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聰明人說話,話不必說全,潛台詞要聽得懂。


    南宮燁話說得已經相當的直白了,他不想為了不相幹的女人費心思。


    安貴人在他看來,唯一的價值,可能就是死後引得清顏傷心了,早知清顏喜歡她,他或許懲罰她的時候會留些餘地。


    僅此而已。


    他在乎的,唯有她……


    清顏閉著眼睛,心裏卻覺得有點無奈。


    她知道世事無常,隻是她很喜歡的安貴人,就這麽稀裏糊塗地死了,感覺實在是太窩囊了。


    清顏心裏有些難受,眼下不想見到南宮燁。


    偏偏南宮燁不覺得自己錯,明明他放低了姿態,哄了她,她卻不搭理他。


    南宮燁的偏執勁兒也上來了,人不走,就站在原地皺著眉頭一直等,等清顏睜眼搭理他。


    清顏就是不想理他。


    南宮燁站著站著,慢慢地也攛了氣。


    終於,他耐心告罄,冷笑道:“霍清顏,朕也是有脾氣的,朕給了你台階你就乖乖下來,別不識好歹!”


    清顏心裏那股邪火忽地一下竄了起來,她睜開了眼,坐起身,冷冷一笑:“好走,不送!”


    南宮燁氣得天靈蓋疼,咬牙道:“好!”說著,掉頭就走。


    人走到了門口,到底意難平,又反身大步走了迴來——


    他上前一把扯住了清顏的衣襟,掰正她的頭讓她直視她:“霍清顏,你抬頭看看,朕就是這樣一個心狠手辣之人,朕踏著無數人的屍山血海上位。原本就是殘暴不仁的人,不要以為朕對你一時心軟就妄圖操縱朕!跟朕使手段,你還太嫩了!”


    說著,一把將其推倒,站在原地氣得不停喘息著。


    “朕屠戮後宮,射殺太子,你之前和太子一黨交好,朕也沒見你為他們出頭,今日死的不過一個小小的低等妃嬪,你跟朕鬧,值得?”


    清顏氣極反笑:“你上位正不正,你自己心裏清楚,皇位之爭你死我活,我從來不因為這件事覺得你有什麽錯!若是太子上位,你也絕無好下場。”


    南宮燁一怔,清顏又繼續說道:“你們兄弟鬩牆,倒戈相向,鹿死誰手,憑實力說話。”


    “可你現在已經登頂了,你隨意的一句話,就能決定別人的死活。”


    “安貴人她也算是你的妻妾,她的身世淒慘,心地善良,不過是犯了一個錯。明明——”


    “明明會有更好的方法,可你卻不願意想,隻簡單粗暴地要了她的命……”


    “你敢說,你不知道如今的天氣,她身上的衣著?”


    “一晚上下來,她是否有命在?”


    “你知道,你隻是不在乎!明明你也是從不受寵的皇子走過來的,她的處境,你不能感同身受倒也罷了……”


    “朕憑什麽要替她想?”


    南宮燁見清顏怒瞪著自己,一臉理直氣壯,“朝廷動蕩,北漠大舉入侵,這你知道……”


    “永州大旱,官逼民反,盜賊肆虐,前日也剛剛鎮壓下去。”


    “朕每天有數不清的奏折要處置,有大大小小的政事要商榷,後宮難道也要朕管?朕就不能憑借一時喜好處置?”


    霍清顏歎了一口氣,話不投機半句多。


    最終,她淡淡一笑:“對對對,皇上做的決定都是對的,聖上英明。哀家累了,皇上自便。”


    南宮燁見她這個態度,氣得握拳,本想再次上前理論——


    清顏看他腳步一動,不客氣地開口道:“哀家會武,想來陛下應是知道了。哀家不喜被人拽著衣領質問,這是第一次,若有下次,哀家也會動手,到時候萬一傷了龍體,鬧個魚死網破,就不美了。陛下若是不信,大可以一試——”


    南宮燁咬的後槽牙吱吱作響,死死盯著眼前氣得他發狂的女人。


    明明她的脖頸那麽纖細,似乎一掌過去就能捏碎——


    卻硬生生把自己氣得五雷轟頂!


    他掉頭就走,走到門邊開門前,到底還是軟了口氣:“在朕看來,這本就是弱肉強食強者為尊的世界,在沒能力強大自己前,把希望寄托於別人對弱者的憐憫上,才是幼稚!”


    一開門,門口站著好幾個探頭探腦,無所事事的宮人。


    看著他出來,慌忙後退一步。


    南宮燁麵色陰沉,道:“都給朕滾!”


    眾人作鳥獸散。


    南宮燁走了幾步,還是氣得渾身發抖,陳桔在後麵一臉懵逼地跟著,明明這幾日看聖上和太後的關係似乎是不錯啊。


    怎麽又吵起來了呢?


    南宮燁走了幾步,腳步一停,淡淡道:“去鍾粹宮。”


    陳桔立刻點頭,揮手召來了鑾駕,南宮燁坐了上去。


    陳桔在前麵帶路,眾人往鍾粹宮去了。


    連貴妃見皇上到來,心中一喜。


    “給陛下請安——”


    “不必多禮。”南宮燁皺著眉頭,“朕今日累了,在你這歇歇。”


    連貴妃柔和一笑,見南宮燁坐好,體貼上前給他捏了下肩膀,也不多話。


    常年俯案看奏折,南宮燁的脖子總是酸疼,連貴妃知道了,便學習了揉捏之法,時不時地給他緩緩乏……


    南宮燁舒服地閉上眼睛,心裏在想,嗬,體貼朕的女子,這世上有的是!


    心裏這麽想著,腦海裏不由自主地卻浮現出來清顏倔強的臉。


    真是無藥可救了。


    南宮燁睜開眼睛,一把拉住連貴妃的手:“愛妃歇歇,早點安置吧。”


    連貴妃羞臊的臉一紅,她本身貌美如花,含羞帶怯的,在燭火的照耀下,仿佛一隻任君采劼的茉莉。


    任誰看了,莫不動心。


    南宮燁俯身,就想一親方澤……


    不知為何,剛要觸及,腦海裏卻是清顏在床上裝死的那副死樣子!


    本已經強壓下去的火氣,又騰的一下,竄了出來。


    興致全無。


    他牽著連貴妃的手上床,連貴妃許是知道了他心氣不爽,難得體貼地過來給他寬衣解帶,手剛觸及到他的身下——


    被他寬厚的大掌按住。


    “朕今日乏了,睡吧。”


    連貴妃心中沮喪,麵上不顯,乖乖地躺在他身邊,像一隻聽話的愛寵。


    南宮燁心裏卻覺得空落落的,腦海裏不斷浮現清顏的臉,甚至她口眼歪斜的臉,他都隻覺得可愛。


    真是夠了!


    她就是上天派來收拾的她的孽障,她就是他堪不破的業障!


    他強自命令自己,不許想了,別想那個沒心沒肺的了。


    女人就是縱的,對她好,還蹬鼻子上臉了。


    如此反複多次,這才緩緩入睡,哪知,夢裏那人卻入夢了。


    夢裏的情景和白日裏大致相同,不同的是,自己真的上前再次想要爭論,結果被霍清顏冷笑著一把鉗製住了胳膊,按在了床上!


    “霍、清、顏、你敢!你好大的膽!”


    夢裏南宮燁掙紮了半天,也沒從她手底下掙脫,麵子上掛不住,隻能放狠話嚇唬她:“再惹朕,朕滅了你滿門!”


    這頭的動靜,驚醒了連貴妃。


    她迷迷糊糊起身,就見睡夢中的陛下,恨恨地叫著太後的名字。


    她心裏下意識一沉,沒有哪個女人喜歡自己的夫君在夢裏喚出別的女人的名字!


    她抓緊了被子,仿佛看破了什麽隱私宮闈秘聞,正暗自生氣。


    就聽到陛下道:“朕滅了你滿門!”


    攥緊被子的手,瞬間就鬆了,心裏也長長地鬆了一口氣。


    陛下也太難了,夢裏都惦記殺了太後的一家!


    可見平日裏經常去慈寧宮不過是麵子活。


    霍家眼下還是對陛下有用,所以陛下虛與委蛇,憋悶在心裏,隻能在夢裏釋放一二了。


    如此想著,連貴妃給南宮燁蓋上了被子,正要躺著再次入睡,卻見身旁的陛下猛地一個翻身。


    劈頭蓋臉地吻了下來——


    先前的陛下不是沒有寵幸過她,隻不過一直淡淡,今日卻格外的兇狠,說是吻,莫不如說是啃。


    她嘴唇都讓他給咬破了。


    脖子也被他掐住,掙紮不能。


    連貴妃唿吸不能,就以為自己要命喪當場的時候,手上的力道卸了。


    南宮燁忽然睜開了眼睛,半夢半醒地看向連貴妃,倏爾一笑:“罷了,朕欠你的,朕不舍得你受傷!”說完,又閉上了眼,再次沉沉睡去。


    連貴妃驚魂未定,嚇得心撲通撲通直跳。


    耳邊卻反複響徹陛下的話:“朕不舍得你受傷……”


    她不由自主地摸上頸邊,剛才他捏得兇狠,頸邊很疼,可連貴妃卻覺得甜蜜蜜的。


    啊,他好愛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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