,他們也是我大曦的子民,也是朕的子民……”


    竟然是打鼠顧忌著玉瓶——輕不得,重不得!


    王璞允歎息道:“因勢利導,徐徐圖之。”


    南宮燁點了點頭。


    “既如此,此事便全權交給愛卿你去辦,不過朕隻有一個要求,尋常的百姓自然可以高高舉起,輕輕放下,可若是包藏禍心之人,必要斬草除根!”


    “臣遵旨!”


    王璞允領旨,轉身大步離開。


    ——————————————————————————


    溫泉的泉眼不斷往外冒著熱氣,南宮炎坐的時間長了,便有些扛不住,額頭的成珠成串地大顆大顆滾落。


    他整個人如同放在蒸籠上的白麵饅頭一般,熱得要竄起來。


    可人剛要起身,肩膀上一柄劍便壓了下來。


    “坐下。”岸邊響起一個女子清冷的聲音。


    “胡不歸!”南宮炎公鴨嗓此時都變得低沉了,他難得怒目而視:“男女七歲不同席,你怎可如此、如此——”


    “我怎麽著你了?”胡不歸懶洋洋道:“我既沒睡你,也沒摸你,我也沒偷看你。”


    “那你在此作甚?”


    “哦。”一身黑衣的胡不歸,梳著高高的馬尾,打了個哈欠,懶洋洋地枕在身後的石頭上。


    “我收迴最後一句,我沒偷看你,我隻是光明正大地在看你!”


    南宮炎無奈地閉上眼,咬得後槽牙根響,額頭的青筋不受控製地跳了又跳。


    可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


    他無奈道:“怎麽會有你這樣的女子……”


    竟然是枉顧世上的禮法,禮儀。


    此時南宮炎臉上蒼白褪去了許多,溫泉活血,他素來蒼白的臉上難得紅潤。


    胡不歸定定地看著眼前好看的臉,微微失神。


    她側頭看了下水中倒影著自己的臉,小時候得了天花,她不懂,撓得臉上都是疤。


    如今一對比,生生襯托成美人和蛤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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